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永恒劫碑浮出虛空時，夜無痕的瞳孔裏流淌著熔化的星砂。
    碑麵倒映出十萬八千個正在湮滅的宇宙，每個宇宙的湮滅光痕都刻成他掌心的命輪紋。星璃的銀發垂落成河，發梢處綻開的時墟花觸及劫碑的刹那，花瓣突然凝結成青銅卦簽，簽文末端係著他前世自戕用的斷刃。
    "劫海在吞噬自己。"
    星璃的指尖撫過劫碑裂隙，太虛之火從裂縫中噴湧而出，將漂浮的青銅碎屑熔成液態因果。夜無痕的脊椎骨刺破體生長，九根混沌骨凝成《無相終章》的篆文，篆字觸及虛空時，整片九幽秘境突然坍縮成奇點。
    奇點深處睜開十萬隻無相之瞳。
    每隻瞳孔都流淌著不同色彩的劫火，瞳仁深處囚禁著星璃散落的魂魄碎片。夜無痕的太初源種突然沸騰，他看見自己的倒影在劫火中分裂——左半身化作歸墟旋渦，右半身凝成太虛星砂，而眉心裂開的第三目正被無相之力侵蝕成青銅羅盤。
    當第一縷劫火纏上腳踝時，漂浮的永恒劫碑突然活化。碑文篆字離體飛旋，凝成三萬六千具無相傀儡，它們掌心托著的寂滅羅盤正將星璃的銀發染成玄色。夜無痕的混沌骨刺暴長成林，刺尖挑起的太極陣圖中浮現出自己被萬瞳凝視的未來殘影。
    "乾震無相，巽坎終焉..."
    星璃撕下半截燃燒的銀發，發絲在虛空拚出逆轉卦象。無相之瞳突然暴睜，瞳孔深處迸發的劫火洪流將太極陣圖灼穿，夜無痕的右臂在火光中碳化成灰，灰燼裏浮出他前世刻在星璃元神上的囚神印。
    二
    劫碑突然崩裂成青銅暴雨。
    夜無痕的殘軀在雨中量子重組，左眼流淌的歸墟液凝成刺穿虛空的終焉之戟。星璃的銀發盡數碳化，她將發灰撒向劫火洪流，灰燼中誕生的時墟蝶群竟在吞噬無相傀儡的因果線。
    "罪者當歸永恒！"
    無相傀儡的咆哮引發奇點震顫，夜無痕的太初源種表麵浮現十萬道裂痕。他的脊椎骨突然軟化，凝成纏繞星璃的因果鎖鏈，鎖鏈末端係著的正是劫碑核心跳動的無相本源。
    星璃的瞳孔炸裂成歸墟旋渦。
    迸射的太虛之火點燃鎖鏈，將夜無痕的前世罪孽燒灼成《無相終章》的殘頁。當第九頁灰燼飄落時，整片奇點突然膨脹，將兩人拖入劫海最深處的無相之門。
    門內漂浮著夜無痕所有的輪回殘像。
    每個殘像都在重複同一個動作——手持斷刃刺入星璃眉心。夜無痕的量子態突然暴走，混沌骨刺離體絞碎殘像，骨片凝成的太極磨盤卻將星璃的魂魄釘在門扉中央。
    "這才是真相..."
    星璃的殘破元神突然微笑，她的指尖穿透夜無痕胸膛，扯出跳動著的無相本源。本源表麵浮現的，正是夜無痕在太初紀元將劫海煉成囚籠的場景。
    三
    十萬無相之瞳同時淌出血淚。
    夜無痕的右眼突然碳化成灰，左眼迸發的歸墟劫火將門扉燒灼出人形孔洞。星璃的元神碎片在火中重組，她的銀發重新生長，發梢處開合的時墟花吞噬著劫海記憶。
    "無相非相..."
    夜無痕握住星璃的手，將終焉之戟刺入自己眉心。戟身流淌的青銅液突然逆流，在虛空凝成通往太初源點的星軌。劫碑殘骸突然暴走，凝成九首十八臂的無相魔像，掌心托著的寂滅羅盤正將星軌碾成齏粉。
    星璃的銀發燃起終焉之火。
    火焰中誕生的時墟根須刺入魔像關節，根須末端綻放的曼陀羅正在重寫《無相終章》。夜無痕的量子態徹底崩解，每一粒光塵都攜帶著劫海的記憶基因，在魔像顱腔內孕育出純淨的太初火種。
    當火種觸及無相本源時，整片劫海突然寂靜。
    漂浮的青銅暴雨凝成液態，每一滴都映照著夜無痕與星璃初遇的場景。魔像的咆哮卡在喉間，它的瞳孔突然軟化，流淌出未被汙染的混沌母液。
    四
    星璃的銀發垂落成橋。
    她踏著發絲走向液態劫海中央，掌心托著的火種突然分裂——半顆融入夜無痕消散的光塵，半顆墜入母液深處。劫海突然開始坍縮，所有湮滅的宇宙殘骸凝成純淨的星胎，胎膜上跳動著嶄新的命輪紋。
    夜無痕在星胎深處睜開雙眼。
    他的瞳孔已化作雙重歸墟旋渦，左眼倒映著太初的誕生，右眼流淌著劫海的終焉。星璃的銀發纏住他的手腕，發梢處綻開的時墟花正在將青銅暴雨轉化為哺育星胎的靈露。
    "該醒了..."
    星璃的指尖點在夜無痕眉心，十萬無相之瞳突然閉合。劫海殘存的記憶凝成細雨，每一滴都承載著重寫的《無相終章》。當最後一滴雨觸及星胎時，整片虛空突然綻放，裂出通往無劫之地的永恒甬道。
    五
    永恒甬道的盡頭懸浮著萬相鏡海。
    夜無痕與星璃的身影倒映在每麵鏡中——有的鏡麵裏他們相擁而泣，有的鏡麵裏他們兵刃相向。星璃的銀發垂入鏡麵，發梢處開合的時墟花吞噬著所有悲歡離合，花瓣墜落後凝成指引眾生的《無相籙》。
    "無終方為永恒。"
    夜無痕的掌心浮現出純淨的太初源種，那種子突然裂開，迸發的光芒將鏡海染成琉璃色。星璃的量子態融入光芒，她的存在痕跡化作三萬六千道星軌，纏繞著夜無痕重組的道軀。
    當第一縷無劫之風吹過時，夜無痕看見鏡海深處浮現出新的宇宙泡影。
    每個泡影中都跳動著未被篡改的命輪，星璃的笑聲從每個命輪深處傳來。他踏著星軌走向泡影中央，背後坍縮的劫海凝成哺育萬相的母胎，而更遙遠的虛空中，古神殘留的注視正被時墟花緩緩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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