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魚死網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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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丁若鎮裏頭的住戶,可都是他翟家的親隨跟翟家家眷居多,他怕遭人報複,毀掉翟家根基,早就囫圇個將族裏人搬了來安身。
那些山坳校場裏操練的私兵,其實一半的功能,就是保護他翟家一族。
身後沒人追隨,翟震孤身一人深一腳淺一腳往進鎮秘道走去。
他顧不上了,得進鎮去看看,到底有沒有異常。
打眼望去,整個鎮落,炊煙嫋嫋,平靜如常。
田埂上走著農夫,牽著耕牛;土地裏,婦女摘菜的身影起起伏伏。
山壁上羊在啃草,天空裏黑鴉在盤旋……
等等,黑鴉在盤旋?
翟震剛放下去的心猛的又提了起來。
那空中盤旋的食腐黑鴉,算什麽回事?有死屍?畜生的?還是……人的?
翟震略一皺眉,三步並作兩步往鎮裏走去。
一踏上街道,往常那些熟悉的遠近族人,一改平日裏的笑容滿麵,一個個隻潦草的跟他打了個招呼,就托口忙活匆匆離開,看著不像真忙,倒像是借口離他遠些。
翟震心裏越發不安,他凝神往裏頭走,眼睛卻是警惕的四處查探,生怕從哪個角落飛出一枚暗箭,取了他性命。
“翟老爺,您可回來了,出事了,出大事了……”一邊喊話一邊氣喘籲籲趕過來的是鎮裏賣包子的老達子。
為著保險,搬進鎮裏的人都改了稱呼,對外隻稱外號,不說翟家姓名。
這老達子,其實就是翟家一遠房親戚,也姓翟。
翟震心裏一揪,猛的站住腳,定定看著老達子走近。
老達子幾乎要喘不過氣來,用手指著自己身後的鋪子方向,張了半天嘴,才說出來話:“大小姐……大小姐……要生……”
翟震一聽,頓時憋氣:“生了就生了,有甚大驚小怪?即便生出個死物,埋掉了事,別拿來攪了老子辦事!”
女兒肚裏那玩意兒,他比誰都清楚,恨不得生出來直接掐掉。
老達子張口結舌:死了埋掉了事?自己親生女兒,這麽草率?就不能傷心一下麽?
他囁嚅道:“您,知道了?”
翟震瞪了老達子一眼,那眼神,似乎是嫌棄他不經事,一點點小事情就大驚小怪。
老達子更不敢出聲了,悻悻的跟在他身後,嘴裏還是忍不住嘟囔:“那山子比我還不經事,人一死,他就慌了神,米鋪也不要了,人也不知躲哪去了……我尋了他好幾個時辰,也尋不著影……”
“你說什麽?誰死了?”翟震聽著不對,猛回頭瞪住老達子。
老達子被他銅鈴一般的牛眼嚇住,噔噔退後兩步,眨巴著眼,磕磕巴巴應道:“老……老爺……是……是大……大小姐,她難產……難產……沒了……”
翟震一把揪住老達子衣領,咬牙切齒:“你他娘的說清楚!誰死了?”
老達子腳下一軟,整個人吊在翟震手上,直呼饒命:“老爺饒命,就是難產,產婆又是喝酒誤事,沒來接生……大小姐……大小姐生生流血死了……”
翟震手上一麻,老達子“噗通”一聲摔在地上,他掙紮著爬起來時,翟震已經飛奔出去好幾丈遠。
老達子就沒想明白,自己明明說的是一樣的話,都是告訴老爺死了人,他前後反應怎就天差地別?
