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1|野蠻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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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總在風雨後, 請相信有彩虹 可是她想掙錢,她需要錢。經濟不獨立, 所有的獨立都是白瞎。倘若上輩子她能夠完全負擔自己的生活, 又何必像條喪家之犬一樣被攆出門,最終走上窮途末路。
這輩子,她青春正好, 膝蓋上沒有傷,她甚至還有著出色的外表。不偷不搶不做虧心事不出賣自己的尊嚴, 能掙錢的機會,她為什麽不能去主動爭取, 好好把握?
周小曼跟川川約好了,下午一點鍾碰頭,然後結伴去攝影工作室。
川川吃過午飯,就等在了小區門口。結果他還沒等來那個奇怪的研究所女孩, 先等到了自己的女友程明明。
程明明剪著短發,打扮的跟《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裏的女主角小明一樣。川川不明白女生為什麽會這麽奇怪,好端端的,幹嘛要模仿一個被刀子捅.死的人。
不過大概女生都是神神道道的吧。那個研究所女孩也不是奇奇怪怪的。
程明明想讓男友陪她去看電影,她想看《我的野蠻女友》。
川川犯難地掏掏口袋,他身上一分錢也沒有。
程明明泄氣地嘟起了嘴。她最憤恨的就是這一點,電影裏的小明永遠有男人願意為她掏錢,還有警備司令的兒子呢。可是到了她這裏, 男人們都隻會占便宜, 全是鐵公雞。
川川安慰她, 他接了個私活,等有錢了再去請她看電影。
程明明激動起來,問他是不是終於想通了,跟著坤哥混了。他身手那麽好,就不應該浪費了。
川川皺起了眉頭。他不願意跟什麽坤哥攪和在一起,他有不甚清晰的大概念,那是不對的。跟平常說的混著玩不是一回事。
周小曼走到小區門口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張皺著眉頭的少年的臉。都說平頭是最考驗男生顏值的,這個男孩子無疑有著一張不錯的臉,幾乎可以稱之為英俊了。
她啞然失笑,她已經很多年沒有認真看過男性的臉了。
她有一位相貌堂堂的父親,據說年輕時非常像老牌電影明星金焰。好像有種說法,女性一生對男性的印象都會受到父親的影響。顯然,周文忠對於她的影響,是負麵的。
程明明看到周小曼時,立刻如臨大敵。她腦袋裏隻剩下一句話,糟了糟了,她肯定告訴川川了。
周小曼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程明明一把推了個踉蹌。短發少女惡狠狠地罵道:“你個不要臉的婊.子,爛貨一個,也好意思勾引別人的男朋友。一天到晚就知道挑撥離間,專門在背後胡說八道,好勾引男人。你要不要臉,賤貨!馬桶刷都刷不幹淨你的嘴!”
川川尷尬不已,出聲嗬斥了一句:“你別亂講話。”
程明明立刻躁狂了,伸手抓傷了男友的胳膊。她長長的指甲立刻在川川的小臂內側留下了一道血印子,她大吼大叫:“明明是爛貨,你不長眼睛看嗎?”
周小曼朝後麵退了一步。那句馬桶刷子,讓她腦海中浮現出一幅畫麵,她被好幾個女生按在水龍頭下麵冷水淋頭。這個短發的女生拿了廁所裏的馬桶刷子獰笑著走來。絕望的自己跟跳樓的小誠的臉融合到了一起,她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啊”連連往後退。
一陣風呼嘯而過,周小曼被拽著往前踉蹌了兩步。
川川破口大罵:“你發什麽神經,想死的話跳樓去,別訛詐人家開車的。”
驚魂未定的出租車司機從車窗裏探出腦袋,咒罵了兩句,一踩油門,風馳電掣般的走了。
程明明嘲諷地盯著周小曼被車子蹭破的連衣裙,冷笑道:“知道你最會賣騷,想在大街上脫衣服,自己動手脫啊!是不是沒有男人動手,連衣服都不會脫?”
周小曼這時候才覺得背後一陣涼,還有些刺痛。
川川一邊罵罵咧咧地讓女友閉嘴,一邊脫了自己的文化衫丟給周小曼。
周小曼沒辦法看清自己有多狼狽,趕緊道謝,將文化衫罩在了身上。她剛才差點兒就撞死了自己。
川川煩躁地皺著眉吼女友:“你他媽給老子閉嘴,舌頭怎麽這麽長!廢話哪有這麽多!”
