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完結+番外

字數:10000   加入書籤

A+A-




    此為防盜章  外麵的雪讓世界變了顏色, 銀裝素裹, 潔白無瑕,看起來很美, 但對有些人來說大概就是另一番情境了。

    寒冷, 窘迫,或者還有絕望。

    是否要多管閑事, 夏沁還沒想好,畢竟和那個人也不是真的很熟, 多年前的交集隨著時間的流逝早就在記憶長河中顯得微不足道。

    但真要無視,似乎……也做不到。

    終於, 良知到底是戰勝了自私, 夏沁一邊譴責自己心太軟, 一邊回到床前,趴下,探臂,從床板最裏側靠牆的犄角旮旯裏艱難的將自己的小金庫摸了出來——

    錢用衛生紙卷了好幾層, 厚度不算十分豐滿,卻是辛苦積攢七年的成果,算下來也有大幾千。

    看著手裏碼得整整齊齊有零有整的票子,夏沁心在滴血,尤其是將紅票子們一分為二的時候,簡直血流成河。甚至有那麽刹那, 她是想要把錢重新塞回去藏好的。

    當然, 最終的結果不變, 小金庫急速縮水了。

    有種欲哭無淚的辛酸感。

    就當……還恩吧!

    夏沁這樣安慰自己。

    幸福花園曾經有過自己的輝煌,多年前甚至是很多人求而不得的好地方。但現在,就像遲暮的老人,日薄西山,這裏從內到外都在散發著岌岌可危的頹唐與滄桑,破舊成了它最恰當的代名詞。

    冷風呼嘯,夾雜著雪花落在頭上臉上,涼沁沁的幾乎要把人凍成冰疙瘩。

    但比起身體的冷,心冷更讓駱庭顯覺得難以忍受。

    世界很大,他卻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應當何去何去。

    絕望與憤懣同時襲上心頭,一股羸弱的火苗仿佛星星之火般不知何時就要燎原,衝破它的束縛去毀天滅地誓死不休!

    夏沁就是這個時候小心翼翼湊過來的。

    她撐著半舊不新的黑傘,牛仔褲,黑棉衣,白靴子,頭發隨意的團成個丸子狀,清湯掛麵,卻又清新可人,走過來,站定,麵對眼前高大挺拔的男人欲言又止。

    說話說話快說話!

    夏沁無聲的呐喊,希冀男人可以主動開口,這樣她就可以把準備好的說辭順勢吐露出來了,畢竟主動給錢憐憫什麽的,挺尷尬的。

    可惜想的再理所當然,男人不配合也是白搭。

    駱庭顯的無視太……理直氣壯了,這個人渾身上下都在散發著‘別惹我別理我別和我說話’的冷漠氣息,距離感真心強。

    夏沁不得不麵對現實放棄初衷。

    指望對方按套路走顯然不太可能。

    況且駱庭顯耗得起,她卻不敢。

    工作日,雪天,下午,小區此時寂靜無聲,外麵一個閑人都沒有,但再過一會兒,也許十分鍾也許半個小時就不一定了。萬一被人撞個正著……鄰居倒沒關係,要是家裏人……夏沁不敢想。

    越想越急,所謂狗急了跳牆兔子急了咬人,嗯,就是這麽個意思,管不了那麽多,牙一咬,索性濾過前綴,夏沁直接把手裏東西遞出去,“哥哥,這個,給你。”聲音不大,但能保證男人能聽清。

    是個裹的嚴嚴實實的黑色塑料袋。

    東西遞到了鼻子尖,駱庭顯就算再想無視也不可能什麽反應都沒有。他給麵子的賞了個眼神過來,視線在塑料袋上一掃而過,卻沒有伸手接下的意思。

    這就很讓人無奈了。

    上趕著給錢都不要……夏沁覺得好人好事做到自己這份兒上也沒誰了。

    自我解嘲的嘖了一聲,腦袋一歪夾住傘把,徑自抓過對方冰涼的大手硬是把塑料袋給塞了過去,然後好人做到底,傘也塞了過去,留下句:“天無絕人之路,想開點!”話音還沒落,人已經跑到了三米開外,跟被狼追的兔子似的,那叫一個靈動迅捷,矯若遊龍。

    駱庭顯:……

    直到臨進樓棟了,夏沁才沒忍住回頭看了眼,見那人並沒追上來,隻是隔著漫天簌簌的雪花沉默的看著自己,雖看不清對方此時是什麽表情,但夏沁還是不禁揚起了一個笑臉,揮了揮手,做了個再見的動作,就蹬蹬蹬上樓去了。

    這個回眸一笑在之後很多年裏都停駐在駱庭顯的記憶中鮮活如昨日。

    ————————

    晚上吃飯時,駱庭顯的事就成了夏家餐桌上的談資。

    這就是老小區的弊端或者優點?了。都是多年的鄰居,誰不知道誰,樓上樓下沒有不認識的,消息八卦之類自然傳播的也快。何況駱庭顯的事當年鬧的挺大,隻要是老住戶就沒有不知道的,別看今天夏家隻有夏沁一個人在,卻一點兒也不影響其他人得知此八卦的速度。

    王玫給兒子閨女各夾了一個雞腿,對丈夫說,“那個邱珍也真夠狠的,親兒子都不認,搬家了連地址都不告訴,這是要徹底斷絕關係呢,小駱就是再混賬,那不也是她兒子?”

