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彌補沒有用，他們的兒子不但生病了，還變成了同性戀。
    這令夫妻二人維持著的和諧徹底崩塌，這些年自以為是的照顧和彌補就像是一場假象。
    傷害從來沒有被時間衝淡，司禹誠甚至懷疑這一切都是司寧玉為了報複他。
    報複他當年拿了錢，放過了那個畜生。
    “你給我滾出去，滾出我家！”
    周婉儀又要伸手去打赤星，司寧玉忙擋在前麵，險些被周婉儀打到，還是赤星抱著他，自己抬手格擋。
    “別打，不要打星星。”
    赤星聽到司寧玉的聲音有些顫抖，手一個用力將周婉儀推開，低聲安撫。
    “別怕，沒打到我。”
    被推開的周婉儀並沒摔倒，還在哭鬧著勸說司寧玉，要他將赤星趕走。
    “那不是好東西，小玉，你肯定是沒談過女人，不知道，你被騙了。”
    司寧玉倔強地搖頭，他不同意，他喜歡赤星，可周婉儀是疼愛他的媽媽。
    場麵陷入了死局，司寧玉壓抑的情緒再次蔓延，眼淚一顆顆往下掉。
    “不要，不要趕他走。”
    他顫抖著的手更加劇烈，固執地不肯鬆開赤星。
    “你們幹什麽？”
    司佑寧從門口衝進來，扯著司禹誠和周婉儀出去。
    眼看司寧玉的臉色變得蒼白，周婉儀隻好跟著出去。
    剛出門就狠狠扇了司佑寧的臉一巴掌，她低聲咒罵：
    “你一整天都在家，是你讓那個人來我們家的，你自己是同性戀，所以要拖你哥哥下水，你怎麽這麽惡毒？”
    司佑寧的臉被打偏，那點逆反心理瞬間翻湧。
    “有時候我都懷疑我是不是你們親生的，為什麽哥哥出櫃就是我害的？我出櫃就是我不要臉？”
    這話說得夫妻二人一頓，他們理所當然認為，一直待在家的司寧玉不會做那些，那自然就是司佑寧的錯。
    司禹誠指著他罵：“你哥哥什麽情況，你什麽情況？司佑寧，我們辛辛苦苦供你去讀書，你就學了這種惡心的東西？”
    兩人沒打算放過他，見他回來，還以為他是回來認錯的，甚至很有可能是被顧家父母給罵回來的。
    這樣傷風敗俗的事情，換誰家能接受？
    仗著司佑寧不敢離開，他們仿佛麵對的不是兒子，而是一個仇人。
    司佑寧靜靜聽著他們吵，他和哥哥都成年了，有的是辦法遠離他們。
    房間內，赤星幫著司寧玉平複情緒，外麵夫妻罵司佑寧的聲音多少傳了些進來。
    司寧玉就要下床出去阻攔：
    “不是佑佑的錯，是我不好，我才是壞的。”
    赤星拉住他，將他抱在懷裏：“阿玉，你冷靜點。”
    司寧玉看著他，聽赤星說：“這不是錯，你沒錯，司佑寧沒錯，兩個男人在一起也不是錯，沒有人規定男人不能和男人在一起。”
    “他們心裏知道是怎麽回事，但他們還是把錯怪到司佑寧頭上，阿玉，是他們的錯，知道嗎？”
    他怎麽會不知道？他又不是傻子。
    可那是辛苦養他的媽媽，眼前是他最喜歡的星星，門外受責怪的是他的親弟弟……
    “啊啊啊——”
    司寧玉忍不住尖叫出聲，他不知道該怎麽辦。
    抬手就要咬自己的手腕，赤星快速抓住他手腕，司寧玉的牙齒咬住了他的手。
    咬得很用力，眼淚混著血液往下滴，等司寧玉反應過來，顫抖著手捂住赤星的傷。
    “對不起，對不起——嗚嗚。”
    司寧玉哭得險些崩潰，赤星抱住他，依舊沉穩的語氣說：
    “嗯，我接受你的道歉，阿玉隻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我可以理解你，真的。”
    沒辦法弄傷自己，司寧玉唯有用盡全力抱住赤星，靠哭來發泄情緒。
    赤星隔絕了外麵的聲音，低聲問他：
    “阿玉，要跟我回家嗎？或者，我們去其他地方。”
    “不喜歡這裏我們就走，去看草原好不好？草原比畫裏的要好看，那裏的風是自由的，花草遍地，阿玉不想感受嗎？”
    聽著他輕聲低哄，司寧玉慢慢安靜下來。
    赤星描述著草原的美景詩卷如畫，沙漠的沙丘無邊無垠，夜晚的星空璀璨奪目，還有那如夢似幻的極光，阿玉還沒見過。
    司寧玉腦海中浮現一幅幅畫麵，沒有少年人不向往自由。
    可他不是正常人，他，能出去嗎？
    熟知他的想法，赤星輕柔他的腦袋：
    “有我在，到時候司佑寧和他男朋友也跟著一起去，阿玉，有我在，我會保護好你。”
    司寧玉依舊沒什麽反應，赤星也不逼他，等他考慮。
    好一會兒，司寧玉忐忑的聲音從赤星懷裏傳出：“可是，媽媽呢。”
    他果然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人，他活著要連累弟弟被罵，連累星星被打，還要害得媽媽難過。
    下意識緊緊咬著自己的下唇，赤星連忙捏他的下巴：
    “鬆開，別咬自己。”
    那句“我會心疼”縈繞在司寧玉耳邊，他就乖乖鬆開了，然而下唇還是被咬出了血。
    赤星告訴自己，不能責怪他，阿玉隻是控製不住。
    拿出棉簽給他擦幹血，赤星才繼續剛才的話：
    “阿玉是阿玉，你是人，一個獨立的、有自我思想的個體，不是周女士的傀儡。”
    他輕輕捧著司寧玉的臉，兩人對視著，告訴他：
    “他們照顧你長大，是因為阿玉是他們的孩子，這是他們要盡的責任和義務。
    阿玉長大了，該選擇自己的人生，你喜歡誰就跟誰在一起，不用糾結，他們沒你想的脆弱，阿玉也不該為了他們，選擇自己不想要的人生。”
    大道理司寧玉當然明白，是他過不去心裏那道坎兒，他沉默著，始終沒能說出讓赤星離開的話。
    “阿玉要不要試著踏出這道門，隻要出去，明天一定能看到彩虹的，我向你保證。”
    司寧玉望著窗外，天已經暗了下來。
    彩虹嗎？他好久沒看見了。
    “我不跟你走呢，你要離開我嗎？”司寧玉不由問出這句話。
    赤星對他露出笑容：“不會，我會每天翻窗來找你，被打了也要跟你在一起。”
    司寧玉捧著赤星受傷的手，很難過，很心疼。
    暗罵自己太沒用，護不好自己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