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昊不回隴右，在上京城裏閑著也是閑著，他身上領著從二品鎮軍大將軍的頭銜，皇帝讓他暫時去巡防營負責保衛上京城。
    兵權上交，除了宇文昊從隴右帶回來的五千精兵，其餘士兵都散入了京畿附近各州。
    上京城裏出奇詭異地平靜了一個月。
    皇帝貶謫劉相後，尚未提及要廢太子，改立肅王，隻是多次朝堂議事，問完太子的意見，還會問肅王有何見解。
    太子一如既往規行矩步，肅王激進剛勇，朝臣從皇帝對待太子和肅王的態度，都能日益明確皇帝最終的屬意。
    一個月後便是歲除，應順三十年的最後一日，這一日宮裏照例會舉辦歲除宴，公侯王爵都要參加。
    卿言跟容寂一起進宮，容寂坐在前列，而她與命婦坐在一起。
    她的席位毗鄰著柳溪晗，兩人方便照應。
    歲除宴在一座大殿內舉辦，皇帝高居龍椅，皇後和蕭宸妃陪坐左右，中間寬大的空台上，歌舞呈現。
    今日的宴會，主要是朝臣對皇帝歌功頌德，細數這一年風調雨順，皇帝又有多少豐功偉績。
    今年唯一發生的大事，便是平定西北邊境的戰亂，收複青海河西等地，擴展大魏版圖。
    容寂和宇文昊又成為了這次宴會矚目的所在，同樣被人稱頌。
    高台之上，皇帝與朝臣一片祥和。
    因是在殿內，這次宴上皇帝和皇子臣子們說的話，卿言坐在自己的席位上能聽得見。
    表麵上，這是一場再平常不過的歲除宴。
    宴會過半，殿內嘈雜悶熱，柳溪晗身懷有孕，有些受不住，想出去透透氣，壓下胃中的反酸。
    與守在大殿門外的總領太監交涉，卿言陪著柳溪晗一起出去走走。
    兩人身上裹著厚厚的狐裘，懷裏揣著暖爐，走出殿外不覺得多冷，在背風的廊下散了會兒步。
    “宴會估摸著還要半個多時辰才結束。”柳溪晗望著殿內透出的輝煌燈火。
    “柳姐姐不累，我們就在外麵多待片刻。”卿言順著她的目光望去。
    左右她們隻是宴會的陪襯，在殿內還是在殿外都無妨。
    “方才在殿內多吃了兩盞茶，妹妹陪我去淨手。”柳溪晗騰出一隻手來牽她。
    宮裏小心謹慎，不能亂走動，回到舉辦宴會的大殿門口，她們找了兩名宮女引路。
    卿言在宮裏待了兩年，除了鳳儀宮，對別的宮殿都不太熟悉，尤其靠近太極殿的宮殿，她在宮中做宮女從未涉足。
    兩名宮女帶著她們遠離舉辦宴會的大殿，越走越深，周圍的樹影石影莫名詭異。
    石影後突然跳出一道黑影，霜微反應敏捷，將其打倒在地。
    卿言和柳溪晗受驚，驚魂未定，石影和樹影後麵陸續跳出十幾道黑影。
    “有刺客！”卿言反射性大喊。
    這是在宮裏，整個大魏防衛最嚴密的地方，隻要有人一喊，禁軍馬上就會蜂擁而出捉拿刺客。
    然而空寂夜晚嘹亮的一聲並未引來禁軍，反倒引來了更多的黑影。
    “王妃快躲到奴婢身後。”星竹迅速護著卿言。
    星竹和霜微都在保護她，卿言立即注意到柳溪晗在保護圈外。
    柳溪晗身邊跟的兩個丫鬟，是她的陪嫁丫鬟，不會武功，不能像星竹和霜微保護卿言那樣保護她。
    “霜微，你去保護柳姐姐！”
    進宮無法帶兵器，星竹和霜微從“刺客”手中奪過刀劍奮力拚殺。
    星竹和霜微的任務隻是保護她，聽見她的話沒馬上行動。
    柳溪晗身邊的丫鬟被一刀砍殺，慘叫一聲。
    “霜微快去保護柳姐姐！！”卿言焦急抓住霜微的手臂，眼含祈求。
    這麽多“刺客”，再遲疑兩秒柳溪晗一定會死的！
    霜微心軟，刀光劍影中與星竹對視一眼，把她交給星竹。
    一個丫鬟為她擋刀慘死，柳溪晗瞳孔放大，被另一個丫鬟護著後退。
    霜微飛身過來，擋住“刺客”的刀尖，柳溪晗才有喘息的機會。
    眼前的場麵讓卿言意識到反常，宮裏湧出如此多的“刺客”，一定發生了大事。
    僅憑星竹和霜微，要在幾十個“刺客”的圍攻下保護她和柳溪晗太難了。
    柳溪晗還懷著身孕，劇烈跑動下孩子極有可能保不住。
    見過多次的殺戮，卿言到了危急時刻竟還能保持冷靜。
    在星竹的保護之下，卿言很快看出，這些“刺客”分明就是目標明確來殺她的。
    她與柳溪晗分開，興許能引走“刺客”，保住柳溪晗的性命和她的孩子。
    “星竹，帶我走。”卿言抓住星竹的手。
    “刺客”太多，根本打不過，星竹和霜微本就帶著她和柳溪晗一邊抵抗，一邊伺機逃跑。
    眼看相隔甚遠，情急之下，星竹選擇帶著她先逃。
    卿言回頭望了一眼，“刺客”果然追著她來了。
    短暫安心後，卿言的心提到嗓子眼，屏住呼吸，跟著星竹拚命逃跑。
    黑夜中，她仿佛聽到相隔一道宮牆之外，有整齊劃一兵甲碰撞的聲音。
    這麽近的距離，牆外有禁軍，一定會發現有“刺客”，但是牆內的空間仿若與世隔絕，外麵的人無動於衷。
    慌亂中，卿言已分不清自己置身何處，星竹帶著她閃避刀劍，一時拚殺，一時躲藏。
    卿言躲在牆縫中，隻感到四麵八方都有兵甲碰撞聲，宮裏不止有禁軍，還湧入了別的軍隊。
    宮裏當真出大事了！
    此地不夠隱蔽，星竹帶著卿言躲過一撥“刺客”，繼續朝今夜舉辦歲除宴的大殿而去。
    越靠近大殿，火光衝天，將冬夜照得亮如白晝。
    卿言沒參與過，也大概能感知到今夜的陣仗，像是逼宮謀反。
    尚未抵達大殿，她們就被一隊軍士發現，這下卿言清楚的看到軍士身上穿的不是禁軍的盔甲。
    星竹為保護她，與軍士打鬥在一起。
    寡不敵眾，眼看長矛就要刺進星竹的腹腔，身後及時跳出一道人影，將長矛挑開。
    卿言認出來人是恕己的同時，她的腰身被人從身後一攬，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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