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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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夢師」的神秘存在絕對不能讓世人知曉。
    出於嚴格的保密條例,何馬就這樣被悄無聲息地秘密關入了專為入夢師設立的服刑監獄。
    在那漫長的時光裏,他整整十年未曾再有機會見到自己的母親。
    他的母親在知曉他犯了錯誤被判刑之後,心急如焚,四處奔波到處去尋找他,迫切地想知道他究竟被關在哪個監獄。
    然而,無論怎樣問詢,最終都是毫無結果。
    當何馬終於被釋放出來後,他一眼看見母親的頭發已然花白。
    那一刻,他的心仿佛被無數把鋒利的刀刃狠狠絞動,疼痛難忍。
    他出獄之後,也曾陪伴在母親身旁生活過那麽一段時間。
    在那段日子裏,他四處奔波求職,卻始終找不到任何工作,無奈之下,一直依靠著母親省吃儉用攢下來的錢勉強度日。
    他每一次在村裏出現,都備受冷落和排斥。
    村裏的人看見他,就像是看見了可怕的瘟神一般,避之唯恐不及。
    村裏那些孩子,在背地裏都叫他——[在逃犯]。
    直到那一天,他接到一通電話。
    “何馬!”一個威嚴而洪亮的聲音傳來,“我是京都夢境管理局執法部的蔡部長。”
    “你可能也發現了,近期那些有色夢境,頻繁地出現在普通人的夢境中。”
    “我們現在正是用人之際,組織經過深思熟慮,打算給你一個難得的機會,讓你重新回到局裏。並且,你的道具和「夢橋」,我們也會返還給你。”
    何馬的內心深處,實則對回到夢境管理局充滿了抗拒,其中緣由,別無其他,僅僅是因為自己懼怕見到那個如白紙般純淨美麗的女孩。
    他害怕讓那個女孩目睹自己這個被無情歲月狠狠痛毆,以至於「麵目全非」之人。
    然而,想起母親那雙粗糙如砂紙的雙手,和她頭上的白發,以及母親那沒了光的眼神,自己那微不足道的尊嚴,又算得上什麽呢!
    他最後還是同意了。畢竟,入夢師掙的多啊!
    他心裏早已有了明確的目標,那就是掙夠六十萬。
    他暗暗發誓一定要把母親接出來,然後再慢慢彌補自己前些年的「不孝」。
    果然,犯過錯的人是真難混啊!
    無論哪個部門都不願要他,就算偶爾有部門無奈接受了他,也把送命的工作和又髒又累的工作統統讓他去做。
    何馬漸漸的都習慣了,他默默地承受著這一切。
    他不怕犧牲,如果犧牲了母親就能拿到一大筆贍養費,夢境局也會幫他照顧母親。
    更何況,自己的人生已然走到了這般田地,自己去死總比那些朝氣蓬勃、擁有著無限璀璨未來的年輕人死要強得多吧。
    就在那段時間裏,他洋洋灑灑地寫了一篇長達三千字的「遺書」。
    那紙張之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他內心深處對他的母親的無盡愧疚。
    在那幾年裏,他也陸陸續續地收到過母親數不勝數的條條短信。
    【兒子,啥時候回來,媽給做你愛吃的菜!】
    【兒子,媽不在乎村裏人怎麽看你,你回來,媽身邊不能沒有你。】
    【兒子,媽和村裏衛生站的小王學會了手機轉賬,媽剛才給你轉了一百。媽有存款,你不用出去打工。】
    【兒子,別給媽打錢了,你在外麵不容易。】
    【兒子,媽病了,醫生說叫什麽乳腺癌。媽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殊不知,每一次何馬在翻看這些短信的時候,都會像個孩子般無助地痛哭一場。
    他打算回老家去看看母親,可那一天,他突然接到了一個任務——去新成立的李明小組報到。
    令他感到驚喜的是,他加入李明小組後的第一個任務,就成功獲得了「四十萬」的高額獎金。
    這個小明領導人其實真的挺不錯的!
    雖然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就對自己出手了,但是何馬相信,在以後的日子裏,隻要跟著他,自己一定會有一個光明的未來。
    然而,老天爺似乎總是喜歡捉弄他,又和他開了個殘酷無情的玩笑。
    此刻,自己再一次深陷於兩難的抉擇之中。
    自己若是不出手,那眼前這群無辜的人毫無疑問肯定必死無疑。
    可自己馬上就要見到日思夜想的母親了,馬上就能擁抱那充滿希望和美好的未來了。
    況且,小領導也曾鄭重其事地囑咐自己,無論遇到什麽樣的事情,都絕對不可使用入夢術!
    可是………
    沒什麽可是!我叫何馬!是一匹跨過了楚河漢界的「馬」!
    老子要是怕死,當年就不可能出手對付二十多人!
    況且,那些無辜的人裏還有孩子呢!
    老子今天先拍死他!然後再回家看老媽!
    ………
    呼呼作響的風無情地吹過何馬那被燒焦得不成樣子的麵龐。
    他剛才還覺得那熾熱無比的火焰仿佛要將自己身體裏的骨髓都燒得沸騰起來,整個人好似要被徹底融化。
    可此刻,他卻覺得一股難以抵擋的寒冷從身體的深處蔓延開來,那寒冷似乎要將他的靈魂都給凍結。
    他隱約之間,好似嗅到了一股農田的獨特味道,那味道是那麽的熟悉,仿佛就像是家的味道。
    他的思緒不由自主地又回想起小時候,母親輕柔地哄自己睡覺時所唱的那首歌。
    “牛兒還在山坡吃草,放牛的卻不知道哪兒去了……”
    那輕柔的歌聲仿佛還在耳邊回蕩,母親那溫柔的麵容也在眼前漸漸浮現。
    他的意識正如同風中殘燭,一點一點地逐漸消散。
    在那如夢似幻的幻覺裏,他仿佛看見了母親正孤獨地站在村口,朝著他微笑著招手。
    而此刻,他的兜裏揣著存有四十萬的銀行卡,懷裏緊緊抱著一個白白胖胖、憨態可掬的孩子,旁邊站著一個臉龐方方正正、目光溫柔的女人。
    他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也朝著母親用力地招了招手,口中大聲喊道:“媽!我帶著媳婦和孩子回家吃飯了!”
    何馬帶著孩子和媳婦,朝著村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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