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茫然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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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在肆意的痛哭之後,那時的蒂亞莉絲也還是很快重新調整好了情緒,隻是,由於經曆了如此激烈的情緒波動,她也實在沒有了再睡下去的心思。
就是,本來的話,她其實是想著既然睡不著覺,那麽不如直接使用【偽軀】來到諾特身邊,催促著他繼續講述接下來的故事,然而,在看了一眼距離她之前所說的時間還差四個小時後,她便不由打消了如此的心思。
畢竟,雖說她不過是一介被流放囚禁之人,可她畢竟是實實在在的王女,畢竟是森之國的森林之女,怎麽能為了一介人類所講述的故事展現的那麽積極?那樣的話實在是會拉低她的格調,哪怕再怎麽想聽,至少,至少也得再過三個小時吧?
提前四個小時的話意圖實在是太明顯了,而如果隻是提前一個小時的話,那還算是相對正常!因而,在進行了如此的思考後,她還是強行按耐住了衝動。
然而,明明三個小時於往常而言不過是眨眼之間就過去了,可對於現在被挑起了興趣的她而言,明明不過是在床上等了五分鍾的時間,可她卻覺得自己恍若等待了一天般煎熬。
焦躁之下,她不由再次從書庫取出了那本她最喜歡的騎士小說《高塔與王女——流浪騎士的救贖物語》,隨後,她躺在沙發之上,在柔和的橙黃色光輝之下靜靜的進行著閱讀。
隻是,似是因為先前那場夢的緣故,在閱讀間,在遐想間,那一直朦朧著麵貌的流浪騎士也終於有了實在的麵龐,那便是諾特的麵龐。
而當發覺到這一現實後,她便猛然將手中的小說拋開,她稍稍皺著眉頭,用手遮蓋著雙眼,嘴角展露出些微苦笑的自嘲著:
“現在的我已經變得如此可悲了麽,那個諾特於我而言明明不過隻是一介過客,可現在的我卻因為他所展露出的那點溫柔而將他視作一種可能,真是可笑......還是說,如今的我已然幾近溺斃,因而我慌不擇路的就連哪怕隻是一株雜草都想緊緊握住麽?”
然而,自嘲歸自嘲,在無言的苦笑之後,最終,她還是站起身來,撿起了拋落在地的小說,繼續進行著閱讀,即便諾特成為流浪騎士的身影占據著她的腦海,這一次,她都毫不在乎。
在通篇將整本細細閱讀一遍後,因為閱讀而心潮澎湃的她看了一眼時間,卻發現時間才過去了兩個半小時,一時間,她不由不滿的咋舌。
距離她計劃離開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可是,這一次她卻再沒有了等待的心思,反正,一個小時和一個半小時沒有什麽本質區別吧?
在如此思想的驅使之下,這一次,她連回到大床上的時間都不打算浪費,她直接躺在沙發上,以【偽軀】降臨於那片營寨。
伴隨著眼前景象的變化,她看到了在傳送法陣前忙碌的諾特,也恰好看到了他在低喃“傳送”之後被淡藍色光輝所包裹的景象,一時間,麵對著這個明明不過是一介過客的諾特,她的內心多了一分的忐忑和不舍,她不知曉自己應當期冀會傳送成功,還是應當期冀傳送永遠不會成功。
不過,在她想出答案之前,現實便給予了答案,當光芒散去,諾特仍舊站立在傳送法陣之上,看著他那失望的模樣,她的臉上卻不自覺的展露出了些微的笑容,但很快的,便將之掩蓋,而後以冷淡的聲音吸引著他的注意力:
“又失敗了麽?”
而他則是因為方才的失敗心不在焉的搭話:
“剛剛到嗎?”
