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餓好餓好餓，烤全羊在哪裏……”
    4號可不管那些有的沒的，落地之後就嗷嗚嗷嗚地嚷嚷著，揮著四隻足爪處理了一下“食材”，過程非常簡單粗暴，進行一個敲暈、剝殼、再反複捶打使肉質鮮嫩……
    等他完成了“舌尖上的問道鈴”烹飪過程，一口下去，某個可憐邪神已經連殼都沒剩下了。
    “就這麽點？”祂嘀嘀咕咕，“還報吃。”
    5號等石窟內沒了動靜才走進來，盡管他已經做了充足的準備，還是被熱情的4號扣掉了6點san值——這臭小子完全忘記了自己以前說的話，探著頭就到他麵前來了！
    還生怕他聽不見似的大聲嚷嚷：“老五，老五，還有沒有吃的？”
    “這個不好吃，不如烤全羊！”
    ……活爹，快住嘴。
    4號這半是喊餓、半是撒潑的嗓門，效果不亞於三個問道鈴繞著腦袋震，震得人眼神都清澈了不少。
    五號露出痛苦麵具，但卻不得不先哄這個餓死鬼投胎的。
    “好好好，烤全羊，我下個任務一定給你買三十隻烤全羊。”
    指望不上冷清川，5號好言好語地把老四哄回去，就差賭咒發誓下次請客吃滿漢全席了。
    “……快麻溜的回去，那邊的石雕都開始長毛了。”
    ……
    冷清川慢慢走進石窟，先前那仿佛通天徹地的銅鈴竟是沒了一絲蹤影。
    山門早已枯敗，冷清川沒有去聽5號和他朋友的動靜，他的神識擴散，投向整個山門，找不到一絲六音留下的痕跡。
    問道鈴就這麽消失了，帶著他百餘年的噩夢離開，完完全全地消失。
    一同回不來的，還有隕落在災變中的人們。
    他沉默地站在那裏，隻覺得身體沉重，連一步都邁不出去。
    “這就是真正的命數嗎？”
    天道是在告訴他，這才是合適的辦法嗎？
    他不該滯留在回憶裏，他必須往前，因為他是“主角”，他的命不在這裏？
    他應該喜悅，應該感到大仇得報的痛快，如今的結果遠比他一意孤行地同化和放逐來得好。
    可是……
    他注定不可能見到夢中的人了，注定不可能讓他們回來，他隻能接受眼前的結局，接受所有人的離開。
    【任務：清除邪障】
    【已完成進度：80】
    【請玩家再接再厲】
    逃生遊戲的聲音響了起來，他回到山門長階盡頭，手裏拿著安靜的雲吞劍。
    心中難以忍受地痛。
    邪祟的源頭已經消失，剩下的隻有……被汙染的殘肢。
    那些有著熟悉麵孔的，如今隻餘混沌，祂們被汙染、被寄生、被同化……
    祂們停留在破敗山門裏，渾渾噩噩，不知天日，等待祂們的隻有被銷毀。
    石階上有積存的小水窪，他低頭時倒映著幾重人影。
    有三座石雕站在台階旁，保持著聚在一起的狀態，頭挨著頭，大大咧咧地蹲在地上，一人手裏拿一份檢討。
    空氣裏傳來似有似無的笑聲，他們嘻嘻哈哈在念著：
    “不該偷剪小白的屁股毛……”
    “導致師叔被嫌棄……”
    “但我們也喂了它吃的呀……”
    “哈哈哈……”
    哈哈……哈……
    笑聲變得模糊，眼前故人的聲音逐漸扭曲，身形變得詭異而麻木，很快就變得隻剩下笑聲。
    “藥圃該澆水了，值班的是哪個山頭的……”
    沙啞的聲音從另一側傳來，執律長老的屍骨正用手指挖開自己的腹腔，把蠕動著長出鱗片的爛肉撒向靈田。
    靈田裏也早已是一片幹枯，僅有些許雜草隨著人的呼吸起伏，漸漸生長出毛發。
    “長老……”
    冷清川的劍尖顫抖著。
    山門殘柱後閃過月白色長袍。他下意識追過去，卻在轉角撞見與記憶中一模一樣的大師兄，手裏拿著柄木劍，語氣帶著些許嚴厲：
    “師弟，你沒來上早課……”
    “沒來上早課……”
    “師弟……”
    啊，這是假的，這隻是一座雕刻粗糙的石像。
    可他的眼睛卻像會動一樣，虛幻的聲音層層疊疊，卻顯得真實，讓冷清川難以分清：
    “師弟，你沒來上早課……”
    冷清川控製不住地後退了半步，腳跟踩到了一個很硬的東西。
    垂首時，他幾乎呼吸驟停——他自己曾輕易舍棄的肉身，如今也已是具邪異的枯骨。
    邪神殘穢正跪在泥濘裏，爬滿鱗片的雙手死死掐著喉嚨，發出混亂的嗚咽：“不該離開，應該離開，不該……”
    冷清川一直顫抖的手忽然握緊了劍，對著那熟悉的屍骨，臉色帶著些猙獰，仿佛要窒息一樣發著狠
    “九幽，九幽證名……”
    他幾乎是歇斯底裏地喊：“煉！”
    藍火終於自他掌心燃起，仿佛是決絕砍下的鍘刀，混雜著他亂七八糟的心情，一點憤怒，一點不甘，一點絕望，還有一點慶幸。
    他親手銷毀了那具“冷清川”的屍體，如同給自己的百年寫下了一個不甘不願的句號。
    那具屍骨幹幹淨淨得消失在了九幽火中，從未有過的幹淨。
    “再見了。”
    藍火悠悠爬上了大師兄的石像，蔓延向長老的屍骨。
    然後，不給他反悔的機會，輕易將之燃盡。
    “啊……”他抽泣一般，歎出一口氣。
    虛弱感湧上心頭，又或許他隻是心力交瘁，他跪坐在長階盡頭，低頭再不言語。
    直到雲吞劍浮了起來，劍柄輕輕敲在他眉心。
    他抬起頭，看到了一片幽藍火海。
    最初是雲層裂開的一線，像有人捅穿了天幕，隨即冷清川抬頭，瞳孔映出了漫天的藍火流星。
    那冰冷到能凍結呼吸的火焰從天而降，如同無情天災，輕而易舉的包圍了整個問道山，將這枯山點燃成一座幽藍鬼域。
    他聽見什麽東西碎裂的聲音，或許是玉石，或許是銅鈴，那藍火輕柔且不容置疑地蔓延向每一處，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阻撓。
    漫天藍火之間，他好像聽見沈小七的聲音，一股子肆無忌憚的語氣：
    “禁止依依不舍，禁止畏手畏腳。”
    “不知道該做什麽，就吹吹嗩呐送行吧，師尊說掌門師叔就好這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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