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洞天青山依舊在,寒淵血月照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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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振煜洞天,在柳青音洞主懷柔政策的影響下,大部分人心,都得以安穩,洞天內出現了少有的安樂、祥和的景象。
事物總是一分為二的,貪圖安樂終究不會長久,不斷摩擦也會帶來更多的發展
振煜洞天的晨光總是帶著靈脈獨有的溫潤,像被千年玉髓浸潤過,漫過護山大陣時,會在光罩上凝成流動的金紋
李畢成站在斷雲崖的風口,玄甲上的霜花被山風卷成細碎的銀末,露出甲片縫隙裏嵌著的暗紅
那是三年前血煞的利爪留下的血溝,任憑多少次靈力衝刷,總有些痕跡頑固地陷在那裏,就好像他心口那道永遠流淌著血的疤
斷雲崖邊,那棵歪脖子鬆樹又抽出了新枝,嫩綠色的芽孢,怯生生的頂破灰褐色的樹皮
李畢成伸手撫過樹幹,指腹碾過那道深可見骨的刀痕
三年前李煜的飛劍就是貼著這裏劈下來的,劍鋒裹挾著他冰冷的怒意,連同鬆針一起,紮進他的肩胛
至今每逢陰雨天,那處傷口還會隱隱作痛,像在提醒著他,那場被魔氣吞噬的過往
“將軍,南坊的靈茶開了。”趙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
副將手裏捧著一個青瓷茶罐,罐口飄出的清香裏,混著淡淡的藥味,那是特意加了安神草的,知道他近來總是失眠
李畢成轉過身,玄鐵劍的劍穂掃過岩石,帶起一陣火星
遠處的林田裏,農夫彎腰插秧的身影在晨霧中若隱若現。青色的秧苗插進濕潤的泥土裏,會濺起細碎的水花
坊市裏的酒旗,在風裏招展,“醉流霞”三個金字被陽光照得發亮,隱約能聽見釀酒坊那邊傳來的號子
甚至能看見西坊的孩童舉著糖人追逐,那銀鈴般的笑聲,撞在護山大陣上,彈回來時還沾著靈糖的香甜
這就是洪振國的希望,是柳青音洞主要建的振煜洞天
這位總愛穿素色衣裙的洞主,用三年時間把戰火蹂躪的土地,縫補成一幅錦繡畫卷
可李畢成總覺得這畫卷是蒙在鼓上的,隻要影無蹤,那根鼓槌輕輕一敲,就能露出底下猙獰的瘡疤
“四重天的貧民窟,今早又聚集了多少人?”他接過茶罐,指尖觸到冰涼的瓷麵,卻沒有打開
趙虎的喉結滾了滾,“影無蹤……他把當年被燒毀的房屋木料都搬到了廣場中央,說是要建一座冤魂碑,把所有在掠奪中,要把在那場浩劫中死去的人名字都刻上去。”
李畢成的指節猛地收緊,青瓷罐發出一聲細微的脆響,他想起那個總穿著灰布衫的細高個
當年,在五重天糧倉外,那個細高個就是這樣跪在他麵前,膝蓋陷進結冰的泥地裏,求他留下半袋發黴的靈米
那時,他被血殺的魔氣,燒紅了眼,一腳踹在對方胸口,嵌著肋骨斷裂的脆響,搶走了那袋能救細高個妹妹性命的糧食
“備馬!”李畢成把茶罐塞回趙虎手裏,玄鐵劍在劍鞘裏發出沉悶的嗡響,“我去會會他!”
