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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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熹微,嗣道王府門前,守夜的侍衛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眼角餘光忽然瞥見台階下蜷縮著一團黑影。
    “誰在那裏?”侍衛警覺地按住刀柄。
    那黑影蠕動了一下,發出微弱的呻吟。
    侍衛走近一看,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那人渾身是血,右手少了三根手指,正是府上的王管事。
    “快!快去稟報嗣道王!”侍衛高聲喊道,同時蹲下身查看,“王管事,您這是怎麽了?”
    王管事嘴唇顫抖,聲音細若蚊蠅:“鬼市...狻猊閣...墨十七...”
    話未說完便昏死過去。
    不到一盞茶時間,李璋披著外袍匆匆趕到前院,看到被抬進來的心腹,臉色頓時陰沉如鐵。
    “放肆!”他一腳踹翻身旁的花架,瓷盆碎裂的聲音在清晨格外刺耳,“如今連個江湖草莽之輩都敢不將本王放在眼中了!”
    府醫戰戰兢兢地為王管事包紮傷口,低聲道:“殿下,王管事失血過多,需靜養...”
    “靜養?”李璋冷笑,“本王現在就要知道,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把他弄醒!”
    一盆冷水潑下,王管事劇烈咳嗽著醒來,看到李璋陰鷙的麵容,掙紮著要起身行禮。
    “少廢話!”李璋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狻猊閣的人為何傷你?”
    王管事顫抖著從懷中摸出一塊染血的腰牌:“王爺...那墨十七...是明慧縣主的人...他背上...紋著"明慧門下走狗"...”
    李璋瞳孔驟縮,接過腰牌的手微微發抖:那塊嗣道王府的腰牌上被畫了隻大大的烏龜。
    他萬萬沒想到,連鬼市這種地方都被劉綽的勢力滲透了。
    “好個劉綽...真是無孔不入···”他咬牙切齒,“本王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幾時!”
    與此同時,縣主府後院的練武場上,劉綽正揮著那把李德裕送的定情刀晨練。
    初夏的陽光透過槐樹葉隙灑落,在她月白色的勁裝上投下斑駁光影。
    “縣主,您的刀法又精進了。”剛練完功夫的胡纓擦了擦額角的汗水,由衷讚歎。
    劉綽還刀入鞘,剛要說些什麽,卜管家便匆匆而來,手中拿著一根弩箭,上麵插著一卷薄絹。
    “縣主,就在剛剛有支弩箭釘在前院的門廊上,箭尾係著這卷薄絹。”
    “不必驚慌。”劉綽取下絹布展開,上麵用潦草的字跡寫著:“嗣道王府買凶,鬼市已拒,縣主小心。”
    落款處畫著一隻猙獰的狻猊獸。
    “狻猊閣?”胡纓皺眉.
    “狻猊閣是什麽地方?”劉綽若有所思地摩挲著絹布。
    卜管家道:“狻猊閣的主人是長安鬼市的霸主墨十七...據說隻要錢給到位,長安城裏沒有他不敢幹的事。此人神龍見首不見尾,總是帶著一副玄鐵麵具,至今沒人見過他的真實相貌!”
    劉綽更覺奇怪了:“我與他素未謀麵,他為何要幫我?”
    縣主府附近街巷裏,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低聲對同伴笑道:“閣主讓咱們用明記給明慧縣主送消息,也不怕縣主誤會咱們狻猊閣別有用心。”
    同伴擠眉弄眼:“可不是嘛!人家縣主有郎君了不說,又沒見過閣主的麵,怕是都不知道他是誰!”
    “若真是見了,憑咱們閣主那相貌那功夫,說不定還真能···”那漢子正欲再言,突然瞥見街角處閃過一道熟悉的玄鐵麵具身影。
    “噤聲!閣主來了。”兩人立刻噤若寒蟬,垂首而立。
    “你們在嘀咕什麽?”墨十七銳利的目光掃過來。
    “您怎麽親自過來了?”兩個侍衛立刻挺直腰板,一臉正氣:“回閣主,我們在說...說今日天氣真好!”
