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裹著鹹腥氣漫進派出所值班室時，陳誌強正把半涼的包子按在《走私案件物證鑒定標準》上壓油漬。戶籍警老錢甩著鑰匙串撞開門：“陳隊，碼頭魚市打起來了！張胖子說李瘸子偷他三斤帶魚！”
    “偷魚能鬧到動菜刀？”陳誌強抓起警用記錄儀往外跑，警車碾過滿地魚鱗時，正聽見魚販張胖子舉著凍帶魚咆哮：“這魚眼珠子泛藍光！準是你往我貨箱塞了邪門東西！”被指控的李瘸子也不甘示弱，抄起鐵鉤劃開魚腹，冰渣裏赫然掉出枚紐扣大小的金屬片。
    “都別動！”陳誌強戴上乳膠手套，鑷子尖在晨光下挑起金屬片：“這是船舶自動識別係統的微型信號發射器——上周查獲的走私船貨艙夾層裏，嵌著二十個同款。”鬧事雙方瞬間啞火，張胖子訕笑著遞煙：“陳警官，我這帶魚真是正經漁船……”
    “正經漁船用液氮速凍？”技術科小王擠進人群，便攜式顯微鏡對準帶魚眼球：“正常冰鮮魚的眼角膜結晶呈無序網狀，這魚眼裏全是規整六邊形——隻有走私船的超低溫速凍艙能形成這種冰晶結構。”
    &34；市井裏的雞毛蒜皮，常常裹著大案的線頭。&34；
    ——刑偵專家李昌鈺罪案講座實錄
    海鮮市場的爭吵剛平息，造船廠又傳來消息。陳誌強鑽進彌漫著鐵鏽味的船塢時，老焊工蔡師傅正用砂輪機打磨焊縫，火星子濺在緝私警肩章上：“陳隊瞅瞅，這新焊的船板比蘇打餅幹還脆！”
    超聲波探傷儀掃過焊縫，屏幕立即跳出蜂窩狀陰影。陳誌強敲了敲船板：“蔡師傅，低氫型焊條受潮了吧？焊縫氫含量超標會導致金屬脆化——你們廠采購的焊條保質期快到了？”
    廠長老吳額頭沁汗，金絲眼鏡滑到鼻尖：“采購都是按正規渠道……”話音未落，拴在船塢角落的緝毒犬突然狂吠。眾人順著狗爪刨開的水泥縫望去，十幾根印著“hk2024”的焊條正躺在防水油紙包裏——與半年前查獲的走私船維修記錄裏的焊條批次完全一致。
    &34；罪惡總愛往監管的裂縫裏滲，就像船蛆專挑潮濕的木頭鑽。&34；
    ——國際海事組織《走私犯罪白皮書》導語
    傍晚的社區調解室煙霧繚繞，陳誌強揉著太陽穴聽夜市攤主吵架。燒烤攤老趙拍著桌子吼：“王禿子你家的麻辣燙味道不對！把我客人都熏跑了！”對麵的光頭店主冷笑：“你那烤串簽子上月被食藥監抽檢三次，心裏沒鬼？”
    “都消停！”陳誌強敲敲牆上“文明商戶”錦旗，“老趙，你上周舉報的異常貨船有下文了——他們用的生物柴油催化劑，和你烤爐裏發現的紫色結晶體成分一致。”又轉向光頭店主，“你熬湯用的‘秘製香料’裏檢出船用防汙漆添加劑，這配方夠刑偵實驗室研究三天。”
    調解記錄本還沒合上，海鮮攤黃美鳳風風火火闖進來：“陳警官，我冰櫃裏爬出個怪東西！”她抖開的塑料袋裏，某隻藤壺正用金屬質感的附肢扒拉袋口。海洋局專家視頻連線確認：“這是加勒比海特有的鋼殼藤壺，我國海域從未發現活體——最近有遠洋船在附近拋錨？”
    &34；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可惜常被油煙迷了眼。&34；
    ——社會學家費孝通《鄉土重建》訪談錄
    深夜的緝私隊分析室亮如白晝，物證台上擺滿從市井收集的“垃圾”：帶魚眼珠、生鏽鋼絲、麻辣燙香料包。技術員小周將藤壺放進ct機，屏幕立刻顯出中空結構：“腔內藏著微型儲存卡！”
    數據恢複組熬紅雙眼，終於從腐蝕嚴重的芯片裏提取出加密文檔。陳誌強對照著港口地圖皺眉：“這些坐標點……是走私船的臨時錨地！”老偵查員老林叼著戒煙棒湊近：“你看這串數字，像不像潮汐表裏的異常波動數據？”
    海警隊的視頻電話突然切入，背景是轟鳴的緝私艇：“陳隊，你早上送檢的焊條粉末結果出來了——裏麵的釩元素含量與越南走私船龍骨鋼材完全吻合！”
    &34；所有大案要案，都是從小線索的雪球滾起來的。&34；
    ——公安部刑偵局《破案思維導圖》扉頁題記
    天光微亮時，陳誌強把熱豆漿分給蹲守的同事。菜市場早市已喧鬧起來，魚販們渾然不知自己正被走私集團當槍使。賣蝦的阿婆突然拽住他袖口：“陳警官，吳老三那船今早卸貨時，泡沫箱裏掉出個會閃紅光的小螃蟹……”
    技術科在碼頭淤泥裏找到那隻“機械蟹”時，朝陽正刺破海霧。x光片顯示其腹腔藏著磁力感應裝置，觸須則是高精度天線——這是最新型水下信號中繼器，公安部的技術通報裏剛預警過此類走私聯絡工具。
    &34；當正義之網撒向大海，每根網繩都得沾滿市井的煙火氣。&34；
    ——臨海市公安局年度總結報告
    漁港的鍾聲撞碎晨霧，幼兒園傳來積木倒塌的脆響。海鮮攤主們咒罵著融化的冰塊，無人注意某塊冰晶裏封存的金屬碎屑，正與緝私艇雷達屏上的光點產生共振。而茶館裏說書人拍響驚堂木的刹那，三十海裏外，某艘船的自動識別信號突然從海事局監控屏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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