四重天的貧民窟,像塊被水泡爛的補丁,糊在振煜洞天華麗的衣袍上
土坯房的牆皮大片剝落,露出裏麵摻著稻草的泥芯。巷道裏的汙水泛著綠沫,腐爛的氣息,鑽進鼻腔裏,能勾起胃裏最深處的惡心
李畢成勒住馬韁,看著幾個光腳的孩子在泥水裏撲騰,他們的腳趾縫裏塞滿黑泥,瘦得像桅杆的腿上布滿被蚊蟲叮咬的紅疙瘩
“喲,這不是李大將軍嗎?”一個細高個兒的身影,從一間破廟裏鑽出來,帶著淬了毒的甜蜜
他穿著件漿洗得發白的藍布衫,袖口磨出了毛邊,手裏正給一個瞎眼的老婆婆喂粥,木勺碰到粗瓷碗的邊緣,發出細碎的聲響
李碧城翻身下馬,玄甲砸在泥地上,濺起的汙水弄髒了他的靴筒
他看到破廟前的空地上,堆著些焦黑的木料,上麵用白石灰寫著歪歪扭扭的名字,王二柱、李秀蓮、張小寶,每個名字後麵都跟著個被紅漆圈住的“死”字
李畢成當然清楚這是“影無蹤”的傑作,“你到底想想要幹什麽?”李畢成的聲音像崖邊的風,又冷又硬
黑霧中,影無蹤從陰暗的角落裏走出來,掏出一塊髒兮兮的帕子,擦了擦嘴角,“不幹什麽,就是想讓這些枉死的人能有個地方被記住。”
他走過木料堆前,撫摸著一塊燒焦的橫梁,“比如這塊梁木,來自張木匠家,當年李將軍搶完他家的靈木,還放了把火,把張木匠七歲的小女兒活活燒死在裏邊。”
人群裏傳來倒抽冷氣的聲音,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突然尖叫起來,她懷裏的嬰孩嚇得哇哇大哭
“就是他,我男人就是被他推下礦洞的,至今屍骨都沒找到。”
“還有我爹,他不過多說了一句公道話,就被他的人打斷了腿,冬天活活凍死在街頭。”
“我家的靈田,他搶走了我們最後一袋種子,害得我們全家啃了個月的樹皮三。”
憤怒像潮水般湧來,帶著唾沫星子和眼淚,拍在李畢成的玄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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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見瞎眼的老婆婆摸索著撿起石頭,聽著孩子們跟著大人們一起喊“殺人凶手。”
他感受到那些曾經被他傷害過的靈魂,此刻正用原始的方式向他討還血債
影無蹤站在人群後,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他突然從懷裏掏出個布包,層層打開後,露出半塊發黑的玉佩,玉佩的缺口處還沾著暗紅的血漬
“這是一個小妹妹的遺物,”影無蹤的聲音突然高亢,目光凶狠地盯著李畢成,沾滿灰的臉上衝出兩道白光
“這個小姑娘在餓死前,手裏就攥著這半塊玉佩,說要等他爸爸回來。李畢成,你告訴我,他才六歲多吧,到底做錯了什麽?你要活活餓死他?”
人群徹底沸騰了,憤怒的人們衝上來,撕扯著李畢成的衣袍,用拳頭砸在他的懸甲上,口水吐在他臉上
趙虎想上前攔阻,卻被李畢成按住
他站在這片仇恨的海洋裏,任由那些拳頭落在身上,任由那些詛咒鑽進耳朵,任由那塊發黑的玉佩像燒紅的烙鐵,燙在他的臉皮上
他知道,這是他欠他們的
在青州的一片靈田裏,洪長老的藥圃裏,苦艾的味道混著晨露的濕氣,漫過每一寸土地
老人蹲在田壟邊,用枯瘦的手指撫摸著七葉蓮的花瓣,花瓣上還沾著昨夜的露水,晶瑩的像淚
“洪爺爺,四重天的百姓,把將軍府圍了。”柳青音的聲音從回廊傳來,帶著清晨的露水氣
她的純擺沾著泥,顯然是從貧民窟一路跑來的,素色的袖口被汗水浸得發暗
洪長老的動作頓了頓,指尖的七蓮花瓣輕輕一顫,滾落下一顆露珠,砸在青石板上,洇開一小片濕痕
他直起身時,後腰的舊傷牽扯著疼,不得不扶著田埂,緩了緩,每動一下,骨頭的縫裏都像塞進了沙礫,又澀又疼
晨光落在他布滿皺紋的臉上,把那些溝壑裏的陰影拉得很長很長,像他心裏盤根錯節的怨
“圍的好!”老人的聲音沙啞,像被藥渣堵住了喉嚨,“讓那小子也嚐嚐被人堵門討債,是什麽滋味。”
“洪爺爺。”柳青音快步走上前,純擺在青石板上,掃出細碎的響
“影無蹤,這是故意在挑起事端,他把燒焦的木料擺在廣場,把死難者的名字寫在上麵,就是想激怒百姓,您難道看不出來嗎?”
“看出來又如何?”洪長老轉過身,渾濁的眼睛裏突然爆發出銳利的光,像兩鬢藏在鞘裏多年的劍
“那些名字難道是假的?那些燒焦的木頭又是假的?還是李畢成當年犯下的罪孽是假的?”
他指著藥圃盡頭的古柏,樹幹上的劍痕在晨光裏泛著青黑,像一道永遠不會愈合的傷口
“當年振國就是在這棵樹下被李畢成誤傷的,若不是李煜的飛劍擋得快,我孫子早就成了孽障的劍下亡魂!”
柳青音被噎得說不出話,他望著那棵古柏,記得那時候,洪振國總喜歡抱著樹幹蕩秋千,樹皮上還留著它刻的端端正正的“振”字,蒼勁的筆力裏滿是王者的霸氣
可她也記得李畢成被關在鐵牢籠裏,每天用指甲在玄鐵欄杆上刻“悔”字,十個指頭磨得血肉模糊,血痂在欄杆上凝成暗紅色的疤,層層疊疊,像一頁頁寫滿贖罪的書
“魔淵的封印越來越不穩了,”柳青音的聲音輕得像歎息,“昨夜丹藥房的長老說,寒淵的血霧已經漫到黑風穀了,血煞的殘魂隨時可能衝破結界,這個時候我們不能內訌啊!”