程明明拽著男友的胳膊,警惕地盯著周小曼,就跟個害怕被搶走糖果的小女孩一樣。她此時委屈可憐的模樣,跟那張逼迫著同學拿馬桶刷刷牙的猙獰麵孔,仿佛是兩個人。
周小曼感覺渾身的力氣跟被抽走了一樣。為什麽不反抗,當年的自己為什麽不反抗。不,她反抗了,然後就跟《人間失格》裏的小誠一樣,遭受更多的打擊報複。
她打著哆嗦,麵色蒼白。連抱怨她發神經撞車的川川都忍不住問了句:“你不舒服嗎?那你今天還去不去拍照片。”
拍照片等於掙錢。這兩個字有著神奇的魔力,讓她居然又支撐了下來。周小曼緩緩吐出了一口氣:“拍,為什麽不拍。”
按照名片上的地址,周小曼上了公交車。她隻肯刷川川的車費,至於他那個女朋友,自己想辦法去。
程明明恨死了周小曼。她厭惡極了周小曼高高在上的樣子,就她幹淨高貴,明明就是髒貨爛貨。她摸遍了身上的衣兜,也沒找到一塊錢的鋼鏰兒。
川川難堪得厲害,一直勸她好好在家待著。他忙完了就過去找她。
周小曼冷著一張臉,漠不關心地看著這一切。她不會去給川川解圍的。她要讓這個男孩子知道,沒有人會把麵子送給他,麵子隻能他自己去掙。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
最後還是個中年男人給程明明刷了公交卡,然後一直黏在她身邊問東問西。
一幅幅畫麵,跟走馬燈一樣,不停地在周小曼腦海中上映。她被拽著頭發,從座位上拖下來,摔倒在地上,一隻隻肮髒的腳如泰山壓頂。講台上的老師有著一張木然的臉,嘴巴繼續一張一翕,對教室裏發生的一切熟視無睹。
周小曼下車的時候,臉上一點兒血色也沒有。她找到了工作室,第一件事就是借用衛生間,大吐特吐了一回。
程明明在後麵衝男友笑得天真無邪:“她該不是懷孕了吧,吐得這麽厲害。”
川川皺著眉頭,滿心不悅。他憤恨女友在公交車上跟那個老流氓打情罵俏。可是程明明非常冷酷地回複了他一句:“起碼他幫我付了車票錢。”
周小曼洗了臉,麵無表情地出了衛生間,朝川川丟下一句:“等著。”
孫喆正在跟朋友說話,他得意洋洋地炫耀,他發掘了一個火係精靈,如清晨沾著第一滴晨露的野玫瑰,美的熱烈而肆無忌憚。
結果麵色蒼白的周小曼一出現,他第一句話就是:“操,你昨晚搶銀行啦!看著跟個鬼一樣。”
另兩個朋友“吃吃”笑了起來,調侃孫喆眼光獨特,挑選出來的火係精靈果然與眾不同。
孫喆鬱卒地盯著周小曼。江南女子多婉約,風木水火土,其他四係的精靈模特多好找,就差了一個火係精靈的模特。
他說不出現在的周小曼不是她需要的模特這種話,可又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件事為好。他煩悶地拽了下自己的頭發,咬咬牙道:“等著。”
不管了,先把妝容畫上,衣服換好,自己再想著調動一下她的情緒吧。
明明昨天最後一張照片,她就跟一隻浴火重生的火鳳凰一樣。
周小曼被丟在了原地。其他兩位攝影師的模特也到了。大家各自忙碌起來。
孫喆隨手拿了本文化周刊給她,不抱什麽希望的意思性安穩了一句:“放鬆點兒。漂亮臉蛋長大米,起碼你長得好看。”
周小曼沒反應過來這人到底是什麽意思,隻能配合地先翻看雜誌。這一期的主題是少年電影,其中有一篇是《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的專題。
