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心鏡！”
    江還月臉色大變，隨即有些頹然，“該死……”
    “那是什麽？很危險？”5號警覺地問，語氣也不由得緊張起來。
    冷清川向他頷首，回答了他：“那是必須直視心中最深恐懼的曆練，一旦開始就無法停止，而執念越深者，越容易深陷其中……”
    江還月神色驚恐，語氣急促地補充：
    “那煉心鏡是宗門懲罰無可饒恕的惡魂時用的，迄今為止關押了上萬惡魂，唯一活著出來的隻有……”
    “……隻有本人。”冷清川幽幽道，眼睛一直看著飛在半空的雲吞劍。
    5號心裏猛地一沉。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麽，這是一個“隻有主角能通關”的關卡。
    ……
    “上課啦！”
    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常歲心不甘情不願地爬了起來，紮好了頭發。
    “阿雉，今天又是什麽課呀？”她苦著臉抱怨。
    少女含笑看著她，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她的頭：“這可是逃生遊戲，你能不能正經嚴肅點？咱們隨時可能會死誒。”
    常歲一下子泄了氣，撥弄著手腕上纏著的紅繩，直打哈欠：“逃生遊戲真是太離譜了，為什麽進副本還要上學？”
    她看著昨天晚上奮力補完的作業，想到今天還會有同樣的一疊，就覺得眼前一黑。
    “什麽蜀玉高中，什麽破學校！”
    我們是學生，不是驢呀！
    ……
    “歲歲，往外麵跑。”
    “阿雉！”
    常歲猛地睜大眼，沈雉的血將她從頭淋到腳，變成一個血淋淋的人。
    她哆嗦著，拖著沈雉破了個大洞的身體往校門口走，可第一次進入副本的新人，又能有什麽力氣呢？
    拚盡全力也隻能挪動幾步而已，身後的惡鬼早已逼近。
    而在她手中，瀕死時刻，沈雉的身上浮現著血光。
    “該我醒來了……”
    她似乎逐漸陷入某種夢魘，逐漸變成某種與她截然不同的存在。
    那是某種六親不認、十惡不赦的怪物，像是躲藏在她體內的惡魔。
    “離開……”
    虛弱的聲音似乎是從耳邊響起的，又似乎是夾雜在沈雉混亂的夢囈中，那怪物的蘇醒隨之停頓了一瞬間。
    在這寶貴的時間裏，常歲終於來得及反應，開始恐懼。
    會死，會死……
    強烈的恐懼感彌漫在心頭，下意識鬆開了手。
    她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出了副本，將那逐漸睜開的雙眼在丟在腦後。
    【校園七日談副本已通關，通關人數：1】
    渾身的恐懼逐漸褪去後，理智才重新追上思維，常歲渾身發冷，茫然地跪坐，五指死死插進沾滿血的土地。
    心裏反複循環的隻有一個聲音。
    我丟下她了。
    我將她一個人拋在那個鬼地方了！
    我，我丟下她了！
    不……
    “上課啦！”
    7號猛地睜開眼，她又坐在了宿舍裏，重新進入校園七日談副本的第一天。
    …….