洪長老的肩膀微微垮了下去,他撿起竹片,卻沒再去刮七葉蓮的根須,隻是望著遠處振子旗的方向,久久沒有說話
藥圃裏的苦艾,在風裏搖晃,影子投在地上,像一張張痛苦的臉,無聲地訴說著過往的傷痛
就在這時,畢彩雲的身影出現在回廊盡頭,她穿著身火紅的勁裝,裙擺上繡著的鳳凰,被晨露打濕,翅尖耷拉著,沒了往日的神采,像一隻被折翼的飛鳥
手裏攥著的布帛,被捏得發皺,朱砂畫的陣圖,洇開了邊角。像朵正在滴血的花,觸目驚心
“他要血祭”,畢彩雲的聲音發顫,布帛從顫抖的指尖滑落,“影無蹤說,李畢成要在血月之夜,向四重天的百姓獻祭生魂,讓靈脈換取對抗血煞的力量。”
洪長老的竹片“當啷”掉在地上,在寂靜的藥圃裏發出刺耳的聲響,他看著布帛上那個猙獰的陣眼,看著李畢成的名字被誅紗圈在中央,突然發出一聲蒼老的咆哮
拐杖重重地砸在青石板上,裂開的紋路像蛛網般蔓延,就好像要將這片土地撕裂
“孽障,真是孽障!”老人的聲音裏帶著絕望的哭腔,“我就知道,他會把整個振煜洞天都拖進地獄啊!
畢彩雲的眼圈紅了,他撿起布帛,指尖拂過那個熟悉的名字,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滲出血珠,滴在布帛上
與朱砂混在一起,分不清哪是血,哪是顏料。“我相信必成不會的,他雖然混賬,卻絕不會用別人的生魂獻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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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護著他?”洪長老猛地轉身,拐杖指著她的鼻尖,當年要不是你求振國和煜兒,這孽障早就被挫骨揚灰了,現在好了,他可能要毀了振煜洞天,毀了我們所有的人。”
爭吵聲驚動了藥圃裏的藥童,他們遠遠地站著,看著平日裏威嚴的長老和從容的副洞主,像兩隻被激怒的困獸,用最傷人的話互相撕咬
柳青音站在中間,看著那株被遺忘的七葉蓮,幾片嫩葉在風裏打著顫,就好像下一秒就要被撕碎,碎成一地殘片
血月升起來的時候,振煜洞天的護山大陣泛著詭異的紅光,寒淵的血霧順著風鑽進來,帶著鐵鏽般的腥氣,把坊市的炊煙染得淡紫色
靈米在香氣裏摻了血腥,甜膩中透著惡心,像一碗放壞了的羹湯
李畢成站在將軍府的石階上,看著下方洶湧的人潮,火把的光,映在他的臉上,憤怒與恐懼交織,像被血月點燃的鬼火,跳躍不定
影無蹤站在人潮最前麵,高舉著那塊發黑的玉佩,身影在血霧中回蕩,帶著蠱惑人心的力量“殺了李畢成,阻止血祭,保衛家園。”
“殺!殺!殺!”口號聲震得簷角的銅鈴亂響,像無數冤魂在哭嚎,淒厲而絕望
趙虎握緊刀柄,指節泛白,“將軍,兄弟們都在後門,準備好了,我們從密道走,去黑風穀等援軍。”
李畢成搖搖頭,玄鐵劍的劍柄被他攥得發燙,他看見人群裏的獨臂老鐵匠正舉著鐵錘高喊,斷口處的傷疤在火光裏泛著紫紅,像一條扭動的蜈蚣
看見王寡婦把孩子背在背上,手裏握著磨得發亮的菜刀,刀刃映出她扭曲的臉,滿是瘋狂的恨意
他甚至看見那個瞎眼的老婆婆,被人攙扶著,摸索著,撿起石頭,朝著將軍府的方向扔過來,每一次投擲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這些人曾經也是振煜洞天的子民,是他發誓要守護的人
“把我綁了!”李畢成的身影在雪霧中有些發飆,“我跟他們走!”
“將軍!”趙虎撲通一聲跪下,額頭撞在石階上,發出沉悶的響,“你不能去,他們會殺了您的!”
“殺了我,他們的仇恨不就能消了嗎?”李畢成扶起他,唇角的冰涼透過衣衫傳過來
“影無蹤要的不就是我的命,是振煜的亂,我要是跑了,這鍋就真的扣在我頭上。”
望著下麵這群百姓,他心痛地說“四重天的百姓也會當成亂黨遭到鎮壓。影無蹤正好借刀殺人。”
他拍了拍趙虎的肩膀,力道不輕,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去黑風穀告訴李煜,血月之夜,血煞必然會破封,讓她務必守住結界!”
趙虎會執行李畢成的命令嗎?李畢成又將迎來什麽樣的結局呢?請耐心等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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