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遠隔千裏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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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書墨盯著他,笑的極無奈且寵溺:
    “不猜……”
    習慣性的側過麵,正對著一大摞文書要緝稿細心核審。
    “不猜算了~”
    白豌抬頭斜了他一眼,也悶聲開始看起了定北畫會送來的東西。
    錯開目光的淩書墨偷眼瞧,然後側了回去。
    輕笑,不語。
    兩個人在一起時,談論書畫和文書畫會的時間其實更多,別的事情大多都可商量意會。
    若是沒有重要的事情,壓根不用隻會對方。
    就比如這辦帶圖的《條報》是白豌的主意,但是文章大多都是淩書墨派人查閱。
    偶爾,白豌會在邸報上圈文,這時對方便靜靜地看他批畫完,這才分析利害擇畫重選。
    畢竟,淩書墨更了解官場和朝廷的情態,定北畫會旗下的眾人統籌也更得心應手。
    他們深知對方擅長什麽事情……
    二人隱居,不代表不去過問世間外界的一切沉浮。
    “齊荼兄至今杳無音信,否則也不會隻有我們倆幫忙守業。”
    白豌暗歎,放下筆墨。
    定北畫會一開始是洛文祺所創,二人後加入。
    大贏畫院三聖,洛文祺是他們三個裏最擅經商的,可因為私事失蹤,隻能長久將定北畫會托付給好友。
    至今,已過數月。
    白豌此前昏迷的時間太久,以至於失聯的最後一封信在四個月前,他們隻能幫洛文祺維持照看畫會。
    “阿白,大慶的探官都找遍。”淩書墨手裏捏著一張文書,“如此隻能說明他在玄璃或者靈禹。”
    白豌接過他手中的東西上下看一遍:“若他與陳二已經睦和,且人在靈禹還好。”
    猛然抬頭:“要是玄璃可就糟糕了。”
    當初淩書墨出使拒降被扣留,幾經生死才活著回國。
    洛文祺當初拒畫的氣節強硬,也斷不會被禮待。
    北伐在即,恐怕殃及池魚。
    淩書墨堅定且鄭重的:“我曾主事禮部,在玄璃和靈禹皆有認識的馬隊商團,部分官宦。必得找到他們。”
    “嗯,我也修書給靈禹的商行。”
    梵淨雅集那種他們的文人聚會都能錯過,一點也不像是洛文祺的作風。
    大贏畫院三聖,總不能缺了一個。
    ……
    玄璃都城興陵。
    小巷子內,一個醉鬼躺坐地上,斜倚。
    周圍人隻覺得這髒兮兮的人是個酒鬼乞兒,整個都城其實總有這樣的乞丐,同情的扔去了銅板。
    他幹脆的接過旁人扔給他的銅板,緊緊閉了下眼睛。
    一會兒,便有人鄭重的對他說:“你這麽大個人,為何不去做工,甘做個懶漢乞丐。”
    即便衣衫襤褸,也看得出四肢不算差。
    大家叫他“酒瘋子”。
    但凡得了錢,不知去買吃食盡去買酒。人還不肯說話,附近的酒肆老板也不知他是誰。
    旁邊有個小乞丐見他醉著,伸手便要去偷銅板,人卻直接被按住。
    對方咽了咽喉,半點力氣都使不上,覺得要被這人按碎了胳膊。
    這時候,小乞丐才開始細細查醉漢此時的身體狀況,慫著音:
    “大哥,不敢了!”
    “形意……哎……”
    洛文祺的聲音有些微微顫抖,他想說話,但是奈何腹中沒有東西,有氣無力。
    小乞丐無可奈何的:“放了我?”
    “呐,能……”
    其深吸一口氣,甩甩手,步履艱難,剛走了沒幾步就踉蹌的倒下。
    不過是短短幾米路,竟然走不動。
    小乞丐以為人死了,驚的上前麵探鼻息,覺得這人快死了。
    他力氣本來就小,抱不動扛不起。隻得拽著其衣領往前拖。
    左邊撞一下,右邊撞一下。
    等人到了茅草堆,已經癱倒在地。
    結果,這人一看到牆腳的酒桶就撲過去,往嘴裏倒。
    噗——
    整個吐了出來。
    洛文祺這才注意到這桶子裏不是酒,而是不知放了多少天的泔水,麵色變得十分難看。
    “酒瘋子,這可不能喝!”小乞丐看到這人失常的模樣,已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可歎,泔水至少能讓人清醒。
    洛文祺的目光稍微好了些,隻是還是一種仿佛經曆了大難之後的頹廢無力。
    小乞丐從旁邊拿來一點幹淨的水,拍了拍他的肩膀喂給他,詢問:
    “你是大贏人……哦不……是大慶人,是嗎?”
    盡管支支吾吾沒說幾句話,他也能聽得出口音不是本地人。
    洛文祺突然就紅著眼睛,想哭了。
    這一刻,他就像是多年前,自己剛被從太監的淨身房撈出的表情。
    捧著水匆匆喝了兩口,猶豫著:“他……死了……”
    死了!
    誰?
    小乞丐還沒反應過來,隻覺得自己仿佛聽岔了音。
    洛文祺黯淡的目光,讓人感覺到十分深沉的悲哀與蒼白!
    “呐……”
    人在極其饑餓的時候,是根本不想說話的。
    尤其,他已經瘦骨嶙峋,意識模糊到了極致。
    “呐什麽??”小乞丐上前去,觀望著人似乎又昏過去了。
    他又想偷錢,可是不知道為何當看到這個男子那半死不活的樣子放棄了。
    畢竟見多了這樣的難民,大抵猜得到如今這人心傷。
    邊境有很多的大慶人被擄來玄璃,男為勞役,女為妓子。
    不少人被辱之,殺之,棄之,溺之。
    鮮有被扔去亂葬崗而活下來的……
    這個人,大抵也是被擄來的吧。
    白豌和淩書墨怎麽也沒有想到,在遠隔千裏的地方,曾經的好友就這麽頹廢著。
    看著,好像是失去了魂魄的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