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莉娜認真地將禮物包裝好，盡管它很普通，但已經是她能夠拿出的最好的東西了。同時她也期待著自己能收到什麽禮物。
    早晨，她頂著泛青的眼圈，有些怯怯地踏出了房門。她一整夜也沒有想明白斯內普那些話語的意思。她想，也許他所說的話隻是有感而發，他可能並沒有意識到那些話語的怪異。
    是的……怪異。
    科莉娜認為那些話語讓她感到怪異，令她心煩意亂。她很喜歡和這個一直對她展露溫暖的人相處，但那些話讓她想要逃離。她從未聽過如此親昵的話語，讓她忍不住想要應和。斯內普話語中隱晦透露出的過往吸引著她探究。
    當然，他這個人也吸引著她親近。像那些曾經對她展露過善意的人一樣讓她感覺到溫暖，可又像那些危險人物一樣惹得她精神緊繃。
    一大早，忙碌的貓頭鷹就不停地穿梭於窗戶內外，它們在帶來涼意的同時也為斯內普送來聖誕節的慰問。他正坐在書架旁翻看著今日的報紙。
    “聖誕快樂。”他溫和地說道。
    “聖誕快樂。”科莉娜回應著，神情複雜地走在桌旁，輕手輕腳地將禮物塞進禮物堆裏。
    斯內普輕笑著，“不用太在意它們，這隻是一種禮儀……不過我更喜歡將這看作利益交換，人們付出一些不影響他們生活的付出來維係一個魔藥大師的關係。你的禮物可不一樣。你可以拆開看看，大多都是魔藥材料，人們總是會設想魔藥師會更喜歡收到與他們工作有關的東西。”
    科莉娜看著許多大同小異的包裝說：“其實他們隻是給藥店下了訂單，委托別人為你送上禮物。”
    她的目光掃過禮物，在桌麵的一角發現了一個孤零零的禮物盒子，她走上前去，伸手抽出了賀卡，詫異地抬頭，“你送給我的？”
    “當然，我說了你也有禮物收，它可不是代為打包。”斯內普說，他瞥了一眼躍躍欲試的科莉娜，“你可以現在拆開，私人訂製……”
    他的語氣變得猶豫，“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歡，也不知道——”
    科莉娜小心翼翼地拉開了綢帶，一隻漂亮的冰藍色魔眼出現在盒子裏。
    “你可以試戴一下，我不知道它是否適合你。”斯內普說道。
    科莉娜驚喜地說，“梅林呀——它就像是我的眼睛。”
    斯內普說：“我想人們都會更喜歡自己本來的樣子。而且你長大了，你需要煉金術師為你調整一下魔眼，那些有怪癖的家夥們並不喜歡接手別人的作品。”
    科莉娜“噔噔噔”地踏上樓梯，跑回了房間。屋子內瞬間就變得安靜下來，斯內普輕輕勾了勾手指，科莉娜準備的禮物就落在他的手中。他把玩著不大的盒子，裏麵的物品似乎刮擦到了絲絨襯布上，發出了“簌簌”的摩擦聲。
    科莉娜站在鏡子前，伸出手掌擋著眼睛，手掌微微地發顫，緩緩的向下挪開。
    微涼的濕意從眼角劃過。
    孩子是沒辦法對著鏡子幻想出自己長大後的具體模樣的，況且小時候的她怎麽可能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失去一隻眼睛呢。她端詳著自己的樣子，第一次在自己的臉上感覺到了和諧。平白少了幾分怪誕的獨特，變得有些清冷。
    “很合適……為什麽那麽合適我……”科莉娜輕輕地皺起了鼻子，臉上浮現出疑惑。
    “這也許就是魔法吧。”她又無所謂地笑了笑，瞳孔像倒塌的冰山，在平靜的湖水裏濺起巨大的波瀾。光落在眼中便變得明亮，走下樓梯時，眼睛又因為變暗的環境而深邃起來。
    斯內普順著樓梯的腳步聲投去了視線，意外地挑了挑眉。他在這之前從未見過她將魔眼換成冰藍色時的樣子。有那麽一刻，眼前麵無表情的她與記憶裏的人影重疊，可很快她的臉上澄澈的笑容驅散了混淆。
    斯內普低下頭輕輕按了按鼻梁，他在想什麽——她們本來就是一個人，無非是現在的她更依賴、更離不開他。
    “很奇怪嗎？”科莉娜看見他的動作，語氣變得失落。
    “當然不是，我隻是很驚訝這雙眼睛放在你的臉上是如此的好看。”斯內普說。
    科莉娜的表情靦腆，“我很喜歡我媽媽給予我的這雙眼睛。”
    但很快她厭惡地皺了一下鼻頭，隨意地將手中那枚加文製作的魔眼丟進了壁爐，“就像我討厭這隻剝奪了我本來麵貌的眼睛一樣深刻。”
    聽到這裏斯內普的臉上彌漫上了不易察覺的疑慮，“那為什麽不在得到自由的第一時間丟掉它？”
    科莉娜無意識地點著那隻加文懲罰她憧憬外麵世界的腳，“我沒有能力……我也用慣了它。”
    “為什麽——”斯內普很快收起了有些嚴厲的語氣，“你可以請求我的幫助，我不會拒絕你這種小要求的。”
    科莉娜抿著唇，“你把我當成隻會索要的寄生蟲了嗎？”
    “別誤會。”斯內普輕笑著緩解著尷尬的氣氛，起身為她倒上了一杯熱牛奶，又刻意地放輕了聲音，“我當然知道你有多努力，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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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眼盡可能的讓自己的目光沒那麽銳利，“沒人比我更了解你的能力，所以我才知道你早就有機會處理掉這些讓你感到不舒服的東西，那麽又為什麽忍耐著呢……科莉娜，我隻是想更仔細地了解一下我的學生是怎麽想的，我們不能一輩子都這麽疏離。”
    科莉娜耷拉下了肩膀，懊惱地將自己砸進柔軟的沙發中，“我不知道——我離不開他，但是我現在明明離開他了，但是我卻沒辦法討厭他，因為沒有他，我早就死了。如果我是一棵樹就好了，可我要是一棵掙脫了花盆的樹，主幹的根係也早長成了花盆的形狀。可若是沒有他，我連長出根的機會都沒有了。”
    她不敢去看斯內普，她認為斯內普一定會對她失望，“現在你幫我把花盆砸碎了，讓我見到了外麵的世界，可若是沒有他將我移植到花盆中，我早就在那個沒有太陽的世界裏枯死了。我——我不知道為什麽，我還是沒辦法擺脫他。”
    “這沒什麽，我——也是一樣的。”斯內普的手掌懸在半空中，良久後才落到她的後背上，輕輕地安撫著。
    “幸運地走對了當時那一刻的岔路，卻得到了一整個不幸的人生。我不會——沒有人能評判你的內心，以後有我在，別擔心，我完全理解你。”斯內普低聲說。
    科莉娜將額頭抵在他的身上，斯內普的手掌是如此的溫暖。有那麽一瞬間，她混淆了加文與他身影……那個人也曾說，“別擔心，有我在。”
    她抬起頭，眼神迷茫地看著斯內普——但是並不是在傷害過她後這樣說的。
    他很好，他沒害過她，他也沒控製她的思想、她的人生……那麽沉溺於這種溫暖就不是飲鴆止渴了吧……
    “老師——”科莉娜呢喃著，輕輕拉扯住了他的長袍。
    斯內普沉下了目光，他現在開始討厭這個稱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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