第54章 進城布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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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羌氏是舟山七姓裏最小的一個家族,舟山關於各姓職責向來對外一直保密。至於每家主要的作用,外界自然一無所知。
    如今東窗事發,那來接頭的暴民供出了自己一直聽命於羌氏,在需要的時候散播謠言,市井穿梭中故意挑撥好鬥之人,再拱火讓大家選出個愛出風頭的當老大當叛軍頭子。
    私下裏這位羌姓暴民再把動亂的地點,人數報給前來鎮壓的舟山軍隊,讓舟山薑氏前來鎮壓立功。
    這樣,監守自盜就成了臨危受命,幫著禦下不嚴甚至結黨營私的太子殿下擦屁股,這場好戲若不是皇帝允準太子親臨,桓含穆怕是要被死死扣上這頂帽子了。
    不光如此,那羌姓暴民還招認,若是這次動亂按照薑氏計劃順利進行。那麽太子回城之後,城內就會散出謠言,說太子毫無功績,隻是站在薑氏身邊的擺設罷了。
    這樣,民眾對太子的抵觸再添一層。為的是什麽,太子自是清楚。
    他觸碰了舟山的核心利益,舅舅是想換個太子了。
    “皇兄,快到午時了。” 桓含霽拿著馬刷,手上的水映得小臂青色血管好看。
    “囚車那裏還沒動靜麽?” 太子微微皺眉。
    許本本來急得像個熱鍋上的螞蟻,皺著的眉頭擰成了麻花。聽了這話,一時間豁然開朗。
    那囚車裏關的應是那位羌氏暴民。
    太子駐軍城外,說是大軍趕路衣衫不整,整理儀容免衝撞龍顏。實則是在給舟山留著空子,想讓他們伺機而動,劫囚車救人。
    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那囚車裏關著的並不是什麽暴民,太子早就把暴民偷偷送進宮裏了。
    可舟山竟然如此沉得住氣,一路上竟無風波?
    太子濃眉在正午的陽光之下蹙著,高高的眉骨撐起一道陰影擋住了山根。
    這時,太子身邊的太監李泰,從遠處過來,畢恭畢敬地說:“殿下,那羌姓暴民已經送到了陛下麵前,沒驚動宮中的貴人們。如今,陛下已經在審了。”
    “這期間,可有人接近這暴民?” 太子麵色嚴肅,低聲詢問。
    “不曾。奴才一路跟隨,斷不會有問題。” 李泰肯定。
    太子點頭,臉上的疑雲未散。
    “吩咐下去,進城。”
    城中早就擠滿了百姓,如今科舉暴動一事塵埃落定,太子通過此番抓出叛亂者扳回一城。
    百姓又對這個為平民開放進階道路的太子殿下重拾信心。
    對外,太子把被攛掇當上暴動頭子的“替罪羔羊”押送至洛昭。
    太子頒發詔書,斥責他公然汙蔑朝廷命官,害員外郎貶至百裏以外。挑起動亂試圖斂財,殘害誘導百姓。而舟山的薑氏,羌氏在背後操控一事太過震撼,在沒有確鑿證據和旨意之前隻能按住不提。
    笙梧和歎奴兩個人擠進人群,顧不得身邊百姓的抱怨,終於在稍微靠前的地方站定,歎奴在一旁一個勁兒的道歉,而笙梧沒什麽心思,隻是夠著腦袋,恨不得眼睛能多看幾裏地。
    太子乘六駒馬車,車身四周由黑紅兩色綢幔擋住,隻留前身拉開帷幔供百姓跪拜迎接。
    今日萬裏無雲,坐在車裏的太子模樣和天空一樣清冽。桓含穆身形挺立,肩頭平整,顯得脖子細長如鶴。那雙菱形柳葉眼裏透著菩薩似的悲憫,眉間有著從小被萬人捧著供養的貴氣。
    可每次望向這樣的眉眼裏,笙梧卻總是能看到些躊躇不得誌。
    在鑾駕還隻能看到前排儀仗時,烏泱泱的人就跪倒了一片,笙梧特意跪得高些,生怕太子和鹹扶王看不到她的平安扣發冠。
    漢安的規矩,每次王侯將相若有功於社稷,入城時可“布福”。
    就是拿些吉利的小玩意,隨機送給些前來跪拜的百姓。太子的貼身太監李泰手裏拿著個錦盒,走進人群中。
    “姑娘,太子殿下布福。祝姑娘平安順遂,得償所願。”
    笙梧跪著起身接過錦盒,眼神明亮,“謝公公。”
    “按規矩,姑娘先要起身站好,等鑾駕來了再單獨跪拜謝恩。” 李泰恭敬。
    笙梧高興得很,對著李泰使眼色,多謝他成全。
    儀仗中的太子見到了眼前立著的那抹殷紅,嘴角微微勾起,太子淡漠鋒利的輪廓終於有了些顏色。
    “長高了些...... ”
    笙梧特意展了展身子,挺拔站著。明眸善睞,丹唇皓齒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一身勁裝束發,頗有鴛鴦袖裏藏兵符之感。
    直到李泰輕聲提醒,笙梧才想起要行禮謝恩。
    既然她午時才得休沐,那他就午時再入城。隻是笙梧並不知道,他為了她,冒了怎樣的風險令大軍駐外半日不進。
    太子隻在笙梧幼時才敢這樣看她,如今眾人跪拜,一直隱藏著的憐惜眼神也像暴雨前偶爾跳出水麵的魚,在陽光之下亮晶晶的。
    車馬繼續行駛,一聲烈馬哼哧在笙梧頭上響起。
    笙梧好奇抬頭,隨即欣喜若狂卻隻能噤聲。
    竟然是影跡!大黑馬在她麵前停住不走了,任那牽馬的小廝如何拉都不挪動。黑溜溜的眼睛像水晶似的,盯著笙梧歎氣,時不時地點著馬頭,馬蹄負氣蹬地。
    似在埋怨笙梧讓他出走那麽遠,又很久不來看他。
    桓含霽走在太子鑾駕後頭,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跟了上來。見影跡不聽話,又看到了百匯酒樓,心裏已然明白了大半。
    加快了逐月的馬蹄,桓含霽趕到了影跡身邊。
    “怎麽了?”
    “回鹹扶王的話,影跡它突然不走了。”
    桓含霽掃視跪拜百姓,“殿下剛才在此布福了?”
    “民女笙梧,拜見鹹扶王。”
    笙梧抿著嘴強壓著笑意,把身體直了起來,抬眼見到桓含霽的時候,嘴角的笑變成了驚訝。
    桓含霽竟一下高大了許多。
    身騎白馬的少年已經不是去年的那個骨骼還沒長開的小含霽了。
    寬肩之上的稚嫩輪廓已經消散不少,有棱有角的臉上一雙桃花眼溫潤如破冰春水,鼻若懸膽,桃花唇瓣朱紅,一雙濃密劍眉又給這張臉上添了少年英朗。
    有筆有書有肝膽,亦狂亦俠亦溫文。
    形容桓含霽再適合不過了。
    桓含霽本來上翹的嘴角在和笙梧對視的時候突然有些僵硬,看著笙梧頭上那個她從不舍得戴的發冠,笙梧烏黑瀑布似的青絲上仿佛冰萃的珠子亮得晃眼。
    那雙桃花眼和那對杏仁眸裏,是不一樣的久別重逢。
    一個是思念成疾的掛念,一個是老友相見的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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