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餘輝自遙不可及的天際線輻射整片大海，目光所及的一切皆被紅霞染上顏色。
    捂住裙擺後屈膝蹲下，一之瀨迫不及待地伸出手輕撫著信天翁墨色的羽翼。
    「鳥先生好溫順?」
    她感歎了一句並斜抬起頭，仰視身側如同保鏢緊不敢懈怠的上司春生。
    見少女安然無恙，他卸下戒備間鬆了口氣。以防萬一，他試著撫向信天翁的後腦，除了初次被躲開後基本沒什麽問題，那他就不用時刻注意一之瀨的安危了。
    瞧著沒有抗拒，反而享受起溫柔撫摸的信天翁。他遐想著這要是他那該有多好，於是糾正少女的說辭咕噥道。
    「也不能說溫順吧，純粹就是一個傻鳥。」
    話音落下，傻鳥附和似的朝他叫了一聲。
    他對虛掩著嘴輕笑的一之瀨聳肩，表達「你看我沒說錯吧」這麽個意思。
    如此溫馨的氛圍下，享受中的信天翁依舊不動如雕。周圍自然而然聚集了一些感興趣的學生，遠觀著馴獸師的稀有景象。
    兩者相處得很融洽，一度讓上司春生沒有插足之處。刹時感到索然無味的他隻能厭厭地望向周遭。
    目光在甲板各處遊蕩，最終止於觀望信天翁的那群人。看清人群後著實讓他不禁愕然，沒想到有熟人離他們這麽靠近，同時也明白了緣由。
    簡直是想八卦想瘋了，大概率他和一之瀨相處的過程全被看光。
    他徑直走向那群人麵前，沒好氣地揪出把兩人當作掩體，企圖蒙混過去的白波千尋。
    兩人目光交錯，由少女心虛地挪過臉，避開了直入人心的目光。
    何止心虛，感到被孤立的她還很惆悵。
    不是一家三口嗎？約會了一整天也沒見她被叫上，所以才在其他兩人的慫恿決定窺視兩人的進展。
    這是何等自律的女子啊。
    幾乎寫在臉上的心思被上司春生察覺。刹時麵露古怪的表情，心裏如此感慨著。
    暫且不提鬧情緒的白波千尋。躍躍欲試的小橋夢和網倉麻子與不遠處的一之瀨對上視線後，相互揮了揮手打了個招呼。
    早已按捺不住新奇感的她們踏著碎步包圍，如朝拜那般摸向任憑蹂躪的信天翁。
    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
    這種凝成實質的怨恨不限於上司春生，其他男同學更恨不得蹂躪的對象不是他們。
    一時間，看不見的怨氣自甲板上彌漫開來。
    「果然男生都是幼稚的生物，你也是。」
    就在此時，幽怨滿溢的話語在少年耳畔響起，最後還不忘補上某人。
    莫名被鞭屍，他帶著抑不住笑意的麵容扭頭注視白波千尋，淡然不迫的往少女痛處戳。
    「那和幼稚的我親近的你又算什麽？」
    「我——」
    半張著嘴，直到話在嘴邊之際，少女才意識到自己無話可說。她隻能老老實實地閉上嘴，唯一能做的隻有咽下唾液。
    見少女委婉認輸，上司春生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地催促道。
    「走吧，再不摸的話就錯過了。」
    「這、這我...」
    語氣中有著掩蓋不了的畏縮，即使有先例但白波千尋還是害怕。
    她怕那怕小概率事件發生在你身上，要是因此大叫出醜就沒臉見人了。
    這時候就是少年的登場時刻，隻見他大剌剌地拍拍白波千尋後背。
    盡管力道很小，但身嬌體的少女每受一下拍擊就顫抖一次。被拿捏的她什麽都幹不了，隻能用哀怨目光抗議。
    「拿出你昨晚的勇氣就會發現沒有想象中的艱辛。」
    兩人的立場因為上司春生的言辭互換，鞭屍對象儼然成為了鞭屍對象。
    眾目睽睽之下，她再也無法維持之前的狀態，結結巴巴地為自己辯駁。
    「你、你說什麽啊，我什麽都不知道，我、我去好了吧。」
    狡辯到最後，她在直勾勾地眼神下認命了。
    懊惱就是她此刻懷有的心情，怎麽就讓人抓住把柄了呢。雖然她也抓過少年的把柄，但那意義根本不一樣。
    意識到思緒差點進入岔路，後知後覺的她左右搖晃腦袋，想以此甩掉那些令人難以啟齒的回憶。
    為了不多想，她緊繃著身體與上司春生一同靠近信天翁。
    但她那顯而易見的懼怕早就被其他好友察覺。
    於是，她在其他人無聲的鼓勵下為自己打了個氣，屏住呼吸伸手探向目標。手掌最終停在數厘米之差，躊躇不決。
    案件地點死於路上，死因是勇氣耗盡。
    雖然好友們沒有表現出遺憾，但她在自我幻想中臆想到了。
    正當她身體即將垮下時，傻鳥信天翁卻主動湊了過去，穩穩地貼在她細嫩的手掌上。
    像是打開了什麽大門，一去不複返的白波千尋沒了畏懼之心，很是愜意地撫摸信天翁。
    事態以意想不到的方向發展，她反倒成了五人中最積極的那個。
    白波千尋的本性由此暴露無遺。
    其餘四人麵麵相覷，在詫異中即覺得很合理。
    信天翁首次為它的天真付出代價，沒想到有人毫無節製的索取。它不過是在茫茫大海中看見有奇特的東西，勾起了好奇心降落在甲板，沒想到會遭遇如同深淵而來恐怖的手。
    最終，不堪其擾的它在恐嚇後發出啼鳴，在幾人不舍得目光下煽動羽翼，就此一去不複返。
    這不大不小的動靜成了契機，其他駐足休息的海鳥紛紛振翅飛翔。它們在天空中呈現出一片黑色幕布，密集的尾跡拖走夕陽，意味著夜晚的到來。
    目送鳥群離開的小橋夢呢喃道。
    「晚上了啊。」
    她像是想到了什麽，視線在上司春生和一之瀨交替來回。
    意味不明地點了點頭，她拉起白波千尋和網倉麻子的手腕，留下一句話就拉著沒反應過來的兩人離開甲板。
    「我們就不打擾你們約會了，玩得開心。」
    白波千尋扭頭回望的片段尋成了兩人記憶中的最後一幕。
    少年搔著眉梢，少女搔著臉頰，不過他們還是接受了小橋夢跳脫的好意。
    兩人的獨處時間忽然珍惜，但白波千尋不舍得回眸依稀留在腦中。更何況昨晚立下保證，所以兩人一同用了晚餐便在電梯間分別。
    一之瀨回去休息，上司春生同樣如此，但之後要去與個人會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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