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衍眉頭一皺，心念一動，將神識悄然釋放出去探查情況。
    隻見雅間門外不知何時圍聚了一群神色不善之人，為首的是個麵容陰柔、身著華麗錦袍的男子。
    他斜倚著門框，手指輕輕叩打著扇骨，眼角微微上挑，目光中滿是倨傲與不屑。
    身後跟著的幾個仆從也是狗仗人勢，摩拳擦掌地叫嚷著：“我家少爺看上這間雅間了，識相的就趕緊滾出來！”
    王知夢柳眉微蹙，正欲起身理論，卻被王衍輕輕按住手腕。他微微搖了搖頭，示意妹妹稍安勿躁。
    他抬眼看向一旁的掌管服務的女子，目光平靜卻深邃如淵，“姑娘，貴樓就是這般待客之道麽？”
    那女子本是瓊筵樓安排在雅間專門伺候的侍者，見此情形則是微微一福身，臉上露出幾分為難之色，輕聲說道：“今日著實抱歉，讓公子受驚了。隻是這位客人來頭較大，小人實在難以周全。”
    “若公子願意行個方便，日後小店定當備下厚禮，擇日再為公子設宴賠罪。”
    女子言辭懇切，眼神誠懇地看向王衍，試圖尋求一個兩全其美的解決辦法。
    王衍微微挑眉，並未打算繼續為難這位侍女，畢竟能讓這瓊樓的侍女說出來頭較大的人必然不是泛泛之輩。
    況且，他本就不指望這侍女能解決此事，不過是想借機探聽些消息罷了。
    念及此處，他淡然一笑，朝那女子開口道：“等會還是把你們掌櫃的喊過來吧，不然我怕今日恐怕不好收場。”
    女子聞言先是微微一愣，她原本以為王衍應該能明白她的暗示，卻不想他竟如此直接地提出了見掌櫃的要求。
    反應過來後，她有些為難道：“公子，別怪小女子多嘴，外麵之人……”
    話音未落，王衍便抬手打斷道：“姑娘不必多慮，我自有分寸。你且去請掌櫃前來，其他的我自會處理。”
    女子見王衍態度堅決，雖心有疑慮卻也不敢違抗，隻得應道：“既如此，小女子這就去請掌櫃過來。”
    言罷，她匆匆整理了一下衣襟，蓮步輕移著朝外走去。
    與此同時，門外，等待良久依舊不見動靜的慕容璃漸漸失去了耐心。
    他猛地站起身，將手中精致的折扇“唰”地合攏，重重拍在掌心，陰柔俊美的麵容上浮現出一抹不耐與狠厲：“敬酒不吃吃罰酒，動手！”
    就在仆從們應聲欲動、場麵即將失控之時，雕花木門忽地自內而開。
    原先與王衍交談的女子正匆匆從雅間內退出，慕容璃見狀朝一旁的看去。
    隻見王衍依舊端坐桌前，神色淡然自若，仿佛外界的喧囂與他毫無關係。
    他手中執著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茶水，動作優雅從容，竟讓慕容璃心中莫名升起一絲惱怒。
    這般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模樣，在他眼中無異於赤果果的挑釁。
    “這位公子，倒是好雅興啊。”慕容璃跨步踏入雅間，繡著金線的雲紋靴故意重重踏在檀木板上發出悶響，“明知此乃本公子預定的廂房，卻這般悠閑自在，莫不是覺得我好欺不成？”
    他身後眾仆從立刻呈扇形散開，將王衍兄妹團團圍住。
    王衍慢條斯理地放下茶盞，釉色溫潤的瓷器與石桌相碰發出清越聲響。
    他抬眸望向慕容璃腰間綴著的龍紋玉玨，似笑非笑道：“這位姑娘佩戴著男子才用的龍紋玉玨，倒真是別具一格。”
    此言一出，周遭空氣驟然凝固。
    眾仆從麵麵相覷，有幾個年幼些的已憋不住笑意肩膀抖動。
    慕容璃則是臉色鐵青，袖中拳頭攥得指節發白，那本該彰顯貴氣的雲紋廣袖此刻在他緊繃的臂膀上皺成一團。
    王知夢見狀暗中扯了扯兄長衣袖，卻被王衍不動聲色地反手按住。
    隻見他從容起身整了整衣襟，目光掃過窗外漸沉的暮色：“眼看天光將盡，若因些許口角誤了各位用膳時辰，倒是我的罪過了。”
    說著端起茶壺示意性地往慕容璃麵前空杯斟了半盞，澄澈茶湯在晃動間映出對方扭曲的麵容。
    慕容璃盯著杯中晃動的茶影，忽而低笑出聲，手指撫過腰間玉玨泛起幽光：“既然公子如此盛情相邀……”
    話音未落他便猛地揮袖打翻茶盞，瓷片碎裂聲驚得燭火劇烈搖曳。
    他踏著滿地殘渣逼近王衍，眼底翻湧著病態的興奮：“本少爺倒要看看，你這故作姿態的偽君子能硬氣到幾時！”
    王知夢本能地橫劍擋在兄長身前，劍鋒映著慕容璃扭曲的笑容微微發顫。
    然而，卻見王衍輕叩她腕間穴位，劍刃應聲而落。
    他迎著慕容璃幾乎觸到鼻尖的目光淡然道：“公子若是喜歡這處風景，盡可坐下共飲。不過……”
    指尖凝出冰晶般的靈力懸於半空，“若再驚擾了其他客人，怕是不妥。”
    話音未落，整間雅間的燭火同時劇烈跳動，映得慕容璃臉上明暗交錯。
    慕容璃突然咯咯笑起來，手指撫上自己發燙的臉頰：“有趣……當真有趣！多少年了，竟有人敢這般與我說話。”
    他轉身揮袖，一道勁風將破碎的瓷片卷成旋渦，直衝王衍麵門而去。
    王知夢驚呼著要擋上前去，卻被王衍伸出的右臂攔在身後。
    那些淩厲的瓷片在距他眉心三寸處戛然而止，化作細碎粉末簌簌落地。
    “有意思！”
    慕容璃眼中病態的興奮愈發濃烈，忽然解開發帶任青絲披散，原本陰柔的氣質瞬間變得妖異詭譎。
    見此情形的王衍不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男不男女不女的就算了，怎麽還一股病態味。”
    王衍心中雖暗自腹誹，但依舊強壓下心頭翻湧的厭惡，麵上保持著從容笑意。
    “浪費可不是什麽好習慣。”
    話落，王衍指尖輕點桌麵，一盞新茶憑空浮現在他手中，茶湯碧綠透亮如翡翠，嫋嫋熱氣竟在空中勾勒出山川輪廓。
    他屈指輕彈，這盞新茶便穩穩飛向慕容璃：“既然公子覺著先前那杯不合口味，不妨試試這新沏的雲霧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