她大學時,有一門選修課的老師在課堂上放過這部片子,遭到了不少人的厭煩。他們叫嚷著,正常人的青春哪裏會這樣。一天到晚不好好呆在學校裏上課,非要自甘墮落,怪誰?那些導演編劇就是喜歡嘩眾取寵,非要裝得多深刻一樣。
所有的不幸,都是因為你不正常。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準備放下手裏的雜誌,卻被一篇影評《牯嶺街的教育詩》裏的話吸引了。
“所有的國中都有這樣一個女孩子。她也許不是最漂亮的,最清純的,但是她擁有無可替代的地位,她是這個學校唯一的校花。
她被其他女孩子痛恨,不屑,鄙夷,被男生用下流的語言詛咒。但是,奇怪的是,她會進入每一個男生的春夢裏,她是可以被破壞的,因為她最無恥。
毫無例外的啊,這樣的女生,在每一所國中裏的這樣一個女生,她們都並不張揚和輕狂,她低著頭走路,不跟任何人說話。在全校的注視中,她像一個罪人一樣走過。”
她像一個罪人一樣走過。
周霏霏覺得姐姐幫了自己這麽多,還救了自己,她要講義氣。爸爸剛說麻煩爺爺奶奶,姐姐還得在這邊打擾兩個月時,她就大聲強調:“爸爸,姐姐跟我們一起回去吧。她還要查資料寫作業呢。這邊沒有電腦啊。”
結果周家金孫周留根立刻打蛇隨棍上:“大伯,你給小曼在這邊也買台電腦吧。現在村裏也能牽網線。絕對耽誤不了小曼學習。”
這回就連薑黎都神色淡淡的。
周小曼差點兒笑出來。
不愧是周家的傳根,傳承了周家的根源。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前兩年他們就借著她不習慣鄉下茅廁,讓周文忠給老家裝了抽水馬桶。看來她還真是萬金油,周家想從周文忠身上吸血,拿她作伐子就好。周文忠一直耿耿於懷為她花了多少錢,可那些錢可有多少落到了她身上?
鳳凰男想給家裏輸血,直接說。一個老大爺兒們,拿她一個小姑娘當借口,別說臉了,連皮都不要了吧!
周文忠麵上幾乎要保持不住風度了。他微微垂了下眼瞼,平靜地宣布:“單位要分內部房了。一個平方八百塊,我還得找地方籌錢去。”
周老太一聽分房,立刻喜上眉梢:“有大房子啦,那敢情好。你那小房子就給傳根吧,明年傳根就得上城裏讀書去了,哪能沒地方住呢。”
周小曼憋笑憋得差點兒沒背過氣去。周老太還真是老封君當久了,在薑黎麵前都膽兒肥了。也是,誰讓周霏霏是女孩呢,再是公主,也是人家的人。
周文忠臉色大變,溫文爾雅的模樣都端不起來了。他近乎於咬牙切齒一般:“那房子是公房,買了新房,所裏得收回去老房子的。”
周老太不以為然:“那還買什麽房子。你就兩個丫頭,又不要娶老婆生孩子的。有那錢糟蹋,不如在縣城給傳根買一套。這要是在縣裏頭沒房子,人家好點兒的姑娘都不稀罕嫁的。”
周小曼安撫地輕拍周霏霏的背,心裏頭簡直要笑翻了。
周老太看不上她生母是真的,但同樣從骨子裏看不起薑黎。
當年她媽懷著她時,去城裏鬧了一回。薑黎以人格受了侮辱為由,去英國留學了兩年才回來。這兩年的時間,足以讓她在周文忠心中當一輩子的白月光。但到了眼睛毒辣的周老太這兒,一個女人,能跟有夫之婦扯上關係,那還想讓周老太高看,那就是癡人說夢。
況且這人連兒子都沒生!
