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癱坐在一輛報廢車的引擎蓋上，嘴角滲著血，半邊臉腫得老高。他喘著粗氣，眼神卻比之前清明了許多，像是被打醒了一般。
    黎諾站在他麵前，手裏的鐵棍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的掌心，別說，杜明選鐵棍的眼光還真不錯。
    江聿風則靠在旁邊，匕首在指間翻轉，目光掃視著周圍或躺或跪的打手。
    那些壯漢幾分鍾前還氣勢洶洶，現在卻老實的像鵪鶉，一個個能把頭埋多低就多低，生怕引起江聿風和黎諾的注意，成為躺著的一員。
    杜明看著眼前的一幕，忍不住發出一聲冷笑，可也因為這樣牽動了傷口，疼得他咳嗽了兩聲，吐出一口血沫，才苦笑道："你們……真能打啊。"
    “謝謝誇獎。”黎諾彎了彎眉眼，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麽誇她，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江聿風上前輕輕揉了揉黎諾的頭，看向杜明的眼光卻十分冰冷，“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吧。”
    “你們在演我？”這個時候的杜明已經回過味來了。
    他本來還想再說兩句發表心中的不滿，可剛想有所動作，就感覺傷口又隱隱作痛，隻能頹唐的靠在小雅的身上。
    最終，杜明還是歎了口氣，像是徹底放棄了掙紮，緩緩點頭："我們……都是吳家的人。"
    "吳家？"江聿風眉頭一皺，"內城那個吳家？"
    "對。"杜明扯了扯嘴角，疼得齜牙咧嘴，這是黎諾故意打的，為的就是報複他的出言不遜，她今天可是受了好些氣的。
    "吳家在內城勢力很大，至少在我們這些三等民眼裏是很大的勢力了，在內城，各行各業都有他們的人……我們這些人，就是專門負責在汽車領域坑剛進內城的新人的。"
    黎諾和江聿風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繼續說。"黎諾的接過江聿風的匕首，將它抵在杜明的喉嚨處上，想了想。又覺得這樣沒什麽太大的殺傷力，就將匕首下移，放在了杜明大腿跟處附近。
    這個舉動讓在場的所有男性瞬間頭皮發麻，所有人都在這一時刻瞪大了眼睛，看向黎諾身後的江聿風。
    就連杜明也暫時忽略掉了這個對他威脅意味十足的動作，開始為江聿風的未來擔心。
    “說啊！”黎諾動了動刀，在場人的心裏都跟著一緊，不約而同的夾緊了雙腿。
    杜明幾乎是瞬間回神，咽了口唾沫，不敢隱瞞："內城表麵上規矩森嚴，但實際上，隻要你有錢有勢，做什麽都沒人管。吳家就是看準了這一點，在各個行業都安插了自己的人，專門盯著那些剛進內城、有點積蓄但沒背景的人下手。"
    "怎麽下手？"江聿風問。
    "看情況。"杜明苦笑，"像我們這種車行，就是故意賣爛車，坑一筆錢就走。餐館會給你上一些沒有明碼標價的天價菜，讓你按著菜單給錢；診所故意開假藥，再讓你花高價買"特效藥"……反正隻要進了他們的地盤，總能找到辦法讓你掏錢。"
    黎諾冷笑："你們就不怕惹到不該惹的人？"
    杜明搖了搖頭，眼神裏透著一絲無奈："吳家在內城的靠山很硬，就算真踢到鐵板，他們也有辦法擺平。之前就是聽說柳家的一個新來的執事被坑了，鬧到了柳家，結果吳家上門聊了幾句，柳家就沒找麻煩，反而是那個執事被辭退了。"
    “對了，執事就是說的像我們，還有你們這樣為內城的家族或者大人物辦事的人，是我們內部的叫法。”
    剩下的話杜明沒說，因為，那被省略的半句話是，其他人更願意叫他們狗腿子。
    江聿風眯起眼睛："所以，你們明知道我們是馬老板的人，還敢動手？"
    杜明苦笑："不是我們敢，是我們不得不做。"
    "什麽意思？"
    "吳家不會讓我們拒絕。"杜明的聲音低了下來，"每個被他們控製的人，都有把柄捏在他們手裏。有的是家人被控製，有的是欠了高利貸還不起……"他指了指地上昏迷的那個中年男人，"像他，就是吳家派來監視我們的。如果我們不按規矩辦事，第二天就會有人"失蹤"。"
    黎諾盯著杜明的眼睛，判斷他話裏的真假。杜明的眼神沒有躲閃，隻有一種被逼到絕境的麻木。
    "你們就沒想過反抗？"江聿風問。
    "反抗？"杜明扯了扯嘴角，笑容慘淡，"你知道吳家是怎麽對付叛徒的嗎？上個月，有個餐館的老板不想幹了，偷偷聯係了外城的傭兵想逃。結果……"他頓了頓，聲音沙啞，"第二天他們全家就死了個幹淨，護衛隊直說查，卻一直沒有結果。"
    空氣一時間凝固。
    黎諾沉默片刻，收起了匕首。人都是有兩麵性的。她原本對杜明充滿厭惡，但現在，她忽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也不過是個被逼到絕境的可憐蟲。
    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原諒了杜明。有時候可憐之人是真的有可恨之處，他受到壓迫不假，可他變成了新的壓迫者去壓迫別人也是事實。
    到成年人的世界早已不是喜歡對錯，而是注重利益的世界了，至於杜明以後會被怎樣對待，就要看他的價值了。
    "所以，你們就甘心當吳家的狗？"江聿風冷冷地問。
    杜明低著頭，半晌才開口："我們沒得選。"
    "現在呢？"黎諾盯著他，"你已經被我們打趴下了，回去怎麽跟吳家交代？"
    杜明苦笑："交代？嗬……"他抬起頭，眼神裏透著一絲決然，"你們走吧，我會想辦法應付。反正……大不了就是一死。"
    黎諾和江聿風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讀出了同樣的想法——杜明這種人，或許可以利用。
    "如果我們給你一個機會呢？"黎諾忽然開口。
    杜明一愣："什麽意思？"
    "幫我們對付吳家。"江聿風淡淡道，"你既然知道他們的手段，就該知道，他們遲早會把你們這些人榨幹，然後像垃圾一樣丟掉。
    杜明沉默了很久，最終，他緩緩抬頭，眼神裏多了一絲光亮。
    "……你們真的敢動吳家？"
    黎諾嘴角微揚："我們敢不敢，取決於你敢不敢賭。"
    杜明深吸一口氣，終於，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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