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一個有風的日子裏。
    已經辭了畫官的柴進買了一份《小報》，悠閑的坐在茶樓邊細看。
    如今百姓八卦！
    他們了解文人墨客的傳頌作品和生活基本都靠《小報》，口耳相傳，以及說書人精彩絕倫的演說。
    柴進輕翻紙張，看了看所謂梵淨雅集十六傑的事跡。
    此十六傑，當年曾名揚天下。
    其中七人名聲最噪。
    為不同流俗的書畫家，文人和詩人的佳話傳說。
    傳聞奚夢居士韓妙染自畫完《天下第一圖》暴斃半年，已成絕唱畫聖。
    偶爾還有人吃白糖糕哀悼他，導致此糕點價格上漲。
    臨安居士淩書墨辦了一家白鹿洞書院，然後成為院士就不知所蹤。
    傳聞和韓妙染一樣化為書仙飛升，甚至有荒誕八卦者說殉情的。
    齊荼居士洛文祺依舊經營著定北畫會和《小報》。
    隻是人們常常也見不到他的身影，又因為其曾收美少年畫生為徒弟，懷疑其到處尋花問柳南風館，被小倌綁著不走。
    臥山居士沈竹月曾經被砍掉右手手指，然研究出了左手畫。開畫齋，好古博學。
    尤其，以最擅畫馬。骨肉之間墨線勾勒推為“馬丹青”第一人。
    程素不能言，因經曆世事，心智才學異於常人，不離筆墨。
    其通過腹稿口述作詩文撰《詩解語錄》，天下皆讚其文治口疾。
    自封百閑人的畫師蔡薑曾被擄玄璃折磨，心結太深，不想再作畫也舍不得心之所想。
    他將心緒寄情於木石雕刻，過著日日雕刻山水、人物像，磨礪撫平心傷的生活，後成微雕亦巧奪天工的名手。
    宋緗畫技略平庸，盡管並名十六傑，可還是有人認為其畫馬馬虎虎，平平無奇。
    他老早就放棄了當畫師，竟然回老家開麵館賣起了湯麵。
    偶爾給食客來一幅吃食的畫，還是能驚的普通平民百姓拍手叫絕。
    ……
    柴進看著《小報》上的所有消息，心頭莫名的劃過些哀傷。
    韓妙染，淩書墨，洛文祺，沈竹月，程素，蔡薑，宋緗……
    如今，這些曾經畫院的人都在心之道路上，隨心生活。
    而慶朝一統三國穩定後，畫院的畫大多是歌功頌德，美化皇親，醜化玄璃和靈禹。
    《天下江山》這幅天下第一圖的問世，韓妙染畫聖的死也掣肘部分畫師保存心力。
    所謂的宮廷畫院畫師，也不過是個虛名，伴君如伴虎的桎梏枷鎖而已。
    為畫而畫，時時刻刻怕觸怒龍顏，身首異處。
    柴進逐漸對那個皇家畫院失去了情念臆想，回歸民間。
    他看了一眼周遭，所有的販夫走卒仍在為生活奔波，對十六傑隻當作談資。
    他們更稀罕民間閑事兒，稀罕事兒！
    尤其，靈禹那個開了魚羹店的美人老板娘陶青梅，以及“錦繡交輝”的汴繡娘阮大師。
    日暮霞光映照得有生活朝氣，民間各個煙火氣濃重，沒有皇宮的狠戾和冷漠。
    “像韓畫聖似的做山林間的一隻猛獸，確實好過當籠子裏的一隻雀鳥。”
    柴進的心裏還是挺舒坦。
    從他因為給慶帝宋遠山畫肖像，差點被斬後，離開就成了必然。
    至少不用再擔心下一幅畫的瑕疵，下一個提心吊膽的皇命。
    柴進褪去了那些折磨，終於才覺得可以放下浮雲。
    “這個時候，我應該可以真真正正的拜師韓畫聖了吧！”
    ……
    遠在郭家村的白衣人渾身一抖，打了個寒顫。
    “噗！”
    白豌背後起了雞皮疙瘩，剛入口的東西舌頭一吐。
    旁邊的黑犬止不住的把爪子抬起，撓了撓小腿，輕輕蹭蹭。
    “怎麽，噎著了？”
    淩書墨趕緊端來茶給他，輕撫著拍背，又憂又急。
    白豌猛的抬頭，咬牙道“子辰，我總感覺有人想害我！”
    淩書墨的表情卻是忍俊不禁“昨天，你追著野牛跑，作畫的時候也這麽說！”
    白豌怔了怔“也許野牛成精了？”
    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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