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你哥我和你二哥三哥一起收到了父皇的傳信，大哥去世了，讓我們進京一趟。”
    說著，朱棣看了朱橚一眼：“你們啊，就是膽子太小，不敢見父皇。”
    朱橚苦笑，沒有說話。
    說實在的，這些個兒子裏，誰不怕老頭子啊！
    朱棣搖了搖頭：“那時候正好趕上了殿試，周琛就是被父皇當朝點成狀元的，當初父皇就說了，老周他是大明肱骨！那時候他才隻是一個剛剛高中的狀元啊，在朝堂之上也沒有任何勢力。”
    “然後呢？周琛應該是加入了文官集團吧？”
    朱橚說出了自己的判斷，一個新科狀元，沒有任何勢力，顯然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找靠山，加入文官集團顯然是最合適的一條路。
    朱棣搖了搖頭：“如果是這樣，那老周他也不是老周了，他選擇了當大明魏征！”
    “那會兒父皇他想立皇太孫，就是朱允炆那小子當儲君，老周直接站出來駁斥！”
    “嘶！”
    “這麽猛？他怎麽敢的？私議皇儲，父皇不殺？”
    朱橚震驚了！
    “問題就是出在這裏！父皇非但沒有殺他，反而還聽從了他的建議！”
    “這怎麽可能？”
    朱橚再次震驚！
    “沒有什麽不可能的，反正自從父皇有了老周之後，整個人都變了，特別是脾氣，脾氣現在好了很多，老周這個人啊，能力強，脾氣硬....還有就是....頭鐵....”
    “當然，還有一點！”
    “什麽？”
    “心善！”
    朱棣頓了頓看向朱橚：“你知道這應天府開發區的由來嗎？”
    “由來？不是說你們一起弄的嗎？”
    朱棣搖了搖頭：“剛開始啊，是老周他看到他家門口躺著幾個流民，於是就在朝堂之上說了這應天府流民之事。那陣子戶部沒錢，老周就自己攬了下來，自籌資金。”
    “父皇他也是大膽，直接給了老周丞相之權！”
    “老周退朝之後直接放開手，帶著我們一日之間向商賈募集了整整三千萬兩紋銀！我們也就是那之後對老周心服口服的，之後我們就一直跟著老周幹了！”
    說著，朱棣歎了口氣。
    “曾經我們對於父皇的那個位置其實是有所覬覦的，我也不瞞你。”
    朱橚點了點頭：“這個自然，人之常情，誰又不想當皇帝呢？我隻是覺得自己能力不夠罷了，我要是能能力，我也想！”
    “現在我不想了。”
    朱棣笑了。
    “我在老周身上看到了太多的東西，他才是真正的心懷蒼生，胸懷天下！”
    “他這樣的人，我從來沒有見過，便是聽都沒有聽過！”
    “史書上的好人不少，可在我看來他們不過都是些偽善，為的不過是鞏固自己的統治！視百姓如芻狗！視性命如草芥。我本以為帝王本該如此，上位者本就如此，自然法則優勝劣汰適者生存，可遇到了老周之後我才發現，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一種人，他什麽都可以不要，甚至可以不要性命，他有很強的能力，甚至他稍稍借力就能讓大明大亂，乃至顛覆大明，可他卻選擇了為民請命！”
    “他把他的能力全數用在了追尋他的理想之上！”
    “追尋...理想？”
    朱橚茫然。
    “他的理想是什麽？”
    朱橚下意識問。
    “曾經我不理解，直到前些天我與方孝孺長談之後才恍然大悟！”
    “老周他是一個有遠大理想抱負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那禮記上頻頻被人所提及卻沒有人做到過的那遙不可及的追尋....”
    “那就是....天下....大同！”
    “天下...大同？”
    朱橚被深深震撼了....
    這該是一個怎樣的人啊....
    少年得誌，為國為民，心懷天下，力挽蒼生....
    ......