頭些年,周老太還怕家境優渥的薑黎會甩手走人,影響了兒子的前程。但現在孩子都這麽大了,看著再年輕,薑黎一個要四十的女人了,還能翻天不成。
周老太深覺得,自己現在很有資本在這個媳婦麵前,擺上一回婆母的威風。
周文忠恨不得能挖一個地洞鑽進去。他不能恨父母兄弟,隻能將怒火的根源安排在大女兒身上。要不是送她回鄉,他的嬌妻跟幼女,何至於受這種磋磨。
一直跟隱形人一樣默不作聲的周老頭突然咳嗽了一聲,和顏悅色地轉移了話題:“都快上桌吃飯吧。你媽一早就盼著你們來了。文誠為了抓雞,還被雞爪子給撓了一下。”
場上的氣氛緩和了下來,周霏霏示意姐姐彎腰,跟她咬耳朵:“也就是爺爺好些。”
周小曼摸摸她的腦袋,笑而不語。等她再大點兒,薑黎大概就會叮囑她,最該提防的人就是周老頭。躲在後麵裝老好人,最惡心!他要真是心善,為什麽會縱容著一切發生。
周老太回廚房端了回砂鍋雞湯上桌,立刻跟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笑得滿臉褶子開出花。她熱情洋溢地給周霏霏挾雞腿:“囡囡啊,這是奶奶養的雞,一天飼料都沒喂過,正宗的草雞。”
另一個雞腿已經被二叔周文誠的老婆麻利地挾給了兒子。
周小曼垂眼斂笑。這張餐桌上,別說肉了,連湯都輪不到她喝。
周文誠在飯桌上跟周老頭一唱一和,唾沫橫飛地吹噓港鎮初中今年中考的輝煌。嘖嘖,好幾個縣中呢,還有個孩子考到了全市第三,那就是探花郎啊。
“大哥,就是你高中同學,老許家的二姑娘。都說鄉下學校不行,我看啊,還是要看人。今年那個高考狀元不就是省北哪個鎮上中學的嘛。”
周小曼看端坐的跟個菩薩一樣的薑黎,心下哂然。薑黎從上桌起就基本上沒動筷子。估摸著,除了因為周老太為了表達對大兒子一家的歡迎,菜蔬的油水過分足不合薑黎口味外,那飛濺的唾沫星子也夠讓她倒胃口的吧。
周家人奇怪的自卑自傲心理也是如出一轍。每逢薑黎母女回鄉,他們就會挖空心思大誇特誇一回鄉間的人傑地靈,總而言之一句話,你們城裏人可不能小瞧了我們。周小曼上輩子接觸了不少農村出身的同事,也沒見誰像周家人這麽神經質的。
這回,周文誠就一個勁兒地追問薑黎,非得從她口中聽到對那位“全市第三”的姑娘的肯定。周小曼瞥了眼父親,發現對方也是麵色緋紅,那份激動簡直壓抑不住。
這個可憐的男人,終其一生都在想方設法獲得妻子跟嶽家的肯定。
薑黎微笑著點點頭,就勢放下了筷子,低聲細語:“嗯,我知道。今天中考的第一名是我同事的孩子,第二名是我父親朋友的孫子。這兩個孩子,也都說這小姑娘厲害,不容易。”
周小曼看著周家人訕訕的麵色,差點兒沒笑出來。這些人是抖M嗎?哪回他們能從薑黎那裏討到便宜,還非得一次又一次找削。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有客人登門。周小曼看到那張探頭探腦的臉,就一陣不舒服。這人她認識,她該喊一聲堂姑。跟著她的少女高周小曼一屆,本來應該算表姐的,周家人一直讓她喊堂姐。周小曼壓根連這個人都不想看見。
這位黃佳小姐不要臉的程度與周傳根相比,也不遑多讓。
每逢周小曼回鄉下,她必然要摸上門,把周小曼的行李翻個遍,好看的衣服要試穿,合眼的東西要試用。試著試著就成了她的了。明明她倆身材不同,周小曼的不少衣服她壓根就穿不上。這人愣是拽回家掛著看,都賊不走空。
但凡周小曼反抗或者告狀,大人們必定會指責她小氣。姐姐借你件衣服穿一下又怎樣了。都是親戚,還這麽斤斤計較。
周文忠從來不會替她說一句話,隻會每次給她添置新衣時嫌棄她穿衣服費,花錢多。
黃佳中專畢業後又考了成人自考,跟周小曼同一年拿到了本科學曆。當時薑黎手上有個推薦去銀行的名額,她說周小曼學校太差,是個本二,不能推薦。周小曼正自責成績不好呢,回頭薑黎就把黃佳給推薦進去了。
薑黎這麽聰明的人,怎麽會不資源最優化。周小曼混得好,對她半點兒好處也沒有。黃佳得了這份工作,老家就沒有半個人能說薑黎不是。她可是連周文忠大伯家的外孫女都幫。周小曼混不好,純粹是爛泥糊不上牆,不知道糟蹋了多少人家的心血呢。
周小曼對周文忠夫妻最恨的就是這一點,明明她在最苛刻的環境下成長,可他們偏生要顯得她占了多少便宜一樣。她得到成績,全是靠蔭庇;她混得不好,純屬扶不起的阿鬥。
堂姑笑吟吟地捧著梨瓜進屋,熱情的快讓房頂上的吊扇都招架不住了。她用甜膩的能招來蒼蠅的聲音宣布,她一聽說大哥跟嫂子回來了,趕緊帶著佳佳過來了。
“梨瓜是自家地裏頭采的,我嬸嬸跟歪歪都說甜。特意囑咐我,一定要給囡囡留幾個嚐嚐鮮。”
黃佳笑嘻嘻地擠到了周霏霏邊上,一麵表達對小堂妹的思念之情,一麵眼睛在周小曼身上梭巡。她沒看上衣服,瞥到腕子上的表時,就笑著要求試戴一下。她今年要去縣城上學了,正缺一塊表。
周小曼沒動。
周文忠麵上掛不住,正準備沉著臉要求她脫下手表,周霏霏搶先一步開了腔:“堂姐,你中考都不戴手表嗎?”
