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莉娜並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是什麽樣子的。
    她偶爾能看見從工作室的木板門底下溢出的魔藥蒸氣，她承認自己嫉妒他，嫉妒他的學識與能力。她偶爾會不知天高地厚地幻想，幻想自己也能擁有那樣的生活。
    但每天的清晨，她在起床後依舊是那個不起眼的酒吧服務員。她最近學會了很多魔法，盡管那些都是些普通的家務魔法，但她依舊高興。
    生活是如此的平淡幸福，酒吧的老板會誇讚科莉娜能夠熟練地使用分割咒來切割檸檬，誇讚科莉娜在酒水裏添加魔藥的新點子。老板不是想不到，她隻是沒有科莉娜熟悉那些魔藥材料，誰知道它們加到酒精中會產生什麽不可預知的後果呢。但是科莉娜很熟悉，她知道什麽草藥能讓那些希望來點調情解乏的巫師滿意。
    老板將她拉到角落中，低聲說：“你知道我從不計較來這裏的巫師都是做什麽的。當然，你得離那些母夜叉和吸血鬼遠一點，但是說不定哪位客人就是魔藥師呢，在我看來你一定能夠勝任魔藥助手的職位，為什麽不去爭取一下呢？”
    “我……我做起事來毛手毛腳，我……他說我根本沒有資格當魔藥師——”科莉娜低著頭。
    “他！哪個連眼睛都沒長的，是你以前的老板嗎？竟然說出這種話，我說怎麽平時看著挺好，一說到魔藥助手就顧左右而言他。有些人就愛用這些話打壓人，他就是想讓你一輩子不敢想魔藥師的事情，好讓你給他打上一輩子的白工。”老板的嗓音尖銳，聲音中難掩氣憤。
    科莉娜沉默著，直到被推搡了兩下，才抬起頭。頭頂的燈光照在她的眼睛裏，她的魔眼呆板地反著光，良久後才跟著另一隻眼睛靈巧地在眼眶中滑了滑。
    這一次，當斯內普再一次熬製魔藥時，科莉娜縮到了能夠直接看見工作室門口的餐桌旁。她用書將眼睛擋住，支起耳朵留意著門內的動靜。
    斯內普推開門，當目光掃過盯著他的科莉娜時，用清潔咒清掃掉了身上的魔藥味道。他走上前去，第一眼就看見了科莉娜手中的《高級魔藥製作》。
    他皺著眉頭，輕歎著氣，微微握緊的拳頭擋住了嘴角，“沒想到學校裏那些笨手笨腳的家夥還有些用——當然，我說的是五年級以上的人，畢竟有些人的手還不如爪子。”
    科莉娜將要張開的嘴凝滯住，又重新合上。斯內普見狀緊抿起了唇，幾秒鍾後開口說：“你在讀書架上的《高級魔藥製作》？那群家夥連戈巴洛特第三定律都不理解。”
    他俯下身，在科莉娜身側翻開了那本魔藥書，手指指在了混合毒藥之解藥大於每種單獨成分之解藥之總和的這一點上，“你不知道那些學生的理解能力有多差，一屆學生裏能有機會學到這裏的學生已經是少數了，但依舊有人不能理解。就這樣——”
    他語氣譏諷，“就這樣也能被稱為優秀，優秀——他們真的是侮辱人這個詞。”
    他的目光落在了科莉娜的側臉上，聲音也變得低沉，“原本我是有機會教你的，隻是可惜我們錯過了彼此，我認為你在魔藥上還是很有天賦的，當然絕對不是存在於學校中，那些學生中一群愚蠢者比較出的好天賦。”
    “真的嗎？”科莉娜伏在書前，緊盯著斯內普按在書頁上的手掌。
    “當然。”他說，“我這裏有一份工作……之前在霍格沃茨工作時並沒有多餘的精力花在研究上，而現在我有時間了，才意識到很多工作是沒辦法一個人完成的。你應該知道記錄數據是一件繁雜的工作，而熬製高級魔藥容不得分心，許多藥材也需要在處理後立即加進坩堝。”
    斯內普長歎一口氣，“我沒什麽可信任又能力過得去的助手，你願意為我工作嗎。”
    科莉娜順著他的手掌上移著視線，當視線短暫地與斯內普的目光交匯時，馬上又錯開了眼神。
