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為什麽點燈人的組成部分，一般都是孤兒和見慣了殺戮的軍人。
    因為這個身份，他們往往會看到世界上更黑暗的一麵。
    沒有一顆足夠冷硬的心腸，很容易就可能出現在陰溝裏翻船的事情。
    地麵上，何燃繼續費力開口。
    “我，我也知道啊，可是當我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
    因為袁敬傑的天賦不好，在修行上終究很難有什麽成就。
    一開始何燃隻是想要讓他當一個富家翁的，但袁敬傑不甘心，他想要成為強大的靈能者。
    無法，何燃隻能經常去野外尋找天材地寶。
    若是可以找到改變資質的天材地寶自然最好，但何燃也知道這種寶貝可遇而不可求。
    因此多以尋找能夠幫助袁敬傑提升修為境界的靈藥，硬生生將袁敬傑的修為提升到了四階。
    前幾年，他又一次出城去野外幫助袁敬傑尋找可以突破境界的靈藥。
    這一次出去的時間有一點久，一開始倒也沒有發現什麽。
    但一段時間以後，何燃發現了袁敬傑的異常，一番調查之後發現袁敬傑竟然做起了毒品生意，而且還買通了他手下的一名統領。
    當時何燃的第一想法自然是強行製止袁敬傑，但很快他就發現了事情根本沒有這麽簡單。
    在袁敬傑的背後，還有更深的黑手，一旦他製止了袁敬傑，對方就會直接把袁敬傑的事情爆出去。
    到時候參與了毒品生意的袁敬傑按照夏洲法律，便隻能死路一條。
    因為無法看著老友最後的子嗣在自己的眼前慘死，最後何燃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那在你發現他販毒的時候，就應該將他繩之以法。”
    褚哲生看向何燃的目光冰冷，語氣也是異常的冷冽。
    “嗬嗬，其實我早在三十年前就該死了的。”
    這一次，何燃卻是沒有回答褚哲生的話，而是說起了另一件事情。
    “三十年前，在夏洲與妖族的呃前線上，我和袁敬傑的父親是同一批的戰友。”
    “在一次與妖族的戰爭中，我們兩人被妖族包圍了，當時我傷到了腿，根本沒能力突圍出去了。”
    “我讓他把我扔下，自己突圍出去吧，死一個總比要死兩個好。”
    “但那個家夥死倔，就是不肯鬆手，就這麽一隻手提著我，一隻手握著戰刀，硬生生從圍攻我們的妖族中殺了出去。”
    想到這裏，何燃似乎因為想起老友，臉上勉強的露出一個笑容。
    隻是這個笑容剛剛出現就隱去，轉而之的是一股悲傷。
    “那樣一戰中，我活了下來，但他卻因為傷勢過重，最後沒能挺過來。”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仍舊在安慰我，他說，就算再來一次，他也依舊會這麽做。”
    “他說，他有兒子，他不怕死。”
    說到這裏，這個曾經的鐵血軍人竟是生出了哭腔。
    鏡流幾人就這樣站在一旁靜靜的聽著何燃訴說，沒有去打擾他。
    “後來，我從前線退役，就申請來了他家族所在的地方，因為身上還有著些許功勳，上麵給了個鎮城軍將軍的職位。”
    “我沒有結婚，將敬傑接到了身邊培養。”
    “我知道在夏洲，這是死罪，但他是老袁的兒子啊，而且還是他最後血脈，我終究是下不去手。”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教導好他，讓他走上了歪路。”
    “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在贖罪，經常外出獵殺妖族，那些被敬傑勒索了的人，我也會找上門去盡力補償。”
    “但其實我知道的，這根本就不是贖罪，這隻是我的懦弱，是在逃避。”
    “那些被傷害了的人，不會因為我的行為而被撫平傷口。”
    “我不但沒能教導好敬傑，最後還讓他斷送了性命。老袁他當年，真不該救我。”
    突然何燃又劇烈的咳嗽了出來，又大口地血液從他的口中咳出，此時他身上的生機更弱了。
    “如果他還活著，說不定會親手殺了這個兒子。”
    看著巨坑中燈燼油枯的何燃，鏡流開口說道。
    “也許吧。”喘息了片刻，何燃接著說道，“其實我知道，早晚有一天你們會找上門來的。”
    “你之前等待我蓄力，還有攻擊時故意留力，是在求死吧。”
    雖然褚哲生有自己最後那一招能夠勝過何燃，但像之前那樣輕鬆的斬斷何燃的攻擊，是因為何燃最後收了力。
    “你們都是國家的棟梁，我又怎麽能傷害你們，該死的人是我，不是你們。”
    “我犯了不可饒恕的大罪，是個罪人，這些本來就是我應得的。”
    “況且，敬傑死了，我也應該下去給老袁賠罪才是。”
    “隻是我這一死，刺殺鎮城軍將軍的惡名就會落到你們身上，抱歉了。”
    在說到這裏時，何燃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努力抬頭看了一眼褚哲生。
    “於我等而言，這本來就是家常便飯，當年踏上這條路，就沒想過再成為什麽令世人敬仰的英雄。”
    雖然嘴上一直說著羨慕守夜軍，但褚哲生從不為自己所做的事情後悔。
    “這樣啊，但我還是應該道歉。”
    “對不起。”
    抬頭看著天上的星辰，何燃說道。
    “對了，敬傑收買的我那個手下的統領叫周遠。”
    知道褚哲生他們之後必然還會去處理自己那個手下，直接告訴他們，倒是也省的他們自己去查了。
    感受著自己所剩無多的時間，何燃突然看向褚哲生。
    “若是當時我沒有等你蓄力，不讓你完成最後的攻擊，你會怎麽辦？”
    “我會拚死攔住你，讓其他人離開，我殺不了你，自會有更強的人來殺掉你。”
    點燈人曆來就是一個高危職業，但隻要這個世界上還有未盡之正義需要平息。
    就會繼續有後來者來到這裏，至死方休。
    “哈哈，夏洲有你們，真好啊。”
    說完最後一句話，何燃徹底失去了生機，一直看著天空的眼睛緩緩閉上，兩行清淚從他的眼角滑落。
    他不是一個合格的軍人，辜負了國家的信任。
    他也不是一個合格的兄弟，沒能照顧好摯友的兒子。
    ps：感謝莉莉婭阿琳的打賞，加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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