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從瘋魔中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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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第二天。
    淩書墨就發現白豌不見了。
    床榻上勉強留有一些溫熱的體溫,墨香餘韻氣息。
    院子裏找不到,書房裏甚至也沒有人。
    木書案上筆墨紙硯一應俱全,他的墨旁朱砂好似不是顏料,而是淤血。
    他佇立著,心中癲狂而忐忑不安。
    之前是整日沒在宣紙丹青之道裏,好不容易肯休息下來,這時直接連人都不見了。
    為什麽這個人總是不讓人省心呢?
    半天找不到人的淩書墨,隻好靜靜地坐下來,拿起筆寫了些文書,放在案桌上。
    這時,阿硯才火急火燎的到他麵前。
    “淩院士,白大哥他……他大清早去了白鹿洞書院的後山的懸崖。”
    “他去懸崖邊做什麽?”
    淩書墨深吸一口氣,強行壓製住心裏的慌亂。
    白鹿洞書院的後山懸崖數丈高,正是斑駁峭壁,泛紅的百裏土。
    “不知道……”
    阿硯實在說不清,隻好和淩書墨騎著白色快馬奔了過去。
    等他們二人到了懸崖邊才發現,身著白色衣袍的白豌站在一片牆前,衣袖輕拂,赫然遺世獨立。
    風吹影動。
    草木微顫。
    白豌,也就是韓妙染。其玉立如鬆,好似懸在草中冷月。
    他抬頭,看著峭壁的整麵牆出神。
    清俊雅然的臉上半點看不出往日玩世不恭,痞子無賴的氣質。
    淩書墨奔向他,一躍從白馬上下來,走到了這個人身邊。
    “阿白——”
    他想拉住人,一摟,一抓。
    可是卻發現對方站立不動,一直看著一個方向。
    “半個時辰前白大哥就立在這裏,一動不動的看這麵牆,怎麽叫都不理人。他在看什麽呢?”
    阿硯不解的問。
    “墨瀑山河,峽江險峰,他看的是野壁丹青。”
    淩書墨有氣無力的笑了笑,隻覺得對方的麵色似乎一些蒼白。
    “哎,公子你在幹什麽??”
    阿硯眼睜睜看著淩書墨席地而坐,也看著那麵崖壁一動不動。
    “勞煩你去拿兩個盆過來,裝滿墨。再加上文房四寶和木桶。”
    淩書墨唇角微啟,帶著一抹苦笑。
    “啊?!”
    十年前的韓妙染,就是這般怪誕不經,難以理解。
    其成為宮廷畫師的那三年,就是這般沉默寡言,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隻有他……
    隻有淩書墨肯陪著鬧……
    ……
    “嘩啦——”
    潑灑的墨汁在長卷上隨勢流淌。
    淩書墨在其麵前僅持墨盆飛潑,筆在紙上奔騰似海,引人入勝。
    “阿白,你看山河?源於墨瀑,你不是一人在畫。”
    他對麵,白豌的眉頭蹙起,在猶疑不定下拿起了筆墨。
    突然,白影一閃。
    二人在完全不交流的情況下,一人拿著一盆墨在畫卷上忘形的潑灑。
    他們竟然讓畫中險峰成像,疾馳於雲端。
    足足兩個時辰……
    時至傍晚申時,夜色漸暗。
    白豌白袍冷清,夕陽霞光漸漸染上了些人氣,麵上多了血色。
    意識到即興?書畫中的震撼?,這個人終於清醒了半分。
    淩書墨抬起頭,稍稍看他眼中弧光,溫和的問他:“可好了?”
    “嗯……”
    白豌站在他旁邊,赫然覺得喉頭刺疼。
    “如果你要畫天下第一圖,我就和你一起畫。不會讓你像當年一樣自己去尋。”
    淩書墨屏住呼吸,宛若將人引渡出河的擺渡者,下意識的把印章遞給他。
    “這世間除了丹青,還有萬物!”
    “自然為幕,若隻沉迷紙上,則筆法失髓,枯木無靈!”
    ……
    “阿白,你醒醒!”
    白豌聽到對麵在自己耳邊這麽說。
    他低頭,他抬首。
    他青衣長袍冷清,他白衣勝雪。
    白豌顯然從之前的忘我中恢複了過來,清醒中帶著點隱忍淡笑。
    如果十年前,沒有隻想著自己一人的貪求……
    如果他當年沒有走入這種死局……
    想來可惜,這世間根本就沒有天下第一圖,他畫的也從來不是什麽天下第一圖。
    “子辰,你算是白費心了!”
    此刻,白豌帶著淡淡的自嘲,含著笑意看著對麵人。
    “阿白, 你清醒了……”
    淩書墨剛開了口,忽然就抱住人。
    白豌唇角勾起,猝不及防的吻過去,灼熱中帶著渺亂。
    若沒有這個人,怕是暫時難從瘋魔中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