    斯內普輕笑著，“別用這種懷疑的眼神。”他的手指順著書頁滑動著，又翻開了一頁，指在了上麵的魔咒上，“這是我上學時用的書，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接受研究黑魔法的導師的，魔藥師們大多數不像煉金術師一樣願意冒險。”
    “這沒什麽，我很喜歡這些魔咒。”科莉娜小聲地說。
    斯內普看著要將自己埋進書裏的科莉娜，“從學徒做起怎麽樣，作為老師我會負擔你的生活成本，也會承擔起教導你的責任。”
    “這太慷慨了。”科莉娜詫異地抬起頭，眼睛睜得圓圓的。
    斯內普輕笑著，“這可不算慷慨，一旦接受後，在名義上我會是你一輩子的老師，魔法界裏很看重這種關係的，你隻是不了解這些規則，不過這些都沒關係，以後刻意慢慢了解。”
    科莉娜眨著眼睛，陷入了思索。
    斯內普將手伸向擺在桌麵上的書，輕輕抽走，“我其實一直都在觀察你，是真的對你的天賦很滿意，也很惋惜你錯過的這些時間，若是能在學校遇見你，說不定你已經在魔藥期刊上發布論文了，而不是像現在一樣，連閱讀都要從頭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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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聲音冷淡了起來，科莉娜的目光追隨著那本《高級魔藥製作》，“老師！”
    “很榮幸。”斯內普輕聲說。
    斯內普很欣喜，將科莉娜以學徒的身份留下來是一個絕妙的正當理由。老師有義務承擔起學生生活中的一切，這些關係並不是學校中淺顯的師生關係，而是被巫師界承認的一種不亞於以婚姻、血緣為紐帶的關係。至少有著這種關係，科莉娜不會再考慮搬離這裏。他也有了正當的理由將她留在身邊。
    讓他接受自己所愛之人的遠離——斯內普絕不接受。
    他看向科莉娜的眼睛，她總是不信任地逃避著。每當這時，斯內普都會思索究竟如何才能不嚇跑她？他很是懊惱，自己救下科莉娜的行為似乎打破了她生活的穩定，她徹底失去了親自打敗毀掉自己人生者的機會，科莉娜再也沒有機會打敗她的養父。那個人、那個人的話語似乎永遠都無法戰勝、無法擺脫了。
    但斯內普根本沒有耐心等下去，他承認自己有些自私。但沒關係，隻要把她留在身邊，這些都無可厚非。斯內普無法接受自己所愛之人在自己懷中離去。
    當他一直尋找不到科莉娜的消息時，他渴望的是她的消息。當他知道她在哪時，迫不及待地就要救下她。當他見到她時，想的就是留下她。可當真的留下她時，斯內普就開始擔憂她會離開。
    他迫不及待地要將兩個人綁定在一起，但理智壓製著他的想法。別嚇到她——他想。
    當科莉娜睜大著眼睛看著斯內普時，斯內普終於懂了，為什麽她的養父一定要留下她，這雙漂亮的眼睛裏隻有他。
    她又回避開了他的目光，斯內普討厭這種直覺，他永遠沒辦法去探究她是怎麽想的。
    憧憬、羨慕，還夾雜著一絲絲的渴望取而代之。科莉娜看向斯內普的眼神中有著她自己都察覺不到的野心。
    斯內普很開心，如果她真的甘願做他一輩子的學徒，他又怎麽說愛她。
    他很樂意幫助她得到他的一切，當然……一定要包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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