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諾是四點醒的。
    醒來的時候距離鬧鍾響還有半個小時。
    本來想睡個回籠覺，但拾荒的熱情衝淡了黎諾的懶惰，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黎諾就興致勃勃完成了出發前的最後準備。
    泡了兩杯桑葚水帶上，黎諾就出了門。
    因為起得早，到了院子裏的時候，天都還是暗的。這讓黎諾不禁打起了退堂鼓，要不，等李嬸叫自己的時候再出門吧。
    棚戶區不養雞，因此沒有雞鳴，偌大的東區安靜得嚇人，隻有零星幾個早起拾荒的人拿著照明工具沉默前行。
    黎諾摸了摸手中馬老板友情贈送的照明工具，心中猶豫。
    走還是不走？
    “嗡，嗡，嗡。”腕表的震動讓黎諾暫時放下了糾結。是誰在給她發消息？
    “諾諾，你起床了嗎？”原來是李嬸啊！
    “要不我們還是早點去吧，晚了我心裏不踏實。”與消息中語音同時響起的，還有另一道李嬸的聲音，隻不過聲音被刻意壓低。當然，以李嬸的嗓門，哪怕刻意壓低，也足夠讓黎諾聽見了。
    打開門，果然就看到李嬸已經等在門口，手指點著腕表的屏幕，似乎正要給她發這第二條聲音。
    黎諾知道李嬸的著急，也不再猶豫，回屋關了燈後，就和李嬸出了門。
    江聿風在昨晚的時候就將定位發給了她，因此她們找起路來並不算難。
    “李嬸，你的衣服？”走了一截，黎諾終於還是忍不住心中的疑問，看向了正匆匆趕路的李嬸。
    “這個啊！租的！”李嬸指了指身上的衣服，說得毫不避諱，“你也知道，這年頭的傭兵就沒有幾個有家人的，遇到這種情況都是和內城的人聯係，我這不是怕到時候遇到那些內城人被看不起，這才租了這件衣服。”
    “這樣啊！”黎諾心中若有所思，但腳下的步伐卻並不慢。
    “你別說，這純棉麵料的衣服穿起來就是舒服，不刺撓。”李嬸心胸坦蕩，說話也爽朗。
    “對了，李嬸，為什麽傭兵可以這麽做啊？不違反規定嗎？”黎諾轉移了話題，主要是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麽接。
    聽了這話，李嬸的神情就淡了下來，看向黎諾的眼神中也多了幾分讓人看不懂的意味，“出任務是會死人的，尤其是這種清繳變異獸的任務，那是有具體時限的，超過了這個時限還會倒扣傭兵的積分！”
    “但傭兵也需要活命啊！這樣的壓榨下，傭兵就隻能自己想辦法討生活，有的傭兵就開始賣出這些地方的信息，讓人去拾荒。”
    “富貴險中求的道理誰不知道？所以哪怕很危險，也有很多人搶著要去，當時死了好多人。後來基地看不下去了，出麵製止，就和傭兵團談判，傭兵團也不敢把基地得罪得太狠，就成了現在這樣每個傭兵擁有一個帶人采集一天的名額，至於具體如何分配，就要看傭兵和他帶的人是怎麽協商的了。”
    “就這，那四個傭兵團還要輪流著來呢？這次應該剛好輪到了江大隊長在的傭兵團。”李嬸一股腦說完，卻氣都不帶喘，仍然矯健的向前走。
    “不過你也別太擔心，江大隊長能力強，出任務一般沒有什麽危險。”看見黎諾的心情低落下來，李嬸連忙安慰。不過她還有後半句沒說，“除了基因崩潰。”
    基因崩潰就是懸在每一位劣質覺醒的傭兵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指不定哪天就要掉下來。
    “這傭兵團真不是什麽好東西！”黎諾沒忍住還是罵出了聲，這吃相，比資本家還要難看，簡直就是異世界奴隸主。“他們不但每個毛孔都流露著貪婪，連內髒都因為貪婪黑透了”
    “誰說不是呢！”李嬸附合著黎諾的話，雖說傭兵可憐，但她們又何嚐不是魚肉，不過是在食物鏈低端掙紮求生罷了。
    接下來，兩個人都不再說話，隻是一味趕路。
    濃重的夜色將兩人之間的氣壓拉得很低，黑沉沉的天空一片死寂，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迎來黎明。
    “李嬸，我們快到了。”眼看著腕表上距離目的地的距離愈加縮短，黎諾的心情也稍微好轉起來。
    “是嗎？那我們再走快點。”李嬸聽了這話也高興了起來。
    終於，再又過了半個小時以後，黎諾與李嬸就到達了目的地。
    “別動。”黎諾和李嬸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一道飽含冷意的聲音給喝在原地。
    “幹什麽的？”那人繼續盤問。
    黎諾正要回話，就聽見李嬸已經率先開了口，“我們來找人的。”
    “找人，找誰？”那人的語氣有些放鬆，但沒有放棄繼續盤問。
    “找，找江大隊長。”李嬸堆著笑，扯起虎皮，她就不信這樣了那人還看著她們。
    江聿風作為蒼風傭兵團的大隊長，可以說已經是到了家喻戶曉的程度，棚戶區的羨慕嫉妒，傭兵團內部的愛恨交加，以及內城與基地對他未來的關注，都讓江聿風成為了風雲人物。
    但至今沒人在明麵上給江聿風找麻煩，就是因為他足夠強。不管這個人是哪一派，都該掂量掂量。
    “找老大？跟我來。”吳秋事知道今天是采集隊過來的日子，先前那麽問，不過是想為難兩句。
    他早就知道老大在前些日子找了個伴侶，也知道這是老大給他那伴侶發定位的位置，但他對老大這個伴侶實在沒好感，花了老大那麽多積分不算，還分散了老大的精力。現在一看，年紀還大，難道老大是因為缺少母愛專門找了個年紀大的？
    那他有些不理解老大的品味了。
    不過吳秋事很快就意識到自己認錯了。主要是因為兩人都圍著頭巾看不清麵容，又隻有李嬸回話，這才給了他這樣的錯覺。吳秋事心中對黎諾的成見更深，怎麽跟個啞巴一樣不說話，也不知道老大看上了他什麽！
    黎諾才不在意這些，她隻默默將江聿風拉到一點，掏出肉幹和桑葚水給他獻寶。
    江聿風看著黎諾手中的東西，隻覺著這些日子的煩惱都一掃而空，心中也是無比滿足。這種感覺讓他惶恐又貪戀。
    他好像……更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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