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濃稠的墨汁，將整個城市浸泡在一片死寂之中。李明躺在床上，窗外的月光被厚重的雲層遮擋，連一絲微光都無法滲入房間。他閉上眼睛，呼吸漸漸變得平緩，意識卻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牽引著，緩緩沉入夢境的深淵。
    前半夜的夢境裏，李明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被詛咒的世界。這裏的空氣黏稠得幾乎無法呼吸，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腐爛的落葉上，發出令人作嘔的聲響。四周的牆壁上爬滿了蠕動的黑色藤蔓，閃爍著詭異的綠光，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暗處窺視著他。
    他穿梭在一個個詭異的副本之間，每個副本都像是一個獨立的噩夢。第一個副本裏，地麵突然裂開，湧出無數條黏膩的觸手；第二個副本中，牆壁開始蠕動，露出裏麵猙獰的怪物；第三個副本裏，天空突然下起了血雨，每一滴雨水落地都會發出嬰兒般的啼哭聲。
    突然，一聲刺耳的嘶吼劃破了寂靜。李明還來不及反應，一群奇形怪狀的怪物就從四麵八方湧來。它們的身體扭曲變形，有的長滿了尖刺和鱗片，有的則像融化的蠟像一樣不斷滴落黏液。它們發出的叫聲像是金屬摩擦的聲音，又像是來自地獄的咆哮。
    李明的心髒在胸腔裏瘋狂跳動，雙腿發軟卻拚命奔跑。他意識到這隻是一場夢，但身體卻完全不聽使喚，仿佛被噩夢的規則所束縛。他像一隻驚恐的小羊羔，在這片噩夢般的荒野中慌不擇路地逃竄。
    不知過了多久，李明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站在一個陌生的溶洞前。溶洞的穹頂高聳入雲，牆壁上閃爍著幽藍的光芒。更讓他驚訝的是，柳兒就站在他身邊。
    柳兒穿著他從未見過的黑色作戰服，手中握著一把鋒利的匕首。她的眼神堅定而銳利，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終於找到你了。"她的聲音在空曠的溶洞裏回蕩。
    李明還沒來得及開口，柳兒就突然轉身，匕首直指他的咽喉。電光火石之間，李明本能地側身躲過，匕首擦著他的脖頸劃過，留下一道冰涼的觸感。他這才發現，柳兒的眼神已經變得陌生而冰冷。
    "為什麽..."李明後退幾步，聲音顫抖。
    柳兒沒有回答，隻是再次舉起匕首。李明的目光落在地上幾個被遺忘的炸藥包上，他抓起一個就往腰間綁。就在這時，溶洞深處傳來一陣詭異的低語聲，像是無數人在同時呢喃。
    柳兒的動作突然變得異常敏捷，匕首劃破空氣發出尖銳的嘯聲。李明勉強躲過，卻感到肩膀一陣劇痛。奇怪的是，傷口處竟然沒有流血，也不覺得疼痛。他低頭一看，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兩人就這樣在溶洞裏展開了一場瘋狂的搏鬥。匕首碰撞的聲音在牆壁間回蕩，每一次攻擊都帶著詭異的力量。更可怕的是，無論傷得多重，他們都能瞬間恢複。李明發現自己的手臂上布滿了細小的傷痕，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停下！"李明突然大喊，"這一定是夢！"
    柳兒似乎聽到了他的話，動作突然停滯。她的眼神開始閃爍，臉上的表情變得痛苦而扭曲。李明趁機衝上前，想要抓住她的手腕。就在他們的手指相觸的瞬間，整個溶洞突然劇烈震動起來。
    牆壁上的幽藍光芒開始瘋狂閃爍，地麵裂開一道道縫隙。李明和柳兒同時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當他們再次抬頭時，發現彼此的身影正在變得透明。
    "李明..."柳兒的聲音飄忽不定，"記住，無論發生什麽..."