麵對著如此的他,本來她其實是想如實回答,可話到嘴邊,她還是選擇閉上嘴在輕輕點了點頭後,幾乎可以說是本能的對著這本應如草芥般無謂的諾特撒謊道:
“嗯,剛剛睡醒就過來了,還有我現在餓了,想要吃點東西,你該做飯了。”
當她將這段謊言訴說出口後,頓時間,她感覺自己的心態好似發生了什麽微妙的變化,臉色也稍稍複雜起來,隻是諾特卻並未發覺她的異常,而是如常的對話著,因此,不願讓他人察覺到異樣的她也順著他的話回答著,纏著他,讓他講述著早上未曾講完的故事。
而諾特也接著先前的脈絡繼續講述起來,然而,諾特口中故事接下來的發展卻是完全的出乎她的預料。
伴隨著故事的推進,原先應當和睦的兩人之間卻因為實力的巨大差距而出現了間隙,而且隨著時間的推進,這點間隙便愈發撕裂起來,最終,在撕裂為無可挽回的鴻溝之後徹底崩壞。
從諾特的故事中,蒂亞莉絲她清楚的知曉伊莎瑞爾是出於保護他的心思而強行驅逐他,伊莎瑞爾雖說仍舊深深的愛著諾特,可其過激的舉止卻導致了難以挽回的結果,但若是讓自己站在伊莎瑞爾的視角,自己又能如何自處呢?
明明過去約定好了要站在一起,可如今還未真正展開征程之際,他便已無力跟隨,若是仍舊選擇容忍卻也隻不過是令他繼續赴死,而若是為了他而選擇放棄、選擇止步不前,那長久以來所背負的理念與犧牲又算得了什麽?甚至可以說,自踏上征程後,她就再也沒有什麽選擇的餘地。
一時間,蒂亞莉絲她其實都有一種想法,那便是,若是,若是,最初他們便沒有選擇踏上如此艱險的征程,那麽,便不會有如此的遺憾。
隨後,她更是有一種幻視,就恍若,就恍若發生崩壞的並非是伊莎瑞爾與諾特之間的關係,而是她,蒂亞莉絲與諾特之間的可能性,即便,即便有著流浪騎士與王女這樣相互拯救的關係,可在殘酷的現實麵前,身份地位與力量之間存在巨大鴻溝的兩人最終還是難以得到幸福的結局。
不過,就當她想著放下之際,諾特的繼續講述卻再次勾起了她的興致,在被伊莎瑞爾甩下後,他卻並沒有徹底陷入困頓之中,而是在短暫的失落後選擇繼續向前,和突然闖入他世界中的蕾貝卡與伊芙琳建立了聯係,他向她們伸出了手,他毫無疑問的將她們從各自的困局中將她們拯救而出。
作為流浪騎士,明明早先已經握緊、牽起了一位王女的手,可哪怕如今已然被那位鬆開,但隨即卻再次牽起了另外兩位的手,這實在是可以稱之為花心的花花公子,不過,既然已經牽起了其他兩位,拯救了其他兩位,那或許也可以牽起第三位的,比如,我的手......