    話分兩頭。
    千裏之外。
    草原。
    “陳先生，此番我德邦能一統草原，全賴先生之謀啊！”
    瓦剌大汗德邦此刻正高興地給陳鶴峰敬酒。
    原本瓦剌就已經崛起吞並了北元餘孽，隻是草原上還有一些部落不肯就範。
    本來德邦是想通過戰爭的手段一統草原的，隻是如此一來的話，需要時間備戰不說在他們的殊死抵抗之下還需要折損不少的兵馬。
    瓦剌剛剛崛起，任何的有生力量都是極為珍貴的，德邦也在下決心。
    在哈紮大將軍回草原之後立刻就受到了德邦大汗的召見。
    而哈紮當即就將陳鶴峰給推薦了出去。
    在陳鶴峰的一頓操作下，僅僅用了數月時間，草原徹底統一！
    “我們漢人有句話：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去，人活著無非是為了名利二字，隻要抓住這兩點，許之一諾，不戰自降就是情理之中！”
    “也是大汗實力確實強，他們本就已經有了懼意，臣也不過是給了他們個台階罷了。”
    “先生謙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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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先生，便如同那劉邦有了張良啊！”
    德邦大汗很是高興。
    大帳之中，酒過三巡。
    草原一統，大家都很高興。
    德邦舉杯看向陳鶴峰。
    “陳先生，我瓦剌如今已經一統草原，接下來您覺得本汗應當如何？”
    此言一出，帳內的所有人都紛紛看向了陳鶴峰。
    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大家已經見識到了陳鶴峰的本事，對內，可以合理分配資源，對外可以一統草原，大家都是心服口服。
    陳鶴峰陷入了思索....隨後看向德邦.....
    “大汗，你覺得現如今以瓦剌的實力比之明軍如何？”
    德邦大汗陷入沉默，一陣沉吟之後搖了搖頭：“不如，遠遠不如，大明如今兵鋒之盛，國力之強都遠在我瓦剌之上！”
    陳鶴峰點了點頭。
    德邦的回答讓他很滿意。
    人貴有自知之明，尤其是一個勢力的領袖！如果勢力領袖沒有自知之明，那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既然大汗相問，那臣有三計！”
    “哦？先生請說！”
    德邦大汗很是虛心。
    瓦剌能從一個蒙古的附屬部落崛起到如今反吞蒙古，其中是有道理的。
    現如今的瓦剌，上下一心！
    “第一，繼續出兵與北元交鋒，要做出一副草原依舊大亂的局麵。”
    “這...這是為何？那與大明相交的北元殘留的部落不是都降了嗎？”
    眾人不解，德邦大汗也同樣不解。
    “大汗，若是不如此，那北元原本的地盤歸屬瓦剌之後，我瓦剌可就直接和大明接壤了！直接就要麵對明軍駐紮在北平都司的兵鋒！哪裏可是大明老四燕王朱棣的地盤！”
    聽到朱棣的名字後，帳內所有人都是瞳孔微縮。
    雖然瓦剌沒有和朱棣交手過多少次，可作為蒙古的附屬部落，蒙古各個部落的狀態基本都是了解的，這從中原被趕出來的蒙古精銳可是一直被朱棣這廝給壓著打啊！
    此人之凶殘，絲毫不弱於其父！
    “可先生，我聽說朱棣已經離開北平了，至今未歸啊。”
    哈紮疑惑地問道。
    眾人齊齊看向陳鶴峰。
    “你們說為什麽朱棣他能放心不回北平都司？”
    陳鶴峰此言一出，大家都陷入了思索......
    沒等眾人回複，陳鶴峰繼續道：“這朱家老四不回北平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我瓦剌與北元各部落之間征戰不斷，草原內鬥那北平的防守壓力自然就不大，畢竟北元也不可能一邊與我等對敵一邊去搶掠明軍，到時候腹背受敵覆滅是必然！”
    “如今他們已經降於我瓦剌，一旦要是被大明得知草原一統的情況，你們說朱棣還能悠哉悠哉地在中原嗎？到時候等我們的恐怕不僅僅是朱棣了，還有大明的軍隊！”
    “嘶！”
    聽聞此言，帳內瓦剌眾部將紛紛倒吸了一口冷氣！
    德邦大汗也被震驚了！
    稍稍思考他就明白了陳鶴峰所言的概率。
    “先生之眼，振聾發聵！振聾發聵啊！”
    “若是那大明得知我瓦剌一統草原，我等就成了大明的眼中釘肉中刺，而我瓦剌剛剛一統，內憂外患，一旦明軍出手將我等重創，怕是就難以壓服一些部落，草原將再度生亂啊！”
    “不錯！”
    陳鶴峰點了點頭。
    “先生此計，鬼斧神工！不知這第二計是什麽？”
    德邦大汗很是急切。
    大家也紛紛期待的看向陳鶴峰。
    “這第一計是為了麻痹大明給我們發展贏得時間。這第二計那就是西擴！”
    “西擴？”
    “對！我瓦剌乃是草原民族，如同大明一般發展顯然不適合我們，自古以來草原的強大部落都是殺出來的！以戰養戰是最好磨煉瓦剌各部勇士的辦法！戰鬥之中各部族就會同仇敵愾，而戰鬥的收獲則能壯大部族，當年的成吉思汗不就是如此攻破無數疆域，最後大勢壓滅大宋的嗎？”
    “臣這第二計，便是以戰養戰，向西擴張！”
    “好計策！”
    “不錯！我草原勇士都是殺出來的！”
    “以戰養戰，團結部落，此計甚妙啊！”
    “那西邊的草原人一個個養尊處優，絕非我瓦剌之對手！”
    “......”