堂姑連忙打圓場:“哎喲,我們哪裏比得上城裏人啊。我們佳佳考試用的還是我的手表。”
周霏霏小臉浮上了困惑的神色,自言自語一般:“這麽窮?可我聽二叔說現在鄉下不缺錢啊。”
周家人麵上漲得通紅。薑黎輕聲喚了女兒,拉她過去擦嘴擦手,擺明了置身事外。
這些開銷,周文忠都會記在周小曼頭上。所以他始終覺得虧欠了小女兒。
堂姑幹笑了兩聲,朝周小曼擠出親切和藹的模樣:“小曼這是要在爺爺奶奶家過暑假了吧。剛好,你佳佳姐中考完了,可以過來給你補課。”
周霏霏滿心不高興,直接嗆聲過去:“堂姐中考多少分啊?都開補習班啦!我姐今天就回去,明年就要中考了,哪有時間耽擱。”
薑黎從來不當著人的麵下女兒的臉。她雖然不悅周霏霏的自作主張,卻又為女兒的落落大方而驕傲。跟小她五歲的妹妹一比,周小曼簡直就是隻縮頭耷腦的鵪鶉。
周文忠心頭一陣煩躁,他覺得大女兒實在太無能了,簡直連小女兒的一半都比不上。
周小曼乖巧地坐在一旁不言不語,心頭一陣冷笑。同樣的話,要是從她嘴裏出來,勢必就是狂妄無知眼高於頂看不起人。她為什麽要開口,她讓有話語權的人說出她想說的話就好。
黃佳卻惦記上周小曼的這塊表了。倒不是這表有多好。她眼睛尖的很,看得出來這表比不上周霏霏的。但後者的東西她隻有看著流流口水的份兒,前者的東西,她向來都是挑三揀四,還沒有到不了手的道理。
她臉上堆出笑來:“我哪裏能給人補課。是我們學校組織的啦,像教數學的李老師,教英語的金老師,教物理的陳老師,我同學許多,就是中考全市第三的那個,三個省一等獎全是他們帶出來的。好多其他鎮的人都過來補課呢。”
周文忠微微眨了下眼,心頭湧出一陣激動。讓周小曼留下補課,到時候再順理成章地在港鎮讀完初三,這就更加契合他當年的讀書環境了。他的成功是因為他天資聰穎且刻苦上進。他不需要拋棄現有的一切從頭開始親自論證。他的女兒能代替他證明這一點。
“吃過飯我去看一下吧,要是還行,小曼就過去補課。”周文忠一句話給這事兒定了性。
其實他依然有些不滿意。他當年可沒人給他掏錢補習,幫他開小灶的老師都是愛惜他的人才。這個大女兒,生活環境跟學習條件,還是太優渥了。
周小曼急得差點兒跳起來。她一點兒也不稀罕什麽名師,她需要的是轉學,離開那個她一看到名字就毛骨悚然的學校。這個暑假至關緊要,她必須得討好到薑教授夫妻,由他們出麵幫她聯係新學校。
她想跟著去港鎮初中,她要攪黃了這件事。一定有辦法的,她關於上輩子的記憶裏,這個時候她壓根沒有在鄉下過暑假。不知為何,她發了好大的火,好像還威脅要自殺,得以順利地留在了城裏。
這回不能這樣。因為她威脅自殺的事情,薑教授夫妻對她愈發冷淡了。後來幾乎就不再管她的事。他們是她的救命稻草,她一定不能得罪這二老。她不能讓他們留下她好逸惡勞愛慕虛榮,所以不願意回鄉的印象。
她要想辦法說服周文忠,她必須得回城去。
然而周文忠剛把車子開出來,周留根和黃佳就迫不及待地上了車。他們表示要去鎮上逛逛。這個大伯出手最大方,每趟回來帶他們上街,起碼有十塊二十塊的零花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