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靜薇對著更衣室的鏡子調整假發片，劣質化纖發絲蹭得後頸發癢。鏡中突然冒出個頂著雞窩頭的年輕麵孔，嚇得她險些掰斷發夾。
    &34；唐隊，您這發片...粘歪了。&34；實習警員小李捏著鑷子湊近，指甲縫裏還粘著雙麵膠，&34；要不要試試我的發膠？防水的，火葬場都燒不化。&34；
    &34；離我遠點！&34；她一巴掌拍在對方額頭上，&34；讓你準備的毛肚呢？&34；
    小李哆嗦著舉起保鮮盒，冰碴子正順著盒沿往下滴。透過霜霧，隱約可見暗紅肉片表麵凸起的微型裝置，活像寄生在牛胃裏的機械水蛭。
    當老板娘踹開包間門時，懸掛的燈籠穗子正巧掃過小李手背。那片價值三萬八的監聽毛肚在空中劃出拋物線，&34；滋溜&34；滑進隔壁沸騰的菌湯鍋。
    &34；情、情侶套餐送腦花！&34；老板娘的金鐲子磕在門框上，震得牆上三星堆麵具裝飾品簌簌落灰。唐靜薇瞥見會計老王的後頸肉猛地抽搐——這禿頭男人戴的假發片，正隨著菌湯蒸汽微微翹邊。
    貳
    五金店老趙第三次路過櫥窗時，金玉蘭終於摔了算盤。這女人抄起漏勺，把煮化的牛油舀進搪瓷缸，指尖在缸底快速敲出摩斯密碼。
    &34；今天的酥肉裏摻了朝天椒。&34；她將瓷缸塞給探頭探腦的老趙，&34；當心別辣著假牙。&34；
    男人耳根通紅，懷裏抱著的五金零件叮當作響。當唐靜薇尾隨至後巷時，正看見老趙用斷線鉗夾開螺絲——每顆螺絲孔裏都塞著染血的青銅殘片。
    &34；2015年礦洞坍塌案的物證。&34；老趙突然轉身，扳手在掌心轉出寒光，&34；金姐說你父親臨終前，用魚鉤釣走了三個盜墓賊的眼球？&34；
    唐靜薇的配槍抵上對方腰眼，卻摸到個硬物。扯開老趙的工裝褲，腰帶上別著的青銅魚鉤正泛著幽光，鉤尖殘留著某種纖維組織。
    &34；那三個雜碎的眼角膜，&34；老趙笑得露出鑲金門牙，&34；現在鑲在春熙路鍾樓的表盤裏，每到整點就唱《東方紅》。&34；
    叁
    變臉師傅第七次把臉譜甩在小李背上時，會計老王的光頭已經滲出冷汗。實習警員此刻活像個移動的川劇廣告牌，紅臉譜黏在後背，白臉譜掛在前胸，褲腳還粘著半截青麵獠牙。
    &34；本店新品變態辣鍋！&34；服務員誤把小李當成宣傳立牌，舉著手機狂拍。閃光燈亮起的刹那，老王假發邊緣的膠水終於被蒸汽熏化。
    當那張紋著縱目神麵的頭皮暴露時，後廚傳來鹵料師傅的怪叫。這老頭突然跪地叩首，將整盆罌粟殼倒入湯鍋：&34；神樹開眼！青銅降世！&34；
    唐靜薇踢翻湯鍋的瞬間，金玉蘭的翡翠鐲子磕在老王光頭上。清脆的碎裂聲裏，鐲子內側的礦井坐標隨翡翠碎渣迸濺，恰巧拚出個&34；6.1&34；。
    &34；你爹釣走的三個眼珠子，&34；老板娘踩著老王的後頸，&34；有一個鑲在我亡夫的墓碑上。&34；她扯開旗袍高衩，青銅魚鉤在腿側劃出血痕，&34；剩下兩個，我留在女兒的眼眶裏——那孩子六歲就被推進了盜洞。&34；
    肆
    技術科在牛油塊裏提取出三十七個gps坐標時，老陳正盯著女兒的眼球發呆。小丫頭睫毛忽閃，瞳孔倒映著鍾樓表盤。當分針劃過三點刻鍾，他分明看見金屬光澤在女兒虹膜上流轉。
    &34；爸爸，&34；孩子突然指著魚缸，&34；那條金龍魚在哭。&34；
    魚鱗上的水珠滾落，在玻璃上畫出北鬥七星。老陳摸出案卷照片，奧數班運輸車停靠點與七星陣完全吻合。而天樞星的位置，正是女兒書桌上那座奧數獎杯。
    此刻的火鍋店後巷，金玉蘭正用魚鉤挑出老王假牙。藏在臼齒裏的微型膠卷浸泡在牛油中，漸漸顯影出六一活動流程表——&34；優秀少先隊員&34；的頒獎坐標，與十年前青銅器盜掘現場經緯度完全一致。
    &34；告訴你個秘密。&34；女人將滾燙的牛油澆在老王頭皮紋身上，縱目圖案在油脂中詭異地蠕動，&34；那些被選中的孩子，體溫會慢慢變成青銅的熔點...&34；
    隔壁傳來變臉噴火的呼嘯，蓋過了男人最後的慘叫。燈籠穗子仍在搖晃，在牆麵投下青銅神樹的影子，枝椏間掛滿孩童形狀的銅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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