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 冰棺血玫瑰
    龍嘉星踩著積水踏進青屍巷時，台風&34；瑪瑙&34；正在八十海裏外撕扯漁排。鹹腥的海風卷著鐵鏽味撲麵而來，他抬頭望見老造船廠殘破的龍門吊，藤壺覆蓋的鋼架上垂落無數冰棱——六月盛夏的榮城，此刻飄著細碎的霜。
    &34；龍隊！&34；痕檢員老張的聲音在冷庫鐵門後發顫，&34；您最好看看這個。&34；
    防爆手電的光束刺破冷庫白霧，二十台停止運轉的工業製冷機像沉默的棺槨。龍嘉星的軍用靴碾過滿地冰晶，某種黏膩的碎裂聲讓他後頸寒毛倒豎。老張的防毒麵具鏡片蒙著血霧，哆嗦的激光筆指向冷庫中央。
    冰棺。
    五台製冰機呈五芒星排列，手腕粗的銅管虯結成血管網絡，匯聚處托著具男性屍體。冰晶如水晶棺槨包裹住赤裸的軀體，死者胸口插著黑曜石十字架，尖端沒入心髒的位置綻開冰血玫瑰。更詭異的是，屍身周圍散落著新鮮牡蠣殼，每片內壁都黏著未成型的珍珠。
    &34；上周四水產市場失竊的二十噸秋刀魚...&34；老張掀開麵具嘔吐，穢物瞬間凍成冰碴，&34；全變成了...這個。&34；
    龍嘉星蹲下身，戰術手套拂過冰棺基座。冰層下凸起的紋路讓他瞳孔驟縮——那不是普通冰晶，是無數首尾相銜的銜尾蛇浮雕，蛇眼嵌著微型聖母像。當他觸碰蛇身刹那，最近那尊三厘米高的銀聖母突然淌下血淚。
    &34；別碰！&34；法醫蘇晚晴的冷喝伴著液氮罐轟鳴。她黑色解剖箱砸在冰麵，濺起的冰渣顯露出皮下組織：&34；死者後頸有角質增生，呈現魚鱗狀蛻皮，與2003年連環...&34；
    尖嘯聲撕裂冷庫死寂。
    龍嘉星旋身拔槍的瞬間，瞥見紅衣一角掠過製冷機縫隙。嫁衣血一般豔，金線繡的並蒂蓮在霜霧中妖異綻放。那身影轉瞬即逝，卻在滿地冰晶投下非人的影子——七條觸手狀肢節，每條末端都蜷著嬰孩手掌。
    &34；是『她』...&34；老張癱坐在冰麵，防毒麵具滾出老遠，&34；二十年了...紅衣新娘又回來了...&34；
    第2節 滌罪聖痕
    液氮噴槍灼燒冰棺的嘶鳴聲中，蘇晚晴突然按住龍嘉星手腕：&34；看死者腳底。&34；
    黑曜石十字架被緩緩拔出，帶出冰晶與血肉混合的結晶簇。屍體左腳底赫然烙著古拉丁文&34；purgatoriu&34；，而右腳底是段《馬太福音》——&34；凡看見婦女就動淫念的，這人心裏已經與她犯奸淫了。&34；
    &34；不是烙鐵。&34；蘇晚晴的柳葉刀劃開焦黑皮膚，&34；角質層呈現螺旋碳化，像被某種高濃度聖水...&34；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解剖刀挑開的胸腔內，心髒表麵布滿魚卵狀囊泡。更駭人的是脾胃位置，無數海蟑螂幼體正在半透明髒器間蠕動，每隻背甲都生著人臉浮雕。
    &34；死亡時間至少兩周。&34；蘇晚晴鑷子夾起隻海蟑螂，蟲腹突然裂開，掉出枚帶血槽的十字架齒刃，&34；但屍體凍存不會超過48小時——這些蟲子是從內部啃噬出來的。&34；
    龍嘉星忽然扯開死者右臂。肘關節內側的舊燙傷疤痕微微隆起，他拇指用力按壓，疤痕竟如拉鏈般綻開——暗紅色肉洞裏，蜷縮著個指甲蓋大小的銀聖母像。
    &34；1998年打撈局失蹤的貨輪大副。&34；他掏出密封袋裝起聖母像，銀像底座刻著&34；陰峪島003&34；，&34；當年搜救隊在鬼島礁石縫找到他的救生衣，內側繡著同樣的經文。&34；