當她的腦海中浮現出如此的念頭後,她的嘴角其實不自覺地微微上揚了起來,可很快的卻又重新耷拉了回去,理由的話,也很是簡單,那便是相較於沉淪於絕望之中的自己,名為蕾貝卡與伊芙琳的兩位少女其實更加的堅強。
麵對絕望的現狀,她們並沒有選擇沉淪,而是主動向著希望的方向邁出了步伐,她們和眼前的諾特其實很像,雖說孤身一人邁上這無光之地的土地上追尋虛無縹緲的希望其實很蠢、很魯莽,但換個說法的話,其實也可以說他們其實都非常的勇敢,勇敢的超乎了絕大多數人的想象。
而也正是因為這份勇敢,令他們在這片絕望的土地上相遇了。想到這裏,她其實也不由羨慕起他與她們那共通的這份勇敢和堅強,感慨自己的怯弱,最終,這份感想令她鬼使神差般的說出那句非常羨慕的話語:
“你們,真的都是非常的肆意妄為呢。”
在這句話之後,看到諾特那略顯詫異的目光,她這才發覺自己的恍惚,不過,那時的她不願意在諾特的麵前展露出半點的失態,因而,在稍稍的搖頭後,伴隨著他話題的再次展開,她也順著話題解答著他的疑惑。
本來,在經曆了如此的思想曆程後,她其實都已經放棄了那種被拯救的幻想,將眼前的諾特從可能的流浪騎士重新視作了一介過客,她是想著在他身邊多待兩天,在這段時間內多多了解一下具體的故事,畢竟,這兩天諾特所講述的其實都屬於非常的草草,並不詳細。
可當他說到避免麻煩之際,她卻也不由放棄了原先的想法,因為她想起了自己其實算是被監視的人,本來就能說是麻煩的根源,雖然那些監視者沒什麽能夠準確定位的本事,每次在甩開他們之後,他們都要花上四五天的時間才能找到她,但快的話,有時運氣不好兩天就被找到了。
因而,在覺得對話進行的差不多之後,她便向著他展露了自己的心思,表示願意最後守夜一次後離開,在零零散散的閑雜對話後,對話便在他都未曾真正知曉自己身份的情況下結束了,雖說自己說下次見麵就會告訴他名字,但最好的話,他還是如一介過客般離開吧,這樣既是遂了他的願,也是打破了自己不應有的妄想。
就是嘛,本來一切對話都是在正常進行,可他突兀的親切話語卻是在無形中稍稍撩撥了一下她,那便是‘好的,蒂亞,謝謝啦。’這句,明明彼此間的接觸連兩天都沒有,可他卻恬不知恥的展露出這種親昵。
最開始她的想法其實還是怒斥,怒斥這種油嘴滑舌,可他所展露出的這份來自於生人之間的親昵,卻是令她意外的感到了些微的暖意,畢竟,很長時間,她都沒有被人如此的溫柔相待了,因而,這份怒斥的想法剛剛浮現便化為烏有。
而後,而後,這一夜無趣的度過了,她也再次從這份來自於過客的溫暖中掙脫,回到了這明明揮灑著暖光、卻寒冷異常的臥室之中,感受著這份小小的命運饋贈和小小的悵然若失,確信自己與這份可能拯救的失之交臂,甚至永不再見,一時間,心情不大好的她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隻是,當她從沉沉的睡夢中再次醒來,想著隨意的繞著【塔】轉一轉,以此來打發打發無趣時間的時候,她卻看到超出想象的景象,伴隨著濃鬱的血腥味兒,諾特那血肉模糊的軀體趴倒在【塔】的門口,而在遙遠的天際邊緣,兩頭巨鷹此刻正化作黑點愈發遠離這裏。
不需多想,一時之間,她便知曉這是那兩位監視她的監視者幹的好事,可不等她怒斥與蹂躪那兩位監視者,諾特那血肉模糊的軀體便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未曾多想,出於救助他人的本能,她一路小跑的來到諾特的身邊,以森林之女的力量不斷彌補著他不止流失的生命力,可這卻於事無補。
原因的話,便是此刻諾特的狀態實在是太過的糟糕,就連呼吸都已然幾近斷絕,體溫更是低到了臨界點,目視著眼前的諾特,她也是知曉若是沒有神術或是治愈卷軸這種東西來修複他身上創口的話,那不論她再怎麽提供生命力都是無用。
焦躁間,她從他的衣服上摸到了卷軸的輪廓,她緊急的將卷軸抽出,在將之展開後,她也確定了眼前的卷軸是治愈卷軸,在稍稍安心的歎了口氣後,她便對著他使用治愈卷軸,接著,伴隨著生命力的注入,諾特的狀態漸漸也變得穩定起來。
然而,當諾特的生命穩固之後,看著眼前血肉模糊的諾特,一時間,她再次陷入了迷茫。
她不知曉接下來應當做些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