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病弱表哥的救贖(五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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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露凝香,顧瀟站在綴滿冰淩的梅枝下,看著掌心裏那枚玉佩。一年光陰已將羊脂白玉沁出細密裂紋,像極了她心口那道永不愈合的傷。
    “夫人,該離席了。”侍女捧著銀狐裘輕聲提醒。遠處宮燈次第亮起,映得九重宮闕宛如琉璃幻境。
    顧瀟將玉佩收進袖中,暗紅裙裾拂過積雪,腕間金釧撞出清泠聲響。
    梅香忽然濃烈起來。顧瀟離席時不知是誰踩到她的裙角,險些跌倒。回廊轉角處,霜色衣擺掃過她裙邊:“夫人當心。”
    “謝過晉王殿下”她盯著他腰間有些熟悉的琉璃掛墜,曾經她也有一副隻是被她弄丟了。紅梅被夜風卷著落在兩人之間,像極了合巹酒灑在喜服上的痕跡。
    李玄鏡抬手鬆開顧瀟:“夜深了,不如我送夫人出宮?”
    顧瀟後退半步,後背抵上梅樹。細雪落進她鬆綰的發髻,看著這張一模一樣的臉,恍惚又回到了兩人歡愉的某個清晨。
    麵對這張臉,她始終做不到疾言令色。
    “不用了”她扶了扶鬢邊素銀簪,將微亂的發理順,“如今我丈夫未歸,王爺同我一同回去,難免惹人非議。”
    李玄鏡覺察到身後有人跟來原本逼近顧瀟的身子,往後撤了撤,鼻尖若有若無的佛寺檀香,既有莫名的熟悉感:“世俗姻緣本就無解”他指尖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掠過她耳後,取下一片掉落的梅瓣,“夫人何必為了一個死人,困住大半輩子。”
    再心平氣和,也不能無端被惡意騷擾,顧瀟退離了幾步,眼神逐漸變得淡漠,“我自問從未得罪過晉王殿下,況且殿下乃清修之人,畢竟以慈悲為懷,曾可口出妄言,輕易斷人生死。”
    “我夫君隻是體弱,一時躲在某處修養罷了。”顧瀟似乎是想證明自己的說辭,可越說到後麵聲音越低。
    “看吧,你自己說了都不信。”李玄鏡盯盯的看著這一年來憔悴不少的顧瀟,心疼卻又無奈,抬手將腰間的琉璃遞到顧瀟麵前,“這是他托我還於你的。”
    九月的飛雪像銀針般刺透青磚,顧瀟攥著琉璃的指節泛起青白。琉璃還是那個琉璃,隻是通透間的那抹暗紅血漬,在明亮上洇開半朵凋零的棠花。
    “這...“顧瀟忽然笑出聲,笑得絕望又淒美,“淩瑜白,說好的你會回來,原來都是在騙我“話音未落,掌中的琉璃瞬間滑落,卻在觸及地麵的刹那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截住。
    李玄鏡從懷中拿出一個烏木匣子,匣蓋半開處露出一角泛黃琴譜——正是去年上元節,淩瑜白在秦淮畫舫上為顧瀟彈奏《長相思》時用的曲譜。
    “他最後咳得太厲害,握筆時總發抖。“李玄鏡的聲音像浸透了江南的潮氣,指尖撫過琴譜上斑駁的茶漬,“這處汙痕是藥碗打翻時留下的,你應當記得,他素來最厭湯藥苦味。“
    顧瀟突然暴起攥住對方衣領,指甲深深陷進李玄鏡脖頸,纖細的脖頸,此刻在雪夜中猶如隨時可斷的枝丫。“你以為仿了他的字跡,盜了他的舊物...“她貼著對方耳畔無助低笑,吐息卻開始發顫,“就能騙過我?“
    銅匣砰然墜地,數十封未寄出的信劄散落雪中。每封信首皆以朱砂寫著“顧瀟親啟”,字跡從工整到淩亂,最後幾封甚至混著暗褐血痕。
    李玄鏡不想顧瀟再沉迷過去,突然抓住顧瀟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節,故意編造著假話,隻想讓她脫離是非:“你可知他臨終前如何執筆?要三個人按著才勉強能坐起,咳出的血把錦被染透了三層!卻一封未曾送出。”
    雪夜中傳來絲帛撕裂的脆響,顧瀟竟將那些信劄盡數撕碎。染血的紙屑混著梅花瓣在風中旋舞,恍惚間又見那人倚著軒窗輕笑:“等開春病好些,我們去看姑蘇的垂絲海棠可好?“
    “那日他攥著你的琉璃咽氣。”李玄鏡見顧瀟還不死心,忽然解開發帶,發絲飛舞,親手給從前下了死罪,“這是用你送他的冰蠶絲絛...”未盡之言消散在雪夜中,唯有銅鈴在風裏叮當作響,恰如淩瑜白彌留之際,窗外那串怎麽也夠不到的簷馬清音。
    一切目睹在心的李玄澈,指尖陷進冰冷的廊柱裏,斑駁樹影在他眉骨投下細密的裂痕。
    他望著庭院裏踉蹌跪地的顧瀟,喉間溢出極輕的笑音。那笑還未及漫上唇角便已凝成冰碴,在雪雨浸透的暗處泛著幽幽磷火。
    “淩瑜白,我看你還能裝的到幾時?”
    李玄鏡垂落的袖口露出半截蒼白手腕,腕骨凸起的弧度與顧瀟記憶中分毫不差。
    正當顧瀟抓住那人衣襟時,她分明看到那記憶中的紅線被係在佛珠上——那是她曾為他祈福時上山求來的。
    她似乎發現了破綻,一切解釋不通的東西,忽然串聯起來,憑借著多年以來的察言觀色,她自然也覺察到了異常。
    麵前之人無論是不是淩瑜白,應該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待冷靜下來,顧瀟也覺察到了此地竟與皇後寢殿很近。
    樹影搖曳的間隙,她捕捉到對方喉結不自然的滑動,像是在不安全的環境裏的下意識反應。
    &34;謝過晉王殿下告知,我有些累了,就先回府了。&34;顧瀟染血的指嵌進肉裏,極力隱忍不發,淩瑜白看在眼裏,隻得作揖送別。
    透過雪夜,李玄澈看見兩人隔著雪夜,形同陌路的點頭分別,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李玄澈的指腹無意識摩挲腰間玉佩,並蒂蓮的紋路割裂掌心血色。他記得母妃說&34;死生兩不棄&34;時,總愛用拇指壓住玉佩螭紋。而此刻庭院裏明明相愛卻又不能相認,實在嘲諷可笑。
    雪花忽然斜飛著撲進回廊,李玄澈後退半步隱入更深的陰影。
    寒意順著脊椎攀爬,他突然很有些羨慕那個死去的淩瑜白,有人能如此相托,也算是不枉此生。
    梅子青的衣擺掃過石階,李玄澈轉身時唇角揚起淒苦的笑意,隨後又變得猙獰萬分,“負了真心的人,本王定會讓其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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