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他們總這樣一起寫寫畫畫(感謝書友星衍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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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這城裏喧囂開始了。
    一列僧人尼姑並排行著,袈裟佛珠盡空不知何處。
    那些官差個個威風凜凜,配著腰間刀劍,橫在這些僧人之間。
    而旁邊則是附近道觀之人,青絲皆散,並排列著。
    法相和法空赫然在其間,仿佛兩隻被提溜的鵪鶉。
    白豌卓然遠遠看到,立馬將自己的僧人袍子脫了下來。猛然間回望,又把程素和小和尚的袈裟外衫當場扒了。
    他從旁直接弄了塊破布扣在二人頭上,其他塞進了雞舍裏。
    “你們先躲起來,晚些時候再回去。”
    程素和小和尚會意,側身去了小巷子。
    於是,衙役官差就隻見著牆角這個穿了裏衣的人,白衣在街頭十分惹眼,不過比起衣不蔽體稍好些罷了。
    一名官差走上前:“你是什麽人,大庭廣眾之下不穿外衫,形跡可疑!”
    白豌立馬佝僂了下身子,陪笑:“這不是剛賭輸了嘛,大人要是嫌棄。小的立馬走。”
    討好麵容仿佛就是一個遊手好閑的混混。
    本就是痞子,嬉皮笑臉堪稱一絕。
    實在沒什麽可疑!
    官差細細端詳了片刻,沒發現這人有道人的痕跡,勉強瞥了一眼便轉身離開。、
    官道的行人們紛紛側向一旁,讓出位置給押送出家人的官差。
    不消半個時辰,這行人的背影便看不到了。
    程素和與同行的小和尚頭上披著破布,竄出身子,霎時間便悄悄溜出城。
    三人不知是跑了多久,才勉強聚集在山路的一棵樹下。
    白豌麵色發白,實在有些吃不消的靠樹坐下。
    而旁邊二人則更是風塵仆仆,漫在風中驚魂未定。
    “他們抓和尚,尼姑還有道士做什麽?”小和尚氣喘籲籲的站定。
    方才赤江縣裏的情景就能讓人想到,慶朝如今是下定了決心要滅佛滅道。
    而這些僧道被抓,不應是僅僅還俗,怕不是還有別的懲處。
    程素撿起木棍,在地上稍稍寫著:
    “兵源,徭役,人口,驅逐。”
    短短八個字,道出所有。
    這一場亂,方才所見當街抓人足以看出皇命的魄力。
    程素一身破舊的裏衣,半麵傷痕,尤其注目在那驅逐二字上,想來這數月以來吃了不少苦。
    上行下效,下麵的官差可就沒那麽客氣了,如何暴戾也是說不清的。
    “那怎麽辦,這新朝要把所有的寺廟都毀了,師兄弟和師父也會抓起來啊!”
    小和尚哇哇叫著,好似難過的不行。
    哎……
    白豌打了個寒顫,眸中有些寒星,似乎心裏糾結的很。
    他麵上都起了不正常的酡紅,思慮著。
    “程老大,你從京城來此。當時寺廟道觀是如何毀的?”
    “焚佛像,燒經書,改軍營或倉庫。”
    程素寫著,淡然歎了口氣。
    適逢亂世,佛道算唯一心裏寄托。
    多少人無家可歸,無處可去。
    小和尚看著,不禁也掩麵而泣。
    實在是聽不得人哭。
    白豌一下就把這孩子麵上的金豆子撫開:
    “你再哭眼睛就壞了,看不清你愛吃的豆腐湯,喂到嘴巴裏。”
    一巴掌拍在人後腦勺,粗糙的很。
    “還哭不哭?”
    對麵抽泣了一下,想起那個詭異的場景,悄悄停住。
    看這人終於不再哭鬧,這邊的白豌卻是緊緊閉上雙眼。
    他大概還是執著,自負了些。
    雖能理解慶朝為何要這麽做,隻是不該過猶不及。
    清涼寺畢竟對自己和子辰有恩,寺中人他沒有情分去保,但是這寺……
    如何能免受災禍?
    ……
    清涼寺,山腳茅屋。
    夜半時分,還有絲絲寒意。
    那青衣靈秀,竟然是在門口等了許久。
    淩書墨看到這踉蹌狼狽,沒有外衫的人,一下就把白豌拉進了門。
    “怎的如此狼狽,快披上!”
    他直接把外衫鬥篷給白豌係上,不由分說的攏了攏衣領的薄痕。
    溫暖的衣衫很快讓白豌安心的坐了下來,火燭中透著眼裏的深思。
    “今日我該與你一同去的,非說不用。”
    “明知自己身子不好,還敢這樣折騰……”
    “還有……”
    ……
    咳!咳!咳!
    聽得這些,白豌不由的眼神飄忽,咳嗽下暗地裏捏了捏對麵人的胳膊。
    淩書墨這才注意到旁邊還有另外二人,其顫栗著看著他們,實在是尷尬萬分。
    關心則亂,也不至於如此晾著人。
    他半晌才回過神來,從不知哪裏抽出兩件外衫遞了過去。
    “淩某方才疏忽了,你們也……也披上吧?”
    白豌稍稍拍了拍他的後背。
    這個“也”,未免太過靈性。
    木門緩緩關上,隔斷了外麵的寒意。
    程素的麵都被映襯的發紅,小和尚則在窸窸窣窣的拖著根本不合身的外衫。
    幾人這般講述著今日種種,一句接著一句。
    “絕戶而為沙門,於國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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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想到,淩書墨在聽到白豌幾人的說辭後,坦言出這句話。
    慶朝初立,內憂外患,缺錢缺人。
    這一缺的大多數全在前朝的寺廟和道觀裏。
    “子辰說的有道理,隻是……”白豌勉強擠出一絲笑意。
    其實,他們二人完全可以袖手旁觀,直接離開此處。
    清涼寺被毀,與他們何幹?
    隻是……
    實在做不得那忘恩負義,棄之不顧。
    程素沉默了一會兒,在地上寫寫畫畫:
    “慶帝尊儒,廢佛與道,猶以其不禮王者為患。”
    不禮王者!
    這才是給佛道招致禍端的點。
    白豌揚了揚自己的眉目,對淩書墨說:“子辰,我們這幾日一起合畫的內殿東壁是一尊盧舍那佛像祥雲,旁邊還有大片的留白吧?”
    就那麽一刹那,白豌就想著那東壁上的東西。
    古之聖賢或有緩解之法。
    淩書墨手上一顫,旋即看向他:“你想在寺中畫尊佛以外的東西?”
    額!
    二人有時,真是默契的令人張口結舌。
    一旁的程素完全看不懂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麽,隻細細瞧著白豌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隨身的粉本小冊。
    白豌就那麽勾勾畫畫,淩書墨在一邊補上幾個字。
    “這樣是否能行?”
    “此法當失!”
    ……
    “這……這如何能行?太……”
    “盡人事聽天命咯!”
    ……
    觀察這二人眼中光華,時明時暗。
    “啞巴師傅,你是不是看不懂他們在幹什麽?”
    小和尚湊在程素的膝蓋邊,托腮。
    他傻嗬嗬笑:“他們總這樣一起寫寫畫畫,完全不懂。”
    程素望著一切,自拿著幹柴在地上書寫。
    這淩書墨和韓妙染,該不會以為憑借他們二人就可以讓清涼寺避免毀寺吧?
    他緩緩寫下:“滅法!”二字。
    後又補充了一句:
    人以為妄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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