    冷庫突然斷電。應急燈亮起的刹那，所有製冷機出風口噴出濃稠黑霧。龍嘉星拽著蘇晚晴撲倒的瞬間，聽見冰棺傳來指甲刮擦聲——本該僵硬的屍體手指正在屈伸，胸口的血玫瑰以肉眼可見速度綻放。
    第3節 黑潮裹屍
    &34；後退！全部後退！&34；龍嘉星的吼聲淹沒在冰層爆裂聲中。黑霧凝成裹屍布形態，纏繞著屍體緩緩升空。紅衣殘影在霧靄深處時隱時現，嫁衣下擺滴落的不是血，而是冒著泡的瀝青狀液體。
    老張突然發出非人的嚎叫。他瘋狂抓撓後頸，扯下的皮膚連著魚鱗狀角質層：&34；它們在叫我...陰峪島的潮聲...聖母在哭...&34；
    龍嘉星反手劈在他頸動脈，轉身卻見蘇晚晴怔立冰棺前。女法醫的白大褂浸透黑霧，右手握著從屍體心髒挖出的十字架，左眼瞳孔變成珍珠般的慘白色。
    &34；滌罪之所需要七位新娘。&34；她的聲音混著雙重音調，嘴角淌下牡蠣黏液，&34；第一個祭品在船骸子宮裏重生，第七個要在月食之夜剖開...&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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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液氮罐突然爆炸。飛濺的鋼片擦過龍嘉星臉頰，他在翻滾中瞥見冰棺徹底碎裂。屍體懸浮在黑霧中心，魚鱗狀蛻皮已蔓延到麵部，張開的嘴裏塞滿珍珠——每顆都包裹著微型十字架。
    當特警隊破門而入時，冷庫隻剩滿地冰渣。老張蜷縮在角落抽搐，蘇晚晴昏迷在血泊中，而龍嘉星握著半截斷裂的銀聖母像。雕像眼眶殘留著冰血，底座刻著新浮現的字跡：
    【第二新娘在青苔巷33號分娩】
    第4節 哭像證言
    榮城市局證物室，龍嘉星把銀聖母像鎖進三級生物櫃。顯示屏幽光照亮他眼下的青黑——冷庫監控全段雪花，蘇晚晴左眼永久性失明，而老張在精神病院牆上用血畫出無數銜尾蛇。
    &34；龍隊，陰峪島潮汐預報。&34；實習生小陸遞上平板，聲音發虛，&34；接下來三天都是大潮，特別是明晚有血月...&34；
    龍嘉星指尖劃過衛星雲圖。陰峪島輪廓宛如子宮剖麵，環島礁石群形似分娩中的女性骨盆。他突然放大某塊礁石，在藤壺覆蓋的縫隙間，隱約可見&34；青苔巷33&34；的噴漆。
    &34；聯係海警隊，申請打撈令。&34；他抓起車鑰匙，&34；去老城隍廟。&34；
    暴雨傾盆而至。龍嘉星闖進廟門時，守廟人正在擦拭聖母像。三米高的鎏金聖母突然發出脆響，左眼裂開細縫，淌下的不是淚，而是混著珍珠粉的血漿。
    &34；二十年前，陳阿嬤的珍珠奶茶店。&34；守廟人的盲眼轉向他，&34；她總說聖母像喝完奶茶會笑。&34；
    龍嘉星手機突然震動。法醫室發來的屍檢報告最後一頁，死者胃內容物檢測出珍珠奶茶成分，而奶茶杯底的印花，正是城隍廟聖母像的簡筆畫。
    暴雨中傳來嬰啼。他循聲望向廟門，青苔巷斑駁的路牌在閃電中淌血，&34；33&34；的數字正被黑潮般的蟻群啃噬重組，漸漸變成&34；6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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