    她的聲音如同被人突然掐斷一般，戛然而止，緊接著，她的身影也如同煙霧一般，在空氣中漸漸消散，直至完全消失不見。
    李明像被人從睡夢中猛地驚醒一樣，身體猛地坐了起來，額頭和後背都被汗水浸濕，他大口喘著粗氣，仿佛剛剛經曆了一場可怕的噩夢。
    窗外，晨光已經透過雲層，溫柔地灑落在大地上，給整個房間帶來了一絲明亮和溫暖。李明茫然地看著窗外，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
    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的雙手上竟然布滿了細小的傷痕，這些傷痕縱橫交錯，看起來十分猙獰。然而，奇怪的是，他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仿佛這些傷痕並不是真實存在的一般。
    就在這時，李明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屏幕上顯示出一條新消息，是柳兒發來的：“早安，昨晚睡得好嗎？”
    李明盯著手機屏幕，柳兒的名字和那條簡單的問候信息在他眼前不斷放大，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夢中那個陌生的柳兒的身影。
    他知道，有些夢境，就像是一個永遠無法解開的謎團，無論他怎樣努力，都無法真正地結束它。
    "叮咚"——又是一條消息提示音。柳兒發來了一張早餐照片：煎蛋邊緣微微焦黃，吐司烤得恰到好處，旁邊還放著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李明知道，這是他們同居後養成的習慣——每天早上柳兒都會給他發一張早餐照片，就像一種溫柔的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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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回複了一個簡單的"早安"，然後強迫自己起身洗漱。鏡子裏的自己臉色蒼白，眼下掛著濃重的黑眼圈。當他用冷水洗臉時，冰涼的水流滑過臉頰，讓他想起夢中那些黏膩的觸感。他猛地閉上眼睛，試圖甩開那些殘留的夢境碎片。
    地鐵上，李明盯著手機屏幕發呆。柳兒正在輸入...的消息提示一直閃爍，卻始終沒有完整的信息發來。他知道柳兒此刻應該在地鐵的另一端趕來，就像每個尋常的工作日早晨。但夢中的畫麵卻不斷在腦海中閃回——那個眼神冰冷、手持匕首的柳兒，與現實中溫柔體貼的女友判若兩人。
    "叮咚"——電梯到達的提示音打斷了他的思緒。李明走出電梯，看到柳兒正站在門口，手裏提著兩個購物袋。她穿著米色的針織衫和牛仔褲，頭發隨意地紮成一個馬尾，臉上帶著熟悉的笑容："今天超市打折，買了你愛吃的草莓。"
    李明接過購物袋，指尖不經意間碰到柳兒的手。那一瞬間，他仿佛又感受到了夢中那種詭異的溫度——既真實又虛幻。他抬頭看向柳兒的眼睛，那雙總是含著笑意的眼睛此刻清澈如常，看不出任何異常。
    "怎麽了？"柳兒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異樣，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臉色這麽差，是不是發燒了？"
    李明搖搖頭，突然問道："你昨晚...夢見什麽了嗎？"
    柳兒愣了一下，隨即笑著搖頭："就做了個普通的夢，記不清了。"她轉身去廚房放購物袋，背影在晨光中顯得格外真實。李明站在原地，感到一陣莫名的失落——他多希望能從柳兒口中聽到與夢境相關的隻言片語，哪怕隻是一點點線索。
    午休時間，李明獨自坐在公司樓下的咖啡廳裏。窗外的城市喧囂依舊，行人匆匆走過，沒有人注意到角落裏這個神情恍惚的男人。他打開手機相冊，翻看著他和柳兒的合影——第一次約會的照片、去年生日時拍的視頻、上周一起去海邊旅遊的抓拍...每一張照片裏的柳兒都那麽真實，笑容燦爛得刺眼。
    "在看什麽這麽入神？"柳兒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李明慌忙鎖上屏幕，轉身看到柳兒正站在他麵前，手裏捧著一杯奶茶："路過看到你最愛喝的口味，就給你帶了一杯。"
    李明接過奶茶，指尖再次感受到那種熟悉的溫度。他突然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發現你其實不是真實的，你會怎麽樣？"
    柳兒愣了一下，隨即笑出聲來："你是不是工作太累出現幻覺了？要不要請假休息幾天？"她伸手揉了揉李明的頭發，這個動作他們之間已經做了無數次，親密而自然。
    但李明卻注意到，當柳兒的手指穿過他的發絲時，有一瞬間的遲疑——就像夢中那個匕首即將刺下的瞬間。這個發現讓他渾身一顫，手中的奶茶差點打翻。
    下班回家的路上，李明刻意落後柳兒半步。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在人行道上交織在一起。他看著前方的柳兒，突然發現她的背影與夢中的身影重疊在了一起——同樣的走路姿勢，同樣的發型，甚至連右手擺動的幅度都一模一樣。
    "怎麽了？走那麽慢。"柳兒回頭問道，夕陽的餘暉為她鍍上一層金色的輪廓。
    李明搖搖頭，快步追上她。他決定不再追問，至少不是現在。有些答案，或許隻有在夢中才能找到。
    深夜，李明再次陷入夢境。這一次，他發現自己站在一片虛無的空間裏，四周漂浮著無數記憶碎片——有他和柳兒第一次約會的場景，有他們爭吵後又和好的畫麵，還有那些平凡卻溫暖的日常生活瞬間。而在這些碎片的中央，站著一個模糊的人影，看不清麵容。
    "你是誰？"李明問道。
    人影沒有回答，隻是緩緩抬起手。刹那間，所有的記憶碎片都飛向李明，像鋒利的刀片一樣刺入他的腦海。劇痛襲來，他發出一聲慘叫...
    "李明！李明！"急促的呼喚聲將他拉回現實。李明猛地睜開眼睛，發現柳兒正坐在床邊，一臉擔憂地看著他："又做噩夢了？你剛才在夢裏一直喊我的名字。"
    李明喘著粗氣，伸手抓住柳兒的手腕。這一次，他感受到的隻有真實的體溫和脈搏的跳動。柳兒的手微微一顫，但沒有抽開："做噩夢了嗎？要不要喝點熱水？"
    李明搖搖頭，突然問道："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其實生活在另一個世界裏，你會怎麽樣？"
    柳兒愣了一下，隨即笑了："那我就去找你，不管那個世界在哪裏。"她俯身親吻他的額頭，"現在，快睡覺吧，明天還要早起上班呢。"
    李明躺在床上，看著柳兒關上台燈的背影。黑暗中，他輕聲問道："如果...我隻是說如果，你其實是我夢裏創造出來的人物呢？"
    房間裏一片寂靜。過了一會兒，柳兒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那我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夢。"她的呼吸漸漸平穩，顯然已經睡著了。
    李明卻睜著眼睛，直到天亮。他知道，無論夢境多麽真實，醒來時柳兒溫暖的懷抱才是他唯一的現實。但那個關於"如果"的問題，卻像一顆種子，深深埋在了他的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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