    夏東海不以為然,“要是咱家兒子坐牢這麽多年我也不認!還不夠丟人的!”吐出嘴裏的雞骨頭,嗤一聲,“誰知道在牢裏染上什麽惡習沒有,萬一迎回家一個祖宗,那就擎等著氣瘋吧!再說小駱今年算起來也快三十了,這麽大還指著親媽養?”

    “我呸!”王玫不高興,筷子重重一放,“有你這麽當爹的咒兒子不好的?!”看到剛從廚房端著湯出來的夏沁,冷笑一聲,“是,反正你夏東海不愁沒人給你生孩子,您多硬氣啊!”又衝夏沁,“……死丫頭!日子還過不過了!兩隻雞一條魚,敢情不是你掙錢!”

    夏沁端著雞湯站在那兒低頭不敢吭聲,配上她那張我見猶憐的漂亮臉蛋,王玫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伸手就要去掀雞湯,夏東海早防著她這一手,先一步抓住她胳膊,滿臉不耐,“吃個飯都不安生,燙傷了還不是你出錢給買藥!”又示意大閨女,“微微,勸勸你媽。”

    夏薇懶洋洋的咽下嘴裏的菜,不鹹不淡的說,“媽,快點吧,等會兒diàn yǐng該開場了。”

    夏狄聽到這個先急了,“媽媽媽媽,diàn yǐngdiàn yǐng!”

    兒子閨女是王玫的心頭肉,聽到兒子催促立時沒了氣焰,趕忙說,“好好好,咱這就走這就走!”

    一場風波就這麽消弭於無形。

    臨出門夏東海趁老婆孩子不注意偷偷塞了一百塊錢給夏沁,小聲叮囑,“你自己去買點好吃的,是不是還有點燒?等會兒再去打一針,”這樣說著,從兜裏又抽了張五十的出來,“花完了爸再給。”說完拍拍女兒的肩,做賊似的先出了門。

    家裏很快安靜下來,夏沁早習慣了這種被排斥在外,並不十分在意,把剛才老爸給的錢和自己的小金庫擱在一起,覺得雖然和少的那一半沒法兒比,但多少是個安慰。

    洗碗刷鍋打掃完衛生,夏沁就回到自己不足五平方的袖珍小房間裏拿出課本開始看書。

    她其實一點都不喜歡這種枯燥的學習,但她又很清楚,不努力的話,等待她的隻會是更加沒有光明的深淵。

    時間一晃而過,上學,放學,做不完的家務寫不完的卷子複習不完的知識,還要被養母苛責,被異母姐姐弟弟找茬,唯一的溫暖來自親生父親偷偷摸摸的小關懷。夏沁的生活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很充足,充足的甚至令人窒息。

    這天考完期末考,同桌魏琳琳見到她撲過來就問最後一道大題的dá àn,夏沁說了自己的,魏琳琳立刻趴課桌上嗚呼哀哉,“完了完了,我這次肯定考砸了,我媽會殺了我的!”

    夏沁很羨慕別人這種類似怕爸媽因為學習退步會怎樣怎樣的調調,她做夢都想要這樣的生活,可惜人和人到底生來不同。

    “對了夏沁,等會兒薑浩請客吃飯唱歌,咱一起去唄?”魏琳琳突然抬頭說道,複活的不要太迅速。

    夏沁搖頭,“我得早點回家,你們去玩吧。”

    “別這樣嘛,”魏琳琳挽住她胳膊,“試都考完了,現在才四點多,回家這麽早幹嘛呀,走唄走唄,給個麵子嘛~”

    夏沁自己事自己知,並不為所動。魏琳琳有點喪氣,嘟噥,“也太不合群了你。”

    夏沁笑笑,收拾好書包就先一步離開了教室。

    她在班裏有點特立獨行,沒什麽特別要好的朋友,和誰都能說兩句,但其實和誰都不交心。

    外麵的雪不知何時停了,學校離家不算近,走路要一個多小時,夏東海給她辦的有公交卡,不過夏沁一般更喜歡走路回去,對於別人來說連續走一個多小時的路程很漫長,但對她來說卻有些過於短暫了,如果可以,夏沁希望回家的時間可以晚一些,更晚一些。

    但終究還是要回的。

    晚飯還需要她準備。

    有人喊她的名字。

    是薑浩。

    夏沁在原地站定,薑浩跑過來,哈氣從他口鼻中噴出,高高瘦瘦的大男孩,帥氣加上會穿衣,學習又好,性格也明朗,據說家裏有人從政,背景深,在學校算是風雲人物。

    “夏沁,你怎麽走了?”薑浩走到跟前,有點喘,“今天我生日,給個麵子啊měi nǚ!”

