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雨落在冰玉髓冠冕上發出細碎的爆鳴，呂瑤抬手結印，陰陽魚虛影自兩人足底盤旋而上。
    洪羽嗅到青銅苔蘚散發的鐵鏽味，這味道讓他想起三日前在藏書閣翻到的《九棺鎮海圖》——那些纏繞棺槨的鎖鏈與此刻纏繞妖獸腳踝的黑霧如出一轍。
    "坎位三丈！"呂瑤的輕喝裹著龍吟。
    她腰間纏著的銀蛟絛突然繃直，末端墜著的冰魄珠正對著妖獸群最密集處炸開冰晶。
    借著這瞬息空隙，洪羽的劍鞘重重砸在地麵，青石板裂痕中湧出的卻不是泥土，而是神秘之地消散時殘留的金色流沙。
    妖獸們突然發出痛苦的嘶吼。
    洪羽注意到它們關節處凸起的青銅斑塊正在剝落，露出底下蠕動的黑色經脈。
    這景象與他左眼殘留的九棺畫麵重疊——每具棺蓋縫隙滲出的黑水，正是這般裹挾著細碎銅屑。
    "這些不是普通魔物。"呂瑤的冰玉髓冠冕突然折射出七重光暈，將兩人籠罩在棱鏡般的結界中。
    她指尖撫過洪羽腕間三天前被祖師佩劍劃破的傷口，那裏結著冰晶的痂突然亮起："還記得我們在試劍峰頂悟出的雙生劍意嗎？"
    洪羽的劍鋒突然發出龍鱗摩擦般的聲響。
    當呂瑤的銀蛟絛纏上他右臂時，那些被金色流沙覆蓋的裂痕竟生長出青銅色的藤蔓。
    妖獸們撲來的動作突然凝滯半息，就像萬裏外海淵中正在上浮的棺槨被無形鎖鏈扯住。
    就是現在！
    兩柄劍交錯劃出玄奧軌跡，劍氣在觸及妖獸咽喉的刹那化作陰陽雙魚。
    洪羽驚覺體內新得的傳承之力竟順著劍氣倒灌回經脈，這反常的靈力流動讓他想起青銅門消散時那句未盡的預言——當逆鱗重歸王座......
    "小心幻毒！"呂瑤突然扯著他後撤三步。
    方才站立處爆開的妖獸殘骸中，飛濺的紫黑色液體將青銅藤蔓腐蝕出密密麻麻的孔洞。
    洪羽的左眼突然刺痛，仿佛有看不見的絲線正順著雨幕纏上瞳仁。
    他反手將劍插進地麵，借著劍身震顫的頻率感應四周。
    那些被斬殺的妖獸屍體正在融化，滲入地縫的黑水與青銅苔蘚結合，漸漸凝成帶著鱗片紋路的詭異圖騰。
    呂瑤的銀蛟絛突然自行飛旋，在某個方位發出類似龍角冠冕預警時的清鳴。
    "西南巽位三十步！"兩人異口同聲。
    洪羽的靴底碾碎正在成型的鱗片圖騰，呂瑤的冰魄珠則精準擊打在流沙最稀薄處。
    地麵突然隆起青銅色的腫塊，像極了海淵中棺槨表麵的封魔印。
    當最後一隻妖獸在陰陽劍氣中灰飛煙滅，洪羽突然按住劇痛的左眼。
    破碎的畫麵如潮水湧入——他看見呂瑤發間的冰玉髓碎片正在與龍角冠冕分離，而自己三天前擦拭過的祖師佩劍，此刻竟插在某個流淌黑水的青銅祭壇中央。
    雨幕深處傳來沉悶的震動，與他們氣海中未散的傳承之力產生共鳴。
    呂瑤突然握住他顫抖的手，龍角冠冕映出她凝重的麵容："那些棺槨在召喚同源的力量。"
    洪羽的劍鋒還滴著紫黑色毒血，卻發現自己的影子正詭異地扭曲成龍形。
    他望著西南方翻湧的邪雲，某種跨越時空的感應讓左眼金芒暴漲——就像三天前在試劍峰頂第一次窺見時空靈瞳奧秘時的狀態。
