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愛醫院地下室的黴味像是某種活物，順著防毒麵具的濾芯往肺裏鑽。曾錢江的鈦合金義肢劃過牆麵，在剝落的石灰層上擦出暗紅色軌跡——那是二十年前的陳舊血漬，被微生物腐蝕成鐵鏽般的顏色。
    &34；停！&34；王思意突然抓住老刑警的機械手腕。她的手術刀尖挑起一縷黏在牆麵的蛛絲，在紫外線燈下泛出詭異的藍光，&34；這不是蜘蛛網，是羊膜斷裂後的膠原纖維。&34；刀尖微微發顫，&34；有人在這裏做過剖宮產…用船錨代替手術鉗。&34；
    陳驍的呼吸聲在防毒麵具裏格外粗重。他的激光測距儀掃過地麵，突然在某個凹陷處折射出菱形光斑。&34；師父！&34；年輕人跪倒在地，鑷子從磚縫夾起半枚貝殼，&34；藤壺碎片，邊緣有哺乳類動物的齒痕…&34；
    龍嘉星的警棍重重砸向地麵。水泥碎塊飛濺的刹那，所有人都聽到了鎖鏈拖拽的金屬回聲。曾錢江的義肢瞬間切換成破拆模式，機械關節在液壓聲中膨脹，將牆麵轟出個半米見方的窟窿。
    腥鹹的海風裹著鐵鏽味撲麵而來。十二張產床如同擱淺的船骸，鏽紅的床架上纏繞著小孩臂粗的錨鏈。王思意的手術剪剛觸碰到床墊，黑色粘液就腐蝕了鈦合金刃口。
    &34；退後！&34；龍嘉星扯住法醫的防護服後領。他的戰術手電照向產床底部，密密麻麻的藤壺附著在鐵架上，隨著光線驚惶地收縮觸須。&34；這些海洋生物需要定期浸泡海水…&34；手電光突然轉向天花板，&34；通風管道直通港口！&34；
    曾錢江已經攀上鏽蝕的輸氧管道。義肢食指彈出的探針突然刺入某個閥門，暗紅色的液體順著針槽湧出。&34；不是血，&34；機械手指撚動粘液，&34；船用潤滑劑混合著胎脂…&34；
    陳驍的尖叫讓所有人汗毛倒豎。年輕人癱坐在東南角的排水溝旁，防水布下露出半截泛白的指骨——那是個嬰兒大小的手掌，指關節套著微縮版的船錨戒指。龍嘉星蹲下身時，戰術匕首已經挑開纏繞在骨骸上的海藻。
    &34；不是人類。&34；王思意的鑷子夾起一片鰓狀骨，&34；深水魚類的變異種，但恥骨形態…&34；她的防護麵罩突然撞上龍嘉星的肩膀——老刑警正用身體護住她，戰術手電的光柱釘死在產床底部某個蠕動的陰影裏。
    曾錢江的義肢發出尖銳的齒輪咬合聲。老刑警從機械臂中抽出一根鎢鋼探針，猛地刺入鐵床的生殖模擬器插口。生鏽的金屬台麵突然裂開，泛黃的航海日誌在液壓推動下緩緩升起，封皮上的臍帶扣閃著暗金色幽光。
    &34；1998年6月17日，成功將第七實驗體轉移至海上平台。&34；陳驍念出扉頁的文字，聲音像被砂紙打磨過，&34；產婦的心跳頻率與貨輪引擎共振，在第四產程達到完美同步…&34；
    王思意突然奪過日誌。解剖刀劃開內頁的縫合線，幹涸的羊水結晶簌簌落下。&34；這些裝訂線浸泡過縮宮素！&34；她的鑷子夾起一根纖維，&34；每厘米含有三百萬單位催產素，足夠讓鯨魚子宮痙攣…&34；
    整座地下室突然劇烈震顫。曾錢江的義肢爆出電火花，機械手指死死扣住正在閉合的暗門：&34；三十年前的液壓係統被激活了！&34；他的怒吼淹沒在金屬摩擦聲中，&34；小陳！看排水溝的反光！&34；
    陳驍撲倒在地的瞬間，激光筆射向漂浮著油汙的水麵。折射的光斑在天花板拚湊出模糊的航海圖，某個閃爍的紅點正在東海與黃海交界處瘋狂跳動。龍嘉星的匕首已經插進暗門縫隙，刀刃在液壓機的擠壓下彎成驚人的弧度。
    &34；是嬰兒心跳監測儀的信號頻率！&34；王思意撕開防護服口袋，掏出個沾滿福爾馬林的記事本，&34；這些坐標對應著…對應著胎兒娩出時的胎心音波動！&34；
    當暗門即將完全閉合時，龍嘉星突然鬆開匕首。老刑警染血的掌心按在某個藤壺覆蓋的操控麵板上，三短三長的摩爾斯電碼敲擊聲在地下室回蕩。生鏽的齒輪發出垂死般的呻吟，暗門竟緩緩停止了移動。
    &34；產床扶手上的刻痕…&34；他喘息著抹去掌心的血汙，&34；是1998年走私船通用的求救密碼。&34；
    曾錢江的義肢突然射出一道激光。光斑穿透通風管道的鐵網，照亮了藏在深處的微型攝像機。陳驍的瞳孔在防毒麵具後急劇收縮——鏡頭玻璃上凝結的水珠，正以臨產婦人宮縮的節奏緩緩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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