    “我……”

    “別你你我我了,”不等夏沁找理由,薑浩直接拽住她書包,“走吧走吧,我飯店都訂好了,咱班人差不多都來,還有鄭老師,你不來就是不給我麵子了啊!”說著就把人往回拖,根本不給拒絕的機會。

    他跟夏沁關係不錯,兩人高一時做過一段時間同桌,高二文理分科又在同一班,算是元老級同學,加上一個是班長一個是學習委員,這學期還一起參加了奧數,認真說來,薑浩之於夏沁是要比魏琳琳這些普通同學還要熟悉一些的。

    兩人回到學校,班裏很多同學都在大門口等著了,見薑浩真把人給拖回來了,有幾個男生曖昧的噓起來,魏琳琳不高興的跑過來,“夏沁,你不是有事要回家嗎?”

    “沒見我拽著她書包呢嘛!”薑浩沒好氣的嗆她一句,見人差不多都到齊了就振臂一呼,“走,悅泉樓!車費等會兒找我報!”

    曹飛白坐副駕,夏沁三個坐後排,車中沒人說話,氣氛略怪異。

    不過曹小哥很會自我調節,yy的自得其樂。他把魏琳琳想成了漫漫銀河,堅定不移的將男女主從中隔斷的那種,自此牛郎織女天各一方,隻能兩兩相望,可悲可歎,就連略高冷的司機師傅都被安上了某一神話角色,high的不要不要。

    “夏沁,給你家裏打個diàn huà吧?”

    薑浩還帶著變聲期尾巴的低啞話音打斷了曹小哥的腦洞延伸,他自覺應該推兄弟一把,於是回頭附和,“是啊,夏沁,老薑不提我都沒想到,你給家裏人說下吧,我們都和家裏說過了。”

    夏沁聞言頓了一下,嘴唇微張,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隻是幾不可見的輕點了下頭。

    薑浩也沒多想,知道她沒手機,就主動把自己的遞過去。

    在一中沒手機的人很多,大多是家長擔心影響孩子學習太放飛自我所以禁用,一班就有好幾個這樣的,作為其中的無機一員,夏沁不算突兀,避免了不必要的難堪。

    其實夏東海是給閨女買過手機的,那時夏沁剛考上一中,分數很高,手機是作為獎勵悄悄買的。可惜後來被熊孩子夏狄無意中發現,為這事王玫大鬧了一場,最終結果當然是手機被無情沒收。

    夏沁從此再沒沾過手機,不止因為夏東海怕了老婆的河東獅吼不敢買了,夏沁也有些懼養母的咆哮耍橫。

    接過薑浩遞來的diàn huà,夏沁給老爸夏東海撥了過去。

    那頭很快接通,麻將聲首先傳了過來。

    聽到女兒說要參加同學的生日會,夏東海沒多想就同意了,還問閨女身上有錢沒,沒錢就給她送過來。夏沁沒把這話當真,隻說不用了,之後夏東海簡單叮囑了兩句雙方就掛了diàn huà。

    她沒主動提家裏,夏東海也沒提,父女二人就這麽默契的把這一問題給拋諸了腦後。

    就如剛才被拉回來時的半推半就。

    因為從內心來說不想這麽早回家,所以薑浩一強勢,她也就順勢而為了。

    就是這麽簡單。

    把diàn huà還回去,夏沁道了謝。薑浩剛要說什麽,中間的‘銀河’就吭聲了,“你怎麽不問問我有沒有和家裏說?”

    魏琳琳覺得自己憋屈死了,就沒見過這麽區別對待的!

    薑浩掃她一眼,淡淡說,“你不是有手機?”

    今天過生日請客的事班群裏上午就說了,之所以沒提前特意告訴夏沁也是防著她找理由拒絕,畢竟夏沁平時就不怎麽合群愛湊熱鬧,提前說百分之九十九會被拒絕,所以薑浩耍了個心眼兒玩突擊。又由於兩人不在同一考場,擔心考完試錯過,還專門拜托讓魏琳琳幫忙通知,哪知魏琳琳這麽不靠譜,差點就把人給放走了,所以薑同學這會兒有點不待見魏同學。

    魏琳琳扁扁嘴,“那你也可以問問我啊,我看你就是顧此薄比。”

    曹飛白在前頭樂了,轉過頭,“我說魏琳琳,你這醋吃的也太酸了吧!十裏飄香啊!”