    一時之間，帳內眾將紛紛表示讚同。
    “還請先生速說這第三計！這第三計是什麽？”
    德邦大汗更加期待這最後的一道計策了。
    “臣這第三道計策便是：聯盟！”
    “昔日戰國七雄，秦國兵鋒最盛，然而秦國始終難以滅掉六國，何也？蓋因六國合縱連橫！”
    “我瓦剌一己之力對敵大明顯然不智，我們需要盟友，需要有人幫我們牽製大明，讓我們有更多的時間發展，更多的時間去壯大！”
    “臣這第一計和第二計核心就是一點：給我瓦剌爭取時間！”
    “這第三計，同樣如此！”
    “盟友？我瓦剌該找誰為盟友？”
    德邦大汗皺眉苦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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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外找倭國，對內尋土司！”
    “大明之四川，貴州，雲南等地土司力量依舊龐大，貴州四川距離大明稍近，土司不敢放肆，至於雲南麽....雖有沐英鎮守，但實際上勢力依舊龐大，大明用沐英鎮守雲南倒是不錯，隻是臣得到消息，沐英近年以來身體一直欠佳，雲南土司蠢蠢欲動，若是我瓦剌遣人前往，推波助瀾....”
    “沿海讓倭寇襲擾大明，邊境又有土司作亂，哪怕大明兵鋒再盛，一時之間也難以抽出手腳。如今我等在暗，大明在明，三計若成，我瓦剌過個些年便可真正與大明爭鋒了！”
    “所謂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大汗，我等如今最重要的就是低調啊！”
    “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忍字當頭，不可因小而失大也！”
    陳鶴峰說完，全場寂靜....
    須臾之後。
    德邦一臉鄭重地看著陳鶴峰，隨後躬身便是一拜....
    “德邦，多謝先生！”
    隨後，德邦大汗起身看向眾人：“日後見陳先生便如見本汗！誰若是敢對先生不敬，便是我瓦剌公敵！”
    “是！”
    “大汗！”
    陳鶴峰看著帳中諸將以及一臉鄭重的德邦，心中一暖。
    陳鶴峰是個自私的人，他可以拋卻一切，包括朋友，包括父母。從小貧困，他見過什麽叫做易子而食，什麽叫做人不如牲畜！
    他隻是想活著，活成一個人樣，活成人上人！
    皓首窮經十數載，天賦異稟殿前高中，終於入了官場，本以為可以一展抱負不曾想埋葬在了漫漫官途之中，成了那芸芸官員中的一人。
    他不甘心，不甘平庸，更不甘心成為一個給上級背鍋的人。
    他想要成為人上人，想要贏得所有人的尊重！為此，他阿諛奉承，勤勤懇懇，他知道，想當人之前，自己要先當狗。
    然而，事與願違，即便如此，自己也難逃一死。
    背鍋成了自己這樣沒有任何背景的官員的最後下場。
    如今在這大帳之中，陳鶴峰真正感受到了尊重二字！
    所謂士為知己者死。
    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整個瓦剌托付於自己一人肩頭的感覺.....
    陳鶴峰麵色變得極為鄭重。
    “大汗以國士待我，我陳鶴峰願助大汗成就千古之業！”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
    “我瓦剌有先生，何懼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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