米鋪外頭,尋常有些行人的街道,此刻沒有半點人跡。連平日熱氣升騰的包子鋪,此刻也冰冰冷冷,沒有開灶的痕跡。
周圍其他店鋪的人家,更是連門也不開了,門裏半點聲音也無,連同站在附近樹椏子上的幾隻黑鴉,都隻睜著幽靈般的雙眼,安靜的俯視著這個沉寂的街角,整個靜得有些詭異。
翟震一腳踏進米鋪,濃烈的血腥氣夾雜著屎尿騷味撲鼻而來,他似乎沒聞到,隻陰著臉,朝樓梯上三步並作兩步噔噔噔爬上去。
他在女兒敞開的屋門前僵住。
地板一片狼藉,肥胖變形的女兒靜靜躺在床上,高高隆起的腹部,異常刺眼。她兩眼微睜,死不瞑目的瞪著上空不知何處。
翟震順著她眼睛直視的方向看去,一隻輕盈的草螞蚱懸掛在床架半空。
窗沒關,草螞蚱隨風輕輕擺動,細長又美麗的尾巴飄來蕩去,像是在嘲笑翟震的無能。
翟震一步一步走近,一手掀開蓋在女兒身上的被子,被子下凝固的血液鋪滿整個床墊,夾雜著滲漏出來的屎尿,刺鼻的氣味嗆得翟震涕淚橫流。
他無聲的將棉被蓋回去,抬手狠狠在自己臉上胡抓一把,將一臉的淚水胡亂抹幹淨。
伸手一把扯過那草螞蚱,咬著牙,在手掌心裏碾個粉碎。
轉身時,卻發現地上靜靜躺著一張方子,方子陳舊,上頭沾著點點滴滴的陳舊血跡,看起來有些久遠。
他覺得蹊蹺,撿起來仔細看,不過是一張尋常的藥方,但那上頭的四個字讓翟震心頭一緊——“催生藥方”。
女兒竟是用了催生方子?不是說產婆喝醉了沒來麽?產婆不在,誰敢給她喝催生藥?這不是殺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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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那日期,竟是十幾年前的舊方子。
十幾年前?這日期怎個越看越熟悉?這不就是當初皇上下屠殺令,自己率軍衝進安氏居住地淮揚鎮的日子麽?
這藥方,跟那場屠殺,有何關聯不成?
翟震手上一動,藥方背後還有字,他定睛一看:翟珂,你,用這方子殺了我母親跟她肚裏的孩子。方子我留著,等你長大。我會用相同的法子,十倍百倍連本帶利還給你!!!
那日的屠殺,難道翟珂也動手了麽?不可能,她那會還那麽小那麽天真爛漫,自己明明已經把她跟兩個哥哥留在營地不準出門。
絕不可能!
但這陳舊藥方陳舊字跡,算什麽回事?
草螞蚱,十幾年前的藥方。
穆泱,是不是你?
若是你,昨兒還被囚在我翟震手裏,竟能逃出來,又設計殺人,你是如何做到的?鬼神俯身?還是,你本就是那妖魔本身?
老達子不安的在米鋪樓下走來走去,看到翟震黑著臉一步步走下樓,他快步迎上去:“老爺……這……”
翟震從懷裏掏出一塊玉佩,那是他翟家的傳家玉佩,值價千兩。若是緊急出手,少少也能換回來百兩銀子。
他把玉佩丟給老達子:“給大小姐安排後事,把她好好葬了,地方、殮裝,你做主,都不必再跟我提。”
那玉佩,老達子知道分量,接起來有些燙手,一臉糾結。
“剩下的,你自己留著,有本事,就出去尋個地方自謀生路;沒本事出去,留在丁若鎮,隻有等……也是個好歸宿。”
翟震想說隻有等死,但話說出來,變成了好歸宿。隻有他自己知道,那所謂的好歸宿,不過也是個死。
走到今日這一步,翟震不得不承認,對方的強大,已經不在他能掌控的範圍。
他自己一再被動受打,整個翟府支離破碎,孩子們為奴的為奴,虐死的虐死,一個比一個下場慘烈。
他竟是束手無措,眼睜睜看著事情就這樣發生在眼前。
就連女兒被賊人侮辱受孕,都是那人貓玩老鼠的其中一環。
這樣看來,他早就成了那人的甕中之鱉。
好得很!要來就來個魚死網破吧!
翟震站在街心,抬頭仰望蒼天。眼裏燃燒著熊熊陰火,似乎想把整個天地燒個幹幹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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