    "該出發了。"呂瑤抹去冰魄珠表麵的汙血，那些血跡竟自動排列成殘缺的箴文。
    當她的靈力注入冠冕，洪羽清晰看見有細小的青銅鱗片正順著兩人相握的手掌蔓延。
    在邁步的瞬間，洪羽的左眼突然捕捉到雨滴懸停的奇異景象。
    萬千黑雨中唯有一滴泛著金光的正在墜落，那軌跡與他三日前擦拭祖師佩劍的動作完美重合。
    當他想凝神細看時，眼瞳深處傳來撕裂般的疼痛——就像有青銅鎖鏈正在絞緊某種即將破繭的力量。
    冰玉髓冠冕折射出的七重光暈突然劇烈震顫，呂瑤耳畔的銀蛟絛發出尖銳蜂鳴。
    洪羽左眼金芒暴漲的刹那，整個雨幕在他眼中化作千萬道交錯的光軌——那些裹挾著青銅碎屑的妖獸利爪，此刻就像被拆解的機關鎖，每個關節的滯澀處都泛著血紅色的光斑。
    "震位七步，雙坎交匯！"洪羽的嗓音裹著金屬震顫。
    他劍鋒突然倒轉，將三天前在試劍峰頂悟出的逆鱗劍意灌入青石板裂縫。
    那些原本肆意蔓延的青銅藤蔓突然反卷，纏住妖獸群正要撲起的後肢。
    呂瑤的冰魄珠應聲炸裂。
    十七道冰棱精準刺入洪羽所指的方位，每道冰棱都映出她瞳孔中遊動的陰陽魚。
    當妖獸們因冰封遲緩的瞬間，洪羽的劍鋒突然迸發出龍吟般的劍鳴——這竟是三日前祖師佩劍認主時的回響。
    時空靈瞳映照下，妖獸布滿青銅斑塊的瞳孔突然裂開蛛網狀紋路。
    洪羽忍著左眼灼燒般的劇痛，看到每隻妖獸眼瞳深處都蜷縮著半截青銅鎖鏈，與神秘之地消散時纏住棺槨的鎖鏈同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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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瑤兒，破瞳！"洪羽的劍鞘重重砸向地麵。
    金色流沙裹挾著青銅苔蘚衝天而起，在雨幕中凝成玄奧的八卦陣圖。
    呂瑤立即會意，銀蛟絛末端的冰魄殘片突然重組，化作九枚對應九宮方位的透骨釘。
    妖獸群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吼。
    它們眼瞳中的青銅鎖鏈突然繃直，扯動著顱骨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洪羽的時空靈瞳在此刻運轉到極致，他清晰看到那些鎖鏈正試圖連接雨幕深處某個龐然大物。
    兩柄劍交錯劃過妖獸群上空，劍鋒擦出的火星點燃了金色流沙。
    呂瑤的冰魄釘精準刺入每隻妖獸左眼，而洪羽的劍氣則貫穿右眼——這是他們在試劍峰頂悟出的陰陽破障術，此刻配合時空靈瞳的預判，竟在妖獸最脆弱的靈力交匯點炸開璀璨光輪。
    被擊中的妖獸紛紛化作青銅色的泥漿。
    那些泥漿滲入地縫時，原本帶著鱗片紋路的圖騰突然扭曲成哭泣的人臉。
    洪羽的靴底剛踩碎第三張人臉，左眼突然捕捉到雨絲中飄蕩的金色塵埃——這分明是三天前祖師佩劍認主時迸發的靈光碎屑。
    "不對勁！"呂瑤突然扯住他後襟。
    龍角冠冕映出她陡然蒼白的臉色，"這些圖騰在重組靈脈......"
