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學生是特地前來拜師的(感謝書友林雨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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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京城到蔡州,坐馬車需要至少五日,而定州到蔡州至少十日。
    大概還有半月,白老爹便會從定州接來蔡州了。
    這期間,白豌依舊一天至少五六個時辰在丹青上。
    他不是在給村民白丁作畫,就是看驛站遞過來的信件,以及處理定北畫會帶圖《條報》民間小報等。
    此間,得其消息精煉。
    除了定州所知白老爹的近況之外,還帶來其他的內容。
    慶朝向玄璃討要人質!
    那年大贏淪陷,煊興和嘉興為了逃命,棄城帶太多的金銀珠寶導致拖慢了速度。
    當時,東西太後,部分妃嬪和公主半路被劫。
    隻是……
    玄璃並不願意放皇室中人,而那些被擄一萬餘的工匠和女童就更不可能。
    看來北伐開戰,很快了……
    他如是想著。
    “小豌兄弟——”有人在院子外嚷著。
    白豌筆墨一滴到紙上,莫名有些心浮氣躁。
    沒想到,門外院子的柵欄外除了這位郭老漢之外,竟還有個人。
    柴進?
    這人不是救出城後便分道揚鑣了嗎?
    定北畫會明明是說此人被引走。
    郭氏皺著眉,顫著音:“他是俺在城外賣苞米時發現的。他一看到我包吃食的紙便說自己認識畫這畫的人。”
    “俺尋思你應該認識他,就自作主張帶來了。”
    明顯發現對麵人的麵色不好,聲音漸弱。
    白豌立馬放下筆便要勸人走。心覺果然子辰說的對,不該領外人來此。
    柴進如今是個白麵書生,臉上比起此前消瘦模樣多了點肉,背上還帶著一個厚厚的包袱。
    “韓畫聖,學生是特地前來拜師的。”
    話罷,他從包袱裏小心的拿出束修六禮,恭敬的遞上了拜師帖。
    這……
    拱手作揖的柴進,冷凝眉目:
    “世人都說‘畫聖’韓妙染乃怪才,從前我還不信。直到這幅《蔡州冷笙夜宴》才更深有體會。”
    他好似在不解中顫著音。
    “我去了京城,打聽到了那幅畫的真正內容。也從某些近侍那裏得知,其本為《冷炙府門》畫的是貧乏之景……”
    “其中之妙,弟子心向往之。”
    表情從困惑中帶著不解和傾佩。
    白豌看著這人眼中期待之色,恭恭敬敬的行拜師大禮。
    他目瞪口呆的看了一會兒,尷尬側目,揮手製止:
    “我不是‘畫聖’,也從不收徒。”
    柴進不可思議的:“你是‘畫聖’,怎可能沒有徒弟?”
    “……”
    這強行拜師,也不是一次兩次。
    黑風寨的藤黃,自己就是花了好長時間才說服放棄。
    再來一次,實在讓人覺得心累至極。
    白豌很無言的看著他,然後鄭重的對著老漢說:
    “郭大哥,這次便罷。今後如是有人因為畫來找人,你先與我說,不要直接將人帶來。那紙最好也別外用。”
    防範於未然,亡羊補牢。
    對方點頭致意,十分憨厚的提著籮筐往後走。
    而剛才還在拜師的柴進,一臉認真的等著,像個稚童。
    “如果你是因為那幅畫想要拜師,我這就讓你看看此畫的由來。”
    白豌丟下這句話,立即把人帶到了書桌旁。
    他從一遝紙張中隨意抽出一張,攤開後幹幹淨淨,毫無半點墨漬。
    柴進本來還不知道這人在幹什麽,滿麵疑惑。
    直到,對方小心翼翼的把這張畫放在旁邊油燈火燭上輕輕烘烤。
    烏黑發亮,清雅間,破畫欲來。
    奇跡發生——
    原本毫無半點墨漬的紙張,竟顯現出一張墨竹圖。
    “看看這沒什麽厲害,不過是我當初用了兩種墨畫。一半是普通的墨,一半是墨鬥魚的汁畫的。”
    “當魚汁幹了,便會消失,火烤才能顯出。”
    這得感謝那位阮潔的繡娘傾囊教授,讓他了解雙麵繡的針法,兩麵輪廓一致,內裏卻完全不同。
    於是,將計就計用一張紙畫出了兩幅畫,筆法交叉,物景相互融。
    於是,違天侯當時看到的的的確確是《冷炙府門》,粗布麻衣。
    但是,當畫卷送到了京城,幹透以後就隻剩下《蔡州冷笙夜宴》,窮極奢靡。
    白豌無言的看著這人捧著畫感慨,丟下一句:
    “你既然知道緣由,可以早些離開這裏。我真不收徒弟啊!”
    不——收——徒——弟
    這幾個字幾乎是苦口婆心勸說。
    而柴進顯然並不覺得簡單。隻覺得“一紙兩畫”這種事簡直聞所未聞。
    他忍不住感慨:“在下隻求拜師學畫,便……便心滿意足了……”
    實在是油鹽不進。
    白豌終於忍不住的歎息,說的情真意切:
    “其實我脾氣不好,品行不端。最擅長坑蒙拐騙,胡說八道,偷雞摸狗。甚至殺人放火,乃是獄中長客。”
    他發誓,自己每一句可都是真話。
    再一句:閣下您老人家能找別人當你師父嗎?
    可是,柴進不管那一套,他心中欽佩對方才華,竟悄然叩首。
    “那些都不重要,您丹青之才甚篤,學生深以為然。”
    其人一步三跪,起手作揖。長長的衣袖從空中劃落地上,形成一個半弧。
    別人會覺得拜師神聖,下跪叩首乃敬畏周禮,以示尊重。
    可某人實在是受不住!
    受不住如此大禮!
    白豌一見這人那種虔誠求教的表情,就想起自己當年向李思蒙拜師行禮的場景。
    往事不堪回首……
    他都把自己說成那樣糟糕,還拗不過這人執著。
    眼見得這夜風要蕭蕭,人帶束修六禮那般認真。
    白豌望著他,神情凝定:“你為何學畫?”
    柴進睜開眼,眼眸熠熠生輝:“您是畫聖,自然是學你的畫之一二,並發揚光大。”
    “那你是想要進大慶的書畫院,還是想做前呼後擁的‘畫聖’?”
    “自……自然是……”
    柴進有些吞吞吐吐。
    猶豫的如此冠冕堂皇,其中的意思再明白不過。
    拜師此舉,學丹青是為了畫聖徒弟之名,更深一點便是為了榮華富貴。
    白豌啞然。
    他再一次苦笑:“你以為皇帝欽點的‘畫聖’,是什麽好東西嗎?”
    將其拒之門外,束修六禮放在門口,直接把人一步步逼著後退。
    白豌朗笑:“‘畫聖’不過虛名。畫筆之下,乃是世間繁華,人間百態。”
    真是一句都聽不明白。
    柴進站在院子柵欄外,驀然不動。
    他比白豌小了整整九歲,除了當初的家族大難外並未經曆什麽起伏。
    “若韓畫聖覺得學生心不誠,學生一定努力讓您肯收!”
    白豌麵一僵,揉額。
    頭疼……
    此人,不通!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