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我對你仰慕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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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白豌和淩書墨通過原本在玄璃熟識的商會聯係到了定北畫會。
    以天下工匠藝人,販夫走卒為重要組成的定北畫會得知緣由,備好了船隻。
    隻是,這十八人要如何從興陵都城到達城郊的淮江卻是個難題。
    玄璃可是有宵禁的!
    出城時需要經過守衛檢查,沒那麽容易。
    不得已,白豌隻能又找到了西城乞丐頭子王之王大哥。
    “為什麽覺得我會幫你們做這件事?”王之摳了摳自己好幾天沒洗,發癢的頭。
    “王兄上次幫忙,感激不盡。如今若非毫無門路,不會求到你這裏。你並非普通人。”
    以之前那種可以潛入玄璃皇宮盜取腰牌和宮衣無任何問題來看,必不普通。
    事後沒有告發,也頗有情義。
    淩書墨拱手,行了個極大的禮。
    白豌也連忙拱手道:“王大哥今後若有所求,小弟一定幫忙!不論打架鬥毆,砸場子還是……”
    王之笑道:“哎,咱隻是個乞丐,又不是惡霸。也不是過年,你二人文鄒鄒這麽大禮!”
    話罷,人感慨道。
    “你們有沒有想過,玄璃的大慶難民何止十八人。更有沒有想過,玄璃普通的百姓其實也過著一樣豬狗不如的生活。”
    語氣有些調侃。
    “你們以為能救多少?”
    這件事情可怕的地方便是,別的難民見到這十八人被救走如何想?
    是隻能救這十八人,而不是可以救十八人!
    此話仿佛一塊石頭跌入水中,擊起層層激蕩水波……
    那樣沉重,無奈。
    王之頓了又頓,歎息間撓了撓自己的屁股肉。
    “書生終歸隻是書生,你們也就隻能寫寫字,畫些畫,動動嘴皮子了!”
    顯然,對方似乎早就猜測出他們幾個是什麽人。
    這個王之看上去隻是個邋遢的乞丐,頭不洗,虱子不抓,屁股肉顫抖。
    以為是窮困潦倒重義氣的好漢,實際上心思卻十分細膩。
    周圍陷入短暫靜默。
    白豌看向淩書墨,點點頭。
    “王兄在上,在下名叫韓妙染,字月白。本以身入境,求故友安樂。見光怪陸離,慘不忍睹。自不量力!”
    他一臉誠懇,儼然不是之前痞子,而是心憂百姓之人。
    “在下淩書墨,字子辰。天下有道,卻以民為芻狗,耿耿恨難休。”
    淩書墨也道。
    “你們都不怕死嗎?”王之饒有深意的盯著這兩個人。
    不知從哪裏掏出來一柄匕首,赫然搭在對方的肩頭。
    匕首將白豌的脖頸逼的有些緊,甚至稍稍滲血。
    淩書墨欲阻止,抬手間卻見其示意停手。
    白豌笑了笑,無視這種威脅:“怕,怕的不得了!可是,這世間不是隻有我們怕死!”
    經曆過國破家亡,起義造反,還有什麽怕的。
    王之的臉突然笑的泛紅。
    “不愧是‘墨染雙傑’,不枉咱的仰慕。可以帶你們去了!”
    “仰慕?”
    白豌和淩書墨突然怔住,不明所以。
    待一會兒後,王之領著二人扮成乞丐跟著去了西城區的一間茅草屋。
    在他的帶領下,這茅草屋有一個極大的洞窟暗門,在角落裏最後一個稻草垛裏。
    而他們一走下去,便被眼前之景震懾。
    步入階梯,映入眼簾的是幾米高的前殿,頂部看著光滑石塊,灰黑色的通道。
    而裏麵竟然來來往往,不少人行走。
    男女老少,有衣衫襤褸的,也有整齊穿戴的。
    看似平凡的地下,原來是一處地下藏身之所。
    在玄璃統治之下,大慶人最大的威脅便是被朝廷的搜捕,為了不被抓住。他們自己奮發下在地下挖出了庇護的地下城。
    更為令白豌震驚的是,他們的這個地下通道至今還在往前挖。
    白天,有的人是小販或者乞丐。夜晚便回到地下居住,向城外掘道送沙土。
    從興陵的西城平民區,直接有一條通道前往北城門。
    因為隻有蓋滿佛寺,且有國寺善化寺的北麵,崇尚佛教的玄璃才不會有兵戎駐守。
    來往的人個個謹慎,每雙眼睛炯炯有神。在玄璃的大慶人,為了隱蔽和生存,竭盡全力。
    原來茅草屋的王之為首,帶著那些乞丐們每日守著出入口,護著這些人。
    空氣靜得嚇人,地下整個通道發出陣陣寒意。
    “你們好生厲害!”
    白豌打了一個哆嗦,接過淩書墨披給他的外衣。
    “軲轆——”
    已經有人推著手中木車,提著挖土的?鐵鍬?路過。
    甚至,裏麵不乏一些青年。
    不可思議。
    藏的人數量,難以準確估計。
    “你竟這樣幫助大慶人建庇護的地方,還……”
    白豌看著眼前的邋遢乞丐,竟然覺得身形高大起來,隱見出塵超脫。
    “奚夢居士當年不是也以一人之身軀,畫驚變之卷,救數百人嗎?”
    王之又摳了摳癢到不行的亂發。
    “不一樣,你是玄璃人。”
    邋遢乞丐睨了他一眼,抓屁股:“誰告訴你玄璃人非得和大慶人不死不休了。”
    白豌吃驚愣在當場,微微張嘴:“你……”
    王之盯著白豌,眼神頹然:“不是所有的玄璃人都想侵吞大慶的。當初是金熙宗他們皇室眼紅大贏,想要開疆拓土。可是,我們並沒有開戰的條件。”
    玄璃土地貧瘠,人丁稀少,莊稼錢銀不多。
    百姓總交不上稅,皇家也總賑不了災。
    於是,就打起了大贏的主意。
    每家每戶強征入伍,強搶錢銀和糧食充軍餉。
    也不管百姓願不願意,逼人將老婆和女兒送去軍營當官妓,送兒子當小兵。逼商會白出錢銀,農民白交糧食。
    擱誰願意?
    最後,國內隻剩一堆老人,缺胳膊少腿的。
    王之這時候將一直遮掩很好的左腿露出來,可以清晰見到上麵有道長而猙獰的疤痕。
    “我當年為了不應征,打傷了自己的腿!入侵之戰,從一開始就是錯的。隻能盡力彌補一二。”
    淩書墨忍不住脫口而出:“難得,先生高義!”
    王之卻是自嘲笑笑:“義?倒不如說是贖罪。”
    “我曾從玄璃敗兵和細作那裏得知,奚夢居士當年畫軍心之刃,示無數京城之殤。振聾發聵,仰慕已久。你們被玄璃舉國通緝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長相了。”
    最後總結——
    之前結拜是順勢而為的,幫混入宮是故意的。
    連他們自己,都巴不得玄璃皇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