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書和李離並肩而立，看著眼前兩個老頭對弈。
    說是對弈，但棋子很亂，不成章法，甚至算不上下棋。
    “陛下準備了四個內景，隨時可來，加上咱，再加上大先生和二先生，是有能力與耶律明鏡一戰的。”
    葛老擺出七個白子，練成一線。
    “耶律明鏡不會跟你們正麵相對，他大可以分頭擊破，若老大來了，他直接去書院，老四老五撐不住。”
    老頭子拿了一顆黑子放在葛老的白子之後，直抵棋盤底線。
    “所以，大先生必須回去？”
    “耶律明鏡在等我死，然後便可逐步清理所有未來可能有威脅的人，書院是第一個，老大回去後，三個內景守著，才能萬無一失。”
    “那咱和二先生，護著您回去。”
    “無所謂，人死了，埋哪不是埋，這臨潢府也算風水寶地，隨便刨個坑把我扔裏頭完事，費那勁，實在過意不去想盡孝心，你倆去宮裏問問遼皇那老家夥的祖墳在哪，給我弄個好棺材放裏麵也行。”
    後麵這句話是對李離和趙玉書說的，兩個徒弟對視一眼，哭笑不得。
    老頭子還剩兩天的命。
    體內的三個天階至寶的力量在瘋狂磨損他的生機，不過老頭子保證，這三件寶物同樣會被他用內景感悟一點點磨碎，再也休想出來害人，他隻是可惜，沒法留給書院了。
    “既然如此，我們全部回書院，跟耶律明鏡決戰。”
    李離提出了方案。
    “他是傻子嗎？他又不是兩天就死，幹嘛跟你們決戰，隻要你們還得出門，他挨個殺就是，你忘了老五隱藏內景氣息的招是誰教的了？”
    老頭子嗆了一句，李離滿臉通紅。
    “那現在有什麽辦法？”
    趙玉書忍不住問了一句。
    “老六，此事終歸落在你身上，成為內景，找到他，殺了他。”
    趙玉書知道老頭子必然有把握快速為自己找到更多的神兵來強行把自己推到內景，但然後呢？耶律明鏡雖然不以速度見長，可他跟狼女一樣可以隱藏自己的內景氣息，若他想暗殺，如何才能找到他。
    更何況，就算自己到了內景，就一定能打敗耶律明鏡嗎？
    趙玉書沒把握。
    “如何找到他？”
    “猜。”
    “猜？”
    “猜到他的目的，猜到他下一步要去哪，當你們全在書院時，他必然不會正麵去對付書院，那他會幹什麽，猜到了，自然就找到了。”
    老頭子撚起一顆黑子，猶豫許久。
    “我猜不到，隻能靠你自己了。”
    趙玉書下意識拿起湛盧：“用它？”
    “不要癡迷於它為你展示的未來，我相信現在這個結果，一定不是耶律明鏡早就看出來的。”
    趙玉書點了點頭。
    “還有一件事，耶律明鏡的內景感悟很特別，比如阿離，你很強，但對上耶律明鏡半分勝算都沒有，因為你一身力量都是靠靈力撐起來的，可惜，靈力對耶律明鏡的影響非常小。”
    坐在一旁的張天師轉頭看了過來，他的通神一劍就是靈力運用的巔峰，威力之大堪稱凡間少有，唯一的毛病就是前搖太長，蓄力的時間足夠被人砍死八百次，但一旦用出來，沒人能全須全尾的接住。
    按理說如此傾力一擊怎麽都該把耶律明鏡打成重傷，可耶律明鏡沒事人一樣破了他的雷劍，最多被反震了一點輕傷。
    近乎無視靈力攻擊，這等內景感悟，確實強的可怕。
    趙玉書重重吐出一口氣，他確實是這個世界專門選中對付耶律明鏡的，因為幾乎所有修士都沒辦法，但偏偏他有辦法。
    徐夫人。
    隻要有徐夫人在，耶律明鏡的魔免沒有任何意義。
    自己唯一要做的，就是用這把短劍，刺進耶律明鏡的心髒。
    “好了，該說的也差不多了，牛鼻子，如果你還走得動，去趟昆侖吧，告訴紫霄那傻子這件事，讓他守好老家，不然就他們藏那麽深，被滅門幾百年都不一定有人知道。”
    張天師苦笑一聲，作了個揖：“老神仙，你走了之後，這天下會很寂寞。”
    “嘿，別急，要不了多久，老子的徒弟會讓這天下比之前還熱鬧。”
    張天師笑了笑，朝剩下三人一一拱手，告辭離去。
    “欠了一個天大的人情啊。”
    趙玉書看著張天師的背影，不由感慨。
    “怕什麽，宰了耶律明鏡，這天下還有啥大事能值得他問你要這個人情？最多他傻徒弟上位時讓你去聲援兩句。”
    老頭子對此頗不在意，招了招手讓李離扶他起身：“走吧，希望老大還有幾分腦子，能知道回來一趟，帶我回書院，別真把老子埋人家家裏了。”
    趙玉書笑了笑，扶起葛老，老頭子之前說的灑脫，終歸還是想落葉歸根，他浪了一輩子，鬧了一輩子，最終還是想回家了。
    顧長風很有腦子，就算他沒有，魏憂也會有，所以在折騰了好幾圈之後，在第二天的傍晚，顧長風終於又來到了臨潢府。
    一步萬裏聽起來很酷，用起來很瀟灑，靈力耗起來也是很恐怖的，若他不是內景，單單是跑一趟估計就把自己榨幹了。
    饒是靈力近乎無窮，一次性帶四個人走，還有一個體內交織著三個天階至寶的老頭子，對顧長風的負擔不可謂不大。
    但再難也要回去，因為老師想回家了。
    書院書塔最頂層，老頭子端坐在最中間的椅子上，平時若是人齊，這裏是溫祭酒的位置。
    “今日你最大。”
    溫祭酒一把將師弟按在椅子上，眼眶有些紅，坐在了旁邊，下麵跪倒了天機閣六位弟子。
    “老子年輕時沒想過收徒弟，麻煩，無聊，教好了應該，教壞了還得清理門戶，不值當。”
    老頭子開場就不說好話。
    “然後就遇到了老大，很煩，很欠揍，除了天賦高點，一無是處。”
    顧長風低下頭。
    “我覺得，這個孩子如果不好好教，就廢了，勉為其難，收了他吧，顧長風，你是我第一個弟子，收了你之後，我才像個老師。”
    啪嗒一聲，地板上落下一滴淚水。
    “天機閣大弟子顧長風聽令。”
    “弟子在！”
    “為師，別無所求。你為人灑脫，跟我很像，好好過你喜歡的日子，照顧好你的弟弟妹妹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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