    “滾蛋!”魏琳琳一眼瞪過去,下一秒又伸手挽住夏沁,義憤填膺,“夏沁,你說他這是不是差別對待搞歧視?!”

    夏沁並不在意同桌的小心機,就像之前魏琳琳告訴她薑浩要請客時沒有說明薑浩要過生日一樣。

    這種小打小鬧於她來說,和現實生活中的壓抑沒有任何可比性。

    一眼洞穿卻懶得計較,所以夏沁隻是笑笑。

    薑浩反而很不爽,“你怎麽那麽囉嗦!”

    “薑浩!你信不信我找阿姨告你狀!”魏琳琳也怒了。

    曹飛白哎哎兩聲,“你倆幹嘛呢!多大的人了怎麽還跟小孩兒似的,太幼稚了吧!”又嘀咕,“虧得還是青梅竹馬呢!”

    魏琳琳哼一聲,扭過頭趴夏沁肩上生悶氣,薑浩也不想和她一般見識,車裏好容易熱鬧一下這會兒又變得安靜下來。

    曹飛白有點無語,和夏沁對視一眼,攤手做了個鬼臉。

    悅泉樓離一中不遠,是個裝潢挺上檔次的大酒店。

    現在剛下午五點,吃晚飯有點早,但都是半大孩子吃窮老子的年紀,又剛考完試,腦細胞不知道死了多少,到了地方,二三十號人浩浩蕩蕩去了二樓的大包廂,各自找地方坐好就相當不客氣的開始點菜了。

    這個要吃肉,那個要飲料,熱鬧的不行,本來曹飛白還說要喝酒,他同桌懟他一句,“你虎啊!老鄭等會兒過來!”

    作為壽星和被宰對象,薑浩挺忙的,顧不上特意照顧心中女神,安排好同學又去幫著點菜,等菜都陸續上來,老班鄭楊就來了。

    鄭老師年過四旬,是個中年帥大叔,脾氣耿直,沒什麽架子,跟學生關係特別好,要不薑浩也不會邀請班主任來一起過生日。

    鄭老師坐主位,旁邊是薑浩,薑浩旁邊是魏琳琳,然後是夏沁,接著是曹飛白,這一桌就是一個圈子一個階層。

    不要覺得學生之間不分這個,其實學生之間最是涇渭分明。

    好學生跟好學生玩,中流和中流,差生和差生。

    比如夏沁,她是一班的班花,一中的校花,學習成績好,穩坐年級前五,關注度極高,再比如魏琳琳,班裏文藝委員,長得漂亮,學習成績也不錯,每次kǎo shì都沒下過年級前二十,還有曹飛白,一樣是學習尖子,作為班長的薑浩更不用說,除此外還有生活委員李潛,團支書張展,副班長杜麗麗,yīng yǔ課代表申唯,哪一個都是老師的心窩窩。

    席間鬧哄哄的,特別是男生嗓門高,他說一句他喊一聲,比早上的菜市場都熱鬧。

    夏沁在這種氛圍中得到了短暫的放鬆。

    她不去想等會兒回到家會麵對什麽,隻是埋頭吃吃吃,嘴巴就不帶停的。魏琳琳突然拍拍她,湊過來小聲說,“夏沁,你陪我一起去廁所吧。”

    夏沁看了眼瞅過來的薑浩,了然,隻能擱置筷子。

    同去廁所的還有杜麗麗,三個女生手牽手都挺漂亮,走在酒店的走廊中猶如一道靚麗的風景線,吸引了不少注視的目光。

    “老弟,想女人了吧?”

    朱大同笑嗬嗬的拍拍駱庭顯的肩,“你跟著老哥放心幹,以後想要什麽女人沒有,這些小mèi mèi要多少有多少,女人沒有花錢買不來的,等會兒吃完飯老哥就帶你去開開葷!”

    駱庭顯淡淡的牽牽嘴角,不置可否。

    “駱哥,以前我就總聽我老叔提起你,俗話說聞名不如見麵,前些日子我一直在外地趕不回來,來,這杯小弟敬你,以後咱們互幫互助,還請駱哥多多關照。”朱紹輝站起來敬酒,姿態放的低,說的話也謙遜,駱庭顯卻不會把這場麵話當真。

    在牢裏這些年他別的也許還一知半解,人心看得卻透,朱紹輝對他有敵意。

    沒有蛛絲馬跡可尋,但他就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