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炮的轟鳴依舊是戰場的主旋律，每一次震耳欲聾的爆炸，都伴隨著泰源東城牆更多的碎石和煙塵騰空而起。
    那道由炮火開辟的巨大豁口，在持續不斷的打擊下，邊緣還在不斷崩塌、擴大，如同一個正在被暴力撕扯的傷口。
    就在這地動山搖的毀滅樂章中，一陣新的、更加尖銳和高亢的轟鳴聲，穿透了炮火的間隙，從高遠的天空中傳來！
    “嗡——嗡——嗡——！”
    數十個黑點出現在了蔚藍的天幕之上，迅速變大，顯露出猙獰的金屬輪廓！
    是日軍的戰機！看那翼下的掛載，顯然是攜帶了炸彈的攻擊機和護航的戰鬥機！
    這支空中編隊，目標明確，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直撲城外那片正在向前奔騰推進的鋼鐵與人潮——獨立旅的主力部隊！
    而他們的首要目標，正是那打頭陣，如同移動堡壘般的坦克營！
    隊伍中後方，正隨著部隊一同前進的張大彪臉色猛地一變！
    他耳朵何等靈敏，第一時間就捕捉到了那不祥的引擎轟鳴！
    “狗娘養的小鬼子飛機！”他啐了一口，立刻抓起身邊的步話機，按下通話按鈕，聲音焦急而洪亮：
    “各部隊注意！各部隊注意！”
    “小鬼子的飛機來了！他娘的衝著咱們來的！”
    “所有重機槍班！立刻停止前進！就地尋找有利地形！”
    “給老子把重機槍都架起來！對空！對空！”
    “彈鏈壓滿！槍口抬高！”
    “隻要他們敢俯衝下來！甭管是轟炸還是掃射！全部給老子打掉！聽到沒有！給老子狠狠地打！”
    命令通過步話機，迅速傳達到了行進隊伍中的每一個重機槍班組。
    原本隨著大部隊滾滾向前的重機槍班，立刻脫離了行進隊列。
    戰士們以驚人的速度行動起來：
    “快快快！這邊地勢高一點！”
    “把三腳架架穩了！”
    “彈藥箱！彈藥箱遞過來！”
    “哐當！”沉重的三腳架被猛地展開，深深紮入泥土之中。
    戰士們合力將笨重的槍身抬上三腳架，發出金屬鎖定的清脆“哢噠”聲。
    副射手飛快地打開彈藥箱，抽出黃澄澄的彈板或彈鏈，“嘩啦”一聲插入供彈口。
    機槍手則迅速調整槍口角度，因為沒有專業的高射支架，他們隻能因陋就簡。
    有的戰士飛快地將幾個備用彈藥箱疊在一起，墊在三腳架的後腿下；有的則用工兵鍬快速刨土，墊高槍托部位；還有的幹脆將自己的鋼盔、背包塞在槍身下麵，盡一切可能將槍口高高抬起，指向天空！
    短短幾十秒內，數百挺重機槍，如同憤怒的刺蝟豎起了尖刺，黑洞洞的槍口，已經對準了越來越近的日機編隊，隻待一聲令下，便要噴吐出複仇的火焰！
    與此同時，高空中。
    日軍轟炸機編隊的聯隊長正透過駕駛艙的玻璃，死死鎖定著下方地麵上的移動目標。
    “那就是八路的坦克部隊！”他通過喉部送話器，聲音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興奮和狠辣。
    “數量不少！正在高速接近城牆豁口！”
    他看到了那道寬闊的豁口，也感受到了來自司令部的巨大壓力。
    “諸君！”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狂熱。
    “帝國的命運，係於此戰！筱塚司令官閣下正在看著我們！”
    “為了天蝗陛下！為了大倭寇帝國！”
    “就算是用我們的機身去撞！也絕不能讓這些鐵烏龜衝垮泰源的防線！”
    他深吸一口氣，下達命令：
    “各機組注意！”
    “降低高度！準備進入俯衝攻擊航線！”
    “目標！敵軍坦克集群！給我用炸彈把它們徹底撕碎！”
    “第一攻擊波次！俯衝——！！！”
    數十架日軍戰機，開始調整姿態，機頭下壓，帶著尖利的呼嘯，朝著地麵上的獨立旅坦克營和步兵，猛撲下來！
    機翼切割著氣流，發出令人心悸的尖嘯。
    引擎的轟鳴聲被拉扯得變調，充滿了瘋狂的意味。
    陽光在快速翻轉的機身上掠過，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它們的目標，直指地麵上那片正在滾滾向前的鋼鐵洪流——獨立旅的坦克營！
    “為了天蝗陛下！為了聖戰！突擊——！！”
    日軍聯隊長的狂熱嘶吼，通過無線電傳到了每一架俯衝的戰機中，也仿佛穿透了雲層，在戰場上空回蕩。
    然而，迎接他們的，並非是想象中步兵的驚慌失措和四散奔逃！
    “開火！！打——！！！”
    張大彪的命令，如同點燃了引線的炸藥桶！
    “噠噠噠噠噠噠——！！！”
    “突突突突突突——！！！”
    頃刻間，地麵上數百挺剛剛架設好的重機槍，同時爆發出了憤怒的咆哮！
    熾熱的火舌從槍口噴吐而出，形成一道道向上攢射的、密集的、致命的火鞭！
    無數曳光彈劃破空氣，拖著明亮的軌跡，在天空中交織成一張疏密有致、卻又充滿死亡氣息的大網，迎向俯衝而下的日機！
    衝在最前麵的一架九七式攻擊機，飛行員顯然低估了地麵火力的強度和密度。
    他駕駛著戰機，如同猛虎下山般直撲下來，試圖率先投彈。
    然而，他瞬間就被至少五六挺重機槍的交叉火力鎖定！
    “噗噗噗噗！”
    密集的子彈狠狠地鑽入了他脆弱的機身和機翼！
    一長串子彈準確地掃中了發動機部位，黑煙立刻從引擎罩下方滾滾冒出！緊接著，一團火焰猛地躥升起來！
    飛行員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試圖拉起飛機，但已經失去了控製。戰機拖著長長的黑煙和火焰，如同一個折翼的鐵鳥，一頭朝著地麵栽了下去！
    “轟！！”
    一聲巨響，戰機在距離獨立旅陣地數百米外的空地上炸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球，碎片四濺！
    這僅僅是一個開始！
    日軍飛行員們被這突如其來的猛烈防空火力打懵了！他們從未想過，以步兵為主的八路軍，竟然能組織起如此有效的對空射擊！
    但軍國主義的狂熱和嚴苛的命令，讓他們沒有退路！
    “不要管損失！繼續俯衝！投彈！投彈！”聯隊長在無線電裏瘋狂地咆哮著，他的座機也在瘋狂地做著規避動作，躲避著地麵射來的致命彈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