    “有沒有一種可能，小七自己能醒來？”5號不抱希望地問。
    江還月苦澀地笑了一聲：“我也希望如此，可是……”
    身為龍套他們再清楚不過，有些命運的關卡就是不公平的。
    隻有主角能通過的關卡，一個龍套要如何存活？！
    “何況，小七的執念恐怕比我們想得都要深。”她喃喃道，“她死了七千多次，誰能忍受這種折磨？可她撐下來了……”
    這就意味著，她簽下契約的執念要遠超七千次死亡帶來的痛苦。
    執念越重，越難以離開煉心鏡。
    “為什麽？天道為什麽要讓她進入煉心鏡？”她幾乎是質問冷清川，“就為了殺死她嗎？何必用這種方式？”
    在一遍遍的恐懼中自我折磨，直到魂飛魄散？
    冷清川慢慢地回答，似乎一點也不被她憤怒的情緒影響：“二師姐，天道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命運的正軌。”
    “那天活下來的本不該是她……”他悠悠地道，“承擔自己承擔不起的命運，自然會付出代價。”
    他似乎意有所指。
    ……
    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她眼睜睜的看著副本關上，將好友阻隔在另一邊。
    為什麽恐懼？為什麽鬆手？
    為什麽要丟下她！
    該死，你真該死啊常歲。
    你真該死啊！
    她厭惡自己的軟弱、自己的膽怯、她甚至厭惡這個名字。
    “常歲……你怎麽還活著？”
    她又一次從副本的開端醒來，喃喃著，質問自己。
    “你在說什麽屁話啊。”
    頭上又挨了不輕不重的一下，沈雉皺眉，叉著腰看她。
    “就算不想上鬼老師的課，也不能這麽消極吧！”
    她看著今日似乎格外沮喪的常歲，半晌，悠悠歎了口氣，把她從椅子上拽起來。
    “你給我聽好了，常歲同學。”
    沈雉的眼睛裏似乎有星星，原來人真的會發光嗎？
    “常歲常歲，長命百歲，你爸爸媽媽給你起這個名字，可不是讓你自暴自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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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常歲就要活到長命百歲才好。”
    是真的嗎？
    長命百歲，也是你對我的希望嗎？
    可我怎麽配，怎麽值得，怎麽有資格去活下來……
    我真的……
    “喂。”
    沈雉看向她的眼睛裏，露出一絲惱火。
    好像一瞬間脫離了某種虛假的束縛，變得真實而鮮活，她不再像是煉心鏡中的一個幻像，不再像是回憶中一道虛影。
    她好像沈雉啊。
    “常歲你個傻叉，還要我哄你多久？”
    沈雉口中吐出一句帶著不滿和抱怨的話，語氣惡劣，卻比先前所有的言笑晏晏都更真實。
    “你還沒跟我道歉呢，死什麽死？”
    7號的眼睛一瞬間睜大了。
    她是沈雉，她一定是沈雉，一個還活著的、真正的沈雉！
    “阿雉！”
    你還活著？你不怪我？
    我還能再見到你、還有機會道歉嗎？
    她眼前的畫麵再次破碎，蜀玉高中在回憶中整個塌陷，沈雉消失在無數漆黑碎片中，還有最後一句話猶為清晰。
    “別再在這鏡子裏丟人了，你可是帶著我的氣運……殺出去，誰都不要怕！”
    下一瞬天旋地轉，由實化虛，7號睜開了眼睛，足尖離開了鏡麵。
    鬼魂漂浮在一眼望不到邊的銅鏡之上，愈發顯得單薄。
    可她卻再也不見畏懼，再也不見彷徨，四周回到了一片漆黑，她卻覺得天地光明。
    看著自己的手掌，看著腕間纏繞著的紅線，突兀發出了一聲自嘲的笑。
    “狗係統，我倒是錯怪你了。”
    “原來你沒賣偽劣產品給我啊……”
    阿雉留給她的是一切，她身為主角的一切。
    包括生命，包括氣運。
    難怪她沒有瓶頸，難怪係統的一次性主角光環看起來沒效果——
    原來她最好的朋友，早已經將她從一個必死的龍套生生托起，成為“主角”。
    ……可不能在這裏耽擱太久了，她還要去找沈雉呢。
    心鏡通明，心神澄清，她笑了一聲，氣勢節節攀升至煆體中期，連破三境。
    她伸手去，煉心鏡慢慢變小，落入她手中，如同一個巴掌大的小手辦。
    她簡略地翻閱其中的信息，突然挑了挑眉。
    “哦？靈瀟師祖也私自進入過煉心鏡？”
    靈瀟師祖你也真是個人才，怎麽哪裏都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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