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天格外長，哪怕是到了黃昏，仍有天光不滅。
    黎諾的短刀與千夏的長劍相擊，發出清脆的金屬碰撞聲。一個月前，他還在唐加寧的攻擊下左支右絀，如今已經能夠與速度著稱的千夏周旋十幾個回合。
    “你的進步速度真是驚人。”千夏收劍後退，抹去額頭的汗水，“唐加寧說得沒錯，你確實有特殊的天賦，天生就是練武的料。”
    黎諾調整著呼吸，感受著體內流動的力量。與初來乍到時相比，她的肌肉線條更加分明，眼神也變得更加銳利，現在她恨不得每天照上一個小時的鏡子來欣賞自己的馬甲線和完美的肌肉線條。
    “那還要多謝千夏姐幫忙啊。”黎諾直接蹦躂到千夏的身旁，笑得一臉乖巧。
    千夏搖搖頭，“我們隻是陪練，最終能獲得成長靠得還是你自己。”
    她突然壓低聲音，“聽說你和江聿風在籌劃什麽？”
    黎諾將身體微微後退，臉上的笑意微微一頓，隨即又重新堆起笑容，“姐姐是替千煙姐問的吧。”
    雖然是疑問，但話語卻很是篤定，千夏的心卻狠狠一緊。這一天果然到來了嗎？
    當初黎諾拒絕加入柳千煙陣營的時候，千夏就擔心會有這麽一天。她肯定是要站在姐姐這一邊的，但也不想同黎諾鬧掰。
    現在的她也是夾在中間為難，不想讓柳千煙失望，也不想失去黎諾這個朋友。
    她知道千夏的為難，自然也不會怪她，“隻是一些想法，關於如何改變棚戶區的現狀，不會影響到千煙姐的。”
    “棚戶區？”千夏眼中閃過一絲疑惑，直接問出了聲，“棚戶區似乎不會受到影響啊？”
    黎諾並沒有回話，千夏也知道自己算是問得有些多了，也沒有繼續追問，兩人的對話也就算告一段落，沒一會兒就離開了。
    黎諾望著千夏的背影，突然間有些迷茫起來。她是很喜歡千夏的，知道自己如果不選擇幫柳千煙的話，會讓千夏為難。這樣下去，很可能會因為利益不合而反目。
    但她不想為了任何人放棄自己想法。這是奶奶很早之前就教給她的道理。
    做人之前，首先要做自己，不管成為什麽樣的人，首先要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
    為善也好，為惡也罷，不要為了任何人去改變自己，隻能為自己改變自己。
    先試著看能不能策反千夏吧，黎諾心中有了主意，也不再糾結。
    離開訓練場，黎諾穿過幾條小巷，來到房子不遠處的一間棚屋。
    一個月前，這裏還是一片空地，如今已被改造成簡易教室。幾十個男男女女整整齊齊的坐在木箱改裝的凳子上，聽白茉莉教他們認字。
    “姐姐來了！”最先發現黎諾過來的是向陽，他現在可不是學生，而是白茉莉的助教，也算得上是一個小老師了。
    這些人基本上都是上一次被黎諾救下的人，對黎諾本就尊敬，聽到黎諾一來，當即都轉身往外看。
    課堂的安靜氛圍被打破，正好也到了下課的時間，白茉莉無奈地笑了笑，放過了這些大多對讀書不大的男男女女們，“今天就到這裏吧。”
    “好耶！”有年紀稍小一點的孩子出聲，得到了身邊那些大人的一致認同。
    他們中除了極個別是想要學習的，更多的則是因為黎諾的要求。
    他們早就過了該讀書的年紀，采集都不知道采集了多少年了，以前或許還有興趣，但現在是完全沒有了。
    如果不是黎諾在他們眼中是救命恩人一般的存在，他們才不受這個苦。
    “姐姐。”這一聲是田少憂喊的。雖然她是少數熱愛讀書的幾人，但也是黎諾的狂熱粉，所以對於提前結束課程一點異議都沒有。
    上一次西瓜采集點的事情她都聽說了。
    好在自己聽了黎諾的話，沒有在那裏幹耗著，結果一換了采集點，她的運氣爆滿，直接就采集到了夠她和哥哥三天的食物。
    就更不要說她哥哥也有收獲了。
    她當然知道黎諾還幫著那些留下來的人坑到了100積分，但她完全不記恨這個。
    自己采到的東西才是自己的，靠別人的施舍沒用，還容易養大了心。
    “茉莉姐。”黎諾回應了田少憂和向陽她們的熱情就走到了白茉莉的旁邊，“他們學得怎麽樣了？”
    這話一出，原本還想湊上前的其它人，一個個摸著鼻子離開。
    “啊！我記得我昨天有個動作總是做不到位，你待會兒教教我。”
    “等什麽等，現在就去。”
    “欸？我也去，我的發力技巧還沒有學好。”
    一群人哄鬧著離開，往訓練場去，打算直接進行接下來的訓練。
    黎諾隻覺得自己想開家長會的家長，麵臨著一群不懂事的孩子。
    這下，不用白茉莉說，黎諾也懂了。
    好在她也不要求這些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隻要學會基礎的認字和文字交流就行。
    白茉莉的眼中卻閃過憂慮，“你確定要這麽做嗎？有時候無知反而是一種幸運，知道的多了，想要的也就多了，到時候棚戶區怕是要亂一場。”
    黎諾望向窗外貧民區破敗的屋頂，“正因如此，才必須做。倘若秩序隻需要犧牲一部分人的利益就能做到，那這個秩序就有問題。要犧牲，也該是大家一起犧牲，而不是一個群體對另一個群體的剝削。”
    “棚戶區為基地的建立妥協了太多，卻沒有得到相應的回報，反而被內城當成了資源，當成了可供使用的工具，這是不對的。”
    白茉莉隻歎了口氣，“自廢土世界以來，都是這樣的。”
    “可從來如此，不對就是不對。”
    白茉莉還想再說，可又自己閉上了嘴巴。她經曆了從內城人到棚戶區的轉變，何嚐不知道棚戶區所受的壓迫。
    這也是她痛苦的原因。
    她曾立於高處，現在卻掙紮於泥沼。
    如果不是黎諾想著辦這個臨時學堂，她恐怕要跟著李嬸她們出門采集，做以前從未想過的苦力。
    可正因為知道的越多，她才越沒有信心，她知道內層到底是多麽的複雜，所以才對黎諾正在做的事這麽沒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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