    話音未落，地麵突然塌陷成漩渦狀的深坑。
    數百張青銅人臉從坑底浮起，張開流淌黑水的嘴啃噬著金色流沙。
    洪羽的時空靈瞳劇烈震顫，他看見三天前的記憶碎片正在與此刻重疊——試劍峰頂的晨霧裏，祖師佩劍的劍鐔上也有同樣的人臉圖騰。
    暴雨突然轉向。
    原本垂直墜落的雨絲開始螺旋飛舞，在兩人周身形成青銅色的風壁。
    呂瑤的銀蛟絛突然自行解構，化作九節嵌著冰玉髓的鎖鏈纏住洪羽右臂。
    當鎖鏈末端的龍首扣環咬合在他腕間傷口時，三天前被祖師佩劍劃破的冰晶痂痕突然迸發耀眼光芒。
    "乾坤倒轉！"兩人異口同聲。
    這是他們在神秘之地參悟的保命秘術，此刻施展出來，竟讓周身三丈內的雨滴全部懸停。
    洪羽的左眼金芒穿透雨幕，突然窺見極遠處有九道青銅光柱衝天而起——正是《九棺鎮海圖》記載的封魔方位。
    妖獸殘骸融化的黑水突然沸騰。
    那些扭曲的人臉圖騰掙紮著想要脫離地麵，卻被呂瑤提前布下的冰魄陣凍住咽喉。
    洪羽趁機揮劍劃出玄奧軌跡，劍氣裹挾著時空靈瞳的力量，竟將黑水中的青銅碎屑重新熔鑄成鎖鏈形狀。
    當最後一道鎖鏈沒入地底，方圓百丈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
    連雨滴砸在冰玉髓冠冕上的聲響都消失了，唯有兩人交握的手掌間，細小的青銅鱗片仍在緩慢生長。
    "西南方......"呂瑤突然悶哼一聲。
    她發間的冰玉髓碎片正在與龍角冠冕分離，每片碎玉都指向某個方位。
    洪羽順著望去，左眼突然刺痛——三天前在藏書閣驚鴻一瞥的《九棺鎮海圖》，此刻竟完整投射在翻湧的邪雲之上。
    未等他們喘息，地麵突然傳來海淵怒濤般的震動。
    那些被封印的人臉圖騰發出不甘的尖嘯，殘餘的青銅碎屑在雨中重組，凝成高達十丈的詭異漩渦。
    漩渦中心透出的吸力帶著腥鹹的海風，竟與三天前青銅門開啟時的氣息一模一樣。
    洪羽的時空靈瞳自動運轉。
    他看到漩渦深處漂浮著冰玉髓碎片的虛影，而那些碎片排列的方式，竟與呂瑤此刻發間散落的玉飾完全吻合。
    更可怕的是，在某個瞬間，他分明看見自己的倒影出現在漩渦中心——那個倒影的右眼燃燒著金焰，左眼卻流淌著黑水。
    "當心！"呂瑤突然拽著他疾退七步。
    方才立足處的石板突然塌陷，露出底下沸騰的青銅岩漿。
    漩渦的吸力陡然增強，洪羽束發的緞帶應聲斷裂，幾縷發絲剛飄向漩渦就化作青煙。
    冰玉髓冠冕突然迸發七彩虹光。
    呂瑤咬破指尖，在洪羽掌心畫出血色箴文。
    當她的鮮血滲入那些緩慢生長的青銅鱗片，洪羽驚覺自己竟能短暫抵抗漩渦的吸力。
    三天前在神秘之地獲得的傳承之力，此刻正在經脈中與呂瑤的靈力共鳴。
    "那些棺槨......"洪羽的劍鋒突然指向漩渦中心。
    時空靈瞳的視野裏，九具青銅棺槨的虛影正在漩渦深處浮沉，每具棺槨的鎖鏈都延伸向不同方位。
    最令他心悸的是，正中那具棺槨表麵的封魔印，竟與呂瑤後頸若隱若現的胎記一模一樣。
    暴雨更疾。
    冰玉髓冠冕的虹光在漩渦吸力下扭曲成環狀光暈，呂瑤的銀蛟鎖鏈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洪羽左眼的金芒突然分裂成雙瞳，在某個刹那，他看見漩渦中心閃過祖師佩劍的殘影——那柄三天前被供奉在試劍峰頂的聖物，此刻劍刃正插在某具棺槨的裂縫處，流淌著黑水的劍身布滿了哭泣的人臉。
    當又一道青銅雷霆劈落在他們身前三尺，洪羽突然反手握住呂瑤正在結印的手。
    兩人掌心的青銅鱗片在此刻完美咬合，迸發出的靈光竟暫時逼退了漩渦的吸力。
    借著這瞬息空隙，洪羽的時空靈瞳終於捕捉到關鍵——在萬千混亂的光軌中，唯有一道金線從漩渦邊緣斜斜延伸向西南方，那正是冰玉髓冠冕最後一片碎玉指引的方向。
    "走！"洪羽的劍鋒割裂雨幕。
    劍氣裹挾著尚未消散的傳承之力，在青銅漩渦表麵撕開細微裂痕。
    呂瑤立即會意，冰魄殘片化作流光沒入裂縫，暫時凝固了漩渦的擴張。
    當兩人化作流光衝向西南方時，洪羽最後回望的瞳孔裏，倒映著漩渦中心緩緩睜開的九對血瞳。
    那些瞳孔排列的方式，恰似《九棺鎮海圖》中纏繞棺槨的鎖鏈節點，而最中央那對重瞳，分明與他方才覺醒的雙瞳靈目如出一轍。
    暴雨吞沒了他們的背影。
    在他們踏過的青石板上，殘留的青銅鱗片正緩慢生長成龍爪形狀，而漩渦深處傳來的鎖鏈斷裂聲，已然混入了海浪拍打棺槨的轟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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