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梧狂甩韁繩在街道上疾馳，入了鬧市也不曾減速，一路喊著讓路人讓開。馬車咣當聲夾雜著笙梧的喊叫引來路人側目，終於在太陽還沒落山之前衝進了鹹扶王府邸。
    桓含霽在家賦閑，還在院子裏練刀的他，就這麽看著推開大門的笙梧狼狽跑到自己跟前。
    他趕忙迎了上去，一把握住笙梧小臂。笙梧的上半身的重量都壓在了桓含霽小臂，一時間喘不上氣的她斷斷續續的說話，語氣顫抖。
    “我要很多能生血的藥！要快！”
    桓含霽來不及問話，點了點頭便進了庫房。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鹹扶王府所有的補氣血的藥品和包紮傷口所需要的東西都打包好了。笙梧抱起包好的行李，拔腿就往外衝。
    “逐月借你！”
    桓含霽跟在笙梧身後追了出去，見笙梧跑上馬車而不是影跡跟著，急忙衝著笙梧喊道。
    笙梧的脖頸上的汗已經全部蓋住肌膚，逐月飛馳帶起來的風都不能退散已經濕透的發絲。
    回到醫館，那醫生看著這包裹裏全是自己都沒有機會摸到的名貴藥材，眼神震驚看向笙梧。心裏更是知道這個病人重要，二話不說就去煎藥備針了。 笙梧馬上交代吉嬸兒速回小院兒，一定要穩住長樂，什麽都不要做等著自己回去。
    桓含霽一直跟在笙梧身後，直到她安排好了事情，守在阿顧身邊的時候才開了口。
    “我能做什麽？”
    笙梧這時才意識到一直待在自己身邊的含霽，她瞳孔微微抖著，背上阿顧的血和自己的汗黏在了一起，腦子卻異常清醒。
    “沒有。”
    “你不跟我說，我便自己去小院查。剛剛那個女人是長樂縣君的廚娘，我認得。”
    桓含霽徑直起身，準備離開。
    笙梧一把抓住桓含霽的手，“你不能去！”
    桓含霽心裏一沉，看來這事不小。
    “你在街道飛馬疾馳，手上身上全都是血，整條街的人都看到了。若我們再晚些行動，便不好辦了。”
    “對不起...... 我不該拉你下水的...... ”
    “笙梧！再不說可能就真的出事了！” 桓含霽緊皺眉頭，蹲下身子搖晃著笙梧的肩膀。
    “好...... 好...... 那我說。”
    笙梧額頭出了一層細細的汗，深呼一口氣，看向桓含霽。
    啪！
    這個手刀笙梧用盡了力氣，把桓含霽打暈了過去。
    起身的笙梧克製著自己顫抖的身體，回頭望了一眼昏了過去的桓含霽。一開門，剛剛好看見了準備給阿顧施針的大夫。
    笙梧把桓含霽身上的玉佩摘了下來，遞到大夫手裏，“這兩個人，絕對不能出事。”
    回到縣君小院，笙梧已經冷靜了不少，她像幽靜泉水中和深灰色石頭融為一體的墨魚，恨不得在這漸漸暗下的夜色裏變得透明。
    確認沒有人跟蹤尾隨，笙梧從院牆翻進縣君小院內院。
    院內那男人的屍身還在，月亮還沒爬高，隻得幾點星光灑在院內，和最後一點點餘暉把院落鍍上一層老舊灰藍色。隻有那屍體頭上的七寶鎏金匕首，還在捕捉著能抓到的任何光亮，反射著奪命色彩。
    笙梧腳步聲近乎聽不見，她悄悄走進沒點燭光的長樂屋外，輕輕叩門。
    裏麵不大不小的驚呼聲從房內響起，笙梧忙壓低聲音說：“姐姐，是我回來了。”
    門被打開，長樂早就嚇得花容失色。
    “姐姐別怕，我這就把他處理幹淨。你們一定要忘記這件事情，爛在肚子裏，永生永世！”
    長樂沒有做聲。
    “姐姐，你怎麽不告訴我啊！”
    “我，我就是怕你和遇青卷進這種麻煩。起初他隻是要幾錢而已，後來便越要越多。今日，今日他又來要錢，剛巧就在我房裏。我沒想你能來，看著你便慌了神，一心想著把你支走，誰知他看到那五片金葉子就發了瘋...... 若不是阿顧買菜回來看到他想行凶，我恐怕...... 阿顧呢？可救回來了？”
    “你們在院子裏好生待著。吉嬸兒，你去做飯，定要讓人看到炊煙，該點燈點燈，該睡覺睡覺。一定要跟平日裏一模一樣！”
    “好，好...... ”吉嬸兒雖也嚇得不行，但也爬了起來衝進了廚房。
    長樂一把抓住轉身就要離開的笙梧，“阿梧，你要去哪？”
    “我去把那個畜生處理了。”
    “我們報官吧...... ” 長樂臉色煞白，聲線顫抖的像就要崩壞的老舊琴弦。
    “姐姐別傻了，報了官，最後受傷的還是隻有我們自己而已。”
    處理好了院子地上的血，笙梧把已經僵了的人裹好背了起來。望了一眼長樂的房間，便翻牆出去了。
    剛落腳，身後的一絲活人氣息讓笙梧一下警覺。
    匕首出鞘，帶著十足十的殺招準備劃過敵人身體。身後的影子反應迅速，一個閃避之後，二人對視。
    “含霽？！”
    桓含霽看向笙梧背著的“東西”， 深歎一口氣，“這裏離獵場比較近，西南密林常年無人，最是隱蔽。”
    笙梧冷冷說道：“你趕緊走。”
    桓含霽把影跡和另一匹黑馬牽了過來，“夜色之下，逐月太過顯眼，你騎影跡，我騎另一匹黑馬。”
    “你！走！”
    桓含霽已經蹬上黑馬，“到了密林裏，你再和我說發生了什麽不遲。”
    月亮還沒完全升起，但天上的星星已經看得到幾顆。月色暗淡，把那密林的輪廓稱成了無盡黑色，風把密林高處的樹影晃得像是女巫招魂時用的穗子，像招呼著客人一般把笙梧和含霽吸進自己的黑色天地之中。
    人在死了之後格外的重，加上密林中植被茂密，風刮不進來。深夜裏發悶，笙梧已經大汗淋漓。
    而遠處，一個挺拔身影正在觀察這一切。
    許本麵色陰冷，手緊緊握住，拇指不停挼搓著食指側邊。他從傍晚盯著笙梧一舉一動的時候便開始搓著手指，如今那食指已經被他撚搓紅了。
    “找個麵生的，偽裝成獵戶去報官。就說發現有人在密林附近藏屍，洛昭之內似有殺人，毀屍滅跡的大案子。切勿提及九掌使和鹹扶王的名字，也不要讓人發現許家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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