    舒王府書房內,李佑將一封信箋遞給父親:“父王,刑部那邊傳來消息,他們在羅家找到了一罐屍油,那女巫的身份漏了!李實那個廢物做事也太不小心了,竟然能讓人留下這樣的物證在手上!”
    李誼放下手中的茶盞,眼中閃過一絲陰冷:“那個女巫留不得了。”
    “可···東宮那位還沒死呢!殺了豈不可惜?要不要再來一次···”李佑有些不甘道。
    既然那女巫真有咒殺人的本事,為何不直接讓她對皇帝動手?
    “他如今癱在床上,口不能言,跟死了有什麽區別?”
    “如今那病秧子已經癱了,咱們要不要一不做二不休,把大明宮裏那位也一道····”
    “住口!聖人乃九五之尊,豈能被區區···”
    “父王,兒子知道,這些不過都是些托詞,您是對宮裏那位到現在還下不去手罷了!”李佑轉身欲走。
    “等等。”李誼叫住他,“記住,要做得幹淨,別留下把柄。”
    夜色如墨,長安城南一處荒廢的宅院隱沒在黑暗中。
    院牆爬滿藤蔓,在夜風中發出簌簌聲響。地上散落著動物的骸骨——有的還掛著腐肉,蛆蟲在空洞的眼窩裏蠕動。主屋的窗戶透出幽綠的光,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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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個黑衣人踩著濕滑的青苔翻入院內,腐臭味撲麵而來。他們無聲息地靠近,從窗縫窺見駭人一幕:
    一個佝僂如蝦的老嫗跪在法壇前,披頭散發,身上裹著破舊的麻布袍,已經看不出原本顏色。她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布滿潰爛的膿瘡,黃綠色的膿液滴在麵前的火盆裏,發出“嗤嗤”的聲響。
    火盆中燃燒著詭異的綠色火焰,照亮她扭曲的麵容——左眼渾濁發白,右眼卻異常明亮,瞳孔細如針尖。她幹癟的嘴唇蠕動著,念誦晦澀的咒語,每念一句就咳出一口黑血。
    黑衣人踹開房門,持刀闖入,刀鋒在月光下泛著寒光。
    “冤有頭債有主,我等也是奉命送你上路!”為首之人說出口的話已經失了氣勢。
    老嫗發出夜梟般的笑聲,膿血從她嘴角溢出:“隻管來吧...老身的咒已經成了...”
    她猛地掀開火盆,綠色火焰“轟”地竄起三尺高。
    黑衣人揮刀砍來,卻在距離老嫗三步遠時突然僵住——他們的皮膚下仿佛有無數蟲子在蠕動,七竅中鑽出密密麻麻的黑色甲蟲。
    “啊——!”慘叫聲中,三人的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不足一盞茶的功夫已變成三具掛著碎肉的骨架,“嘩啦”散落在地。
    就在這時,院牆外又傳來腳步聲——這次來的五個人手中拿著浸過黑狗血的鐵鏈。
    女巫的獨眼閃過一絲恐懼,她顫抖著從懷中掏出一個骷髏頭,正要施法,突然渾身痙攣,膿瘡接連爆開,惡臭的液體噴濺在法壇上。
    “反噬...反噬來了...”她嘶啞地哀嚎,像灘爛泥般癱倒在滿地穢物裏。
    五人闖進房中,看到眼前景象,忍不住冷汗浸透後背。
    “蛆婆!”領頭之人厲喝,“嗣道王命我等帶你回去!若敢反抗,讓你生不如死!”
    知道來人不是要殺自己,女巫倒不再做反抗。
    幾個漢子趁機上前,用鐵鏈將她捆得結結實實。女巫掙紮時,腐肉裏爬出黑色的蠱蟲。
    領頭之人嫌惡地啐了一口:“抬走!殿下還等著呢!”
    夜風嗚咽,吹動法壇上殘破的符紙,上麵用黑血畫著些生辰八字,已經被蟲蛀得千瘡百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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