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遼國來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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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佑四年,冬,紫宸殿。
宋仁宗趙禎高坐於龍椅之上,而皇後曹氏端坐在他的左側。
趙禎衝著身邊的陳群點了點頭,陳群向前一步,甩了甩手中的拂塵,高聲說道,“陛下有旨,宣遼國使臣及定難軍節度使李元昊覲見。”
隨後,殿內的小太監依次把旨意傳了出去。而候在殿外的遼國使臣,卻大咧咧的走了進來那腰間的兵刃發出清脆的聲音,一行人隨意的朝上首的帝後二人唱了個喏,便雙腿打開坐到了提前安排好的椅子上。
坐在趙禎左側的曹靜姝不悅的皺了皺眉,倒也沒說話。
見使臣皆已就坐,趙禎就宣布了宮宴開始。一個個宮娥太監擺起一字長蛇陣,步履輕盈的魚貫而入,低著頭,熟練的把美酒佳肴一道道擺上了桌,上完了美酒佳肴,便打算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啊——”隻見遼國使臣後麵的人伸手一拉把傳菜宮娥拉入懷中。
上首的曹靜姝將手中酒杯狠狠摔在桌上,而下方的遼國眾人仿佛沒有看見一般將酒壺灌進掙紮的宮娥嘴裏。
趙禎將曹靜姝桌下緊緊握成拳的手輕輕掰開,“遼國使臣大概是第一次來我大宋,隻知飲酒卻不得嚐珍饈,豈不憾哉。且放了那宮娥,再與朕一同分食這殿中美食可好。”
遼國正使耶律隆裕使了個眼色身後的人立刻放開了宮娥,“陛下,我遼國偏遠不如華夏地大物博,也不如中土人傑地靈,底下人多有冒犯望陛下見諒。”說著坐著朝趙禎拱了拱手道。
曹靜姝看著眼前這一幕臉色越發不好,揮了揮手“無礙!你們都下去吧。”其他戰戰兢兢的宮娥內侍紛紛低頭告退,等他們出去後,樂人開始奏起了雅樂,訓練有素的舞姬在場上翩翩起舞。
能到場的宋朝大臣哪個不是人精,見上麵的帝後二人麵色不虞,沒了往日喋喋不休的勁頭,一個個都低著頭,在那數著米粒。而遼國使臣那邊,就熱鬧多了,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甚至還有跟著節奏在自己座位跳起了胡舞。
殿內的氣氛在此刻詭異到了極點,哪方都沒有率先開口,高坐於上首龍椅之上趙禎也以為這次宮宴就這麽過去了,直到一道粗獷的聲音卻打破了他的幻想。
“還是大宋境內物阜民豐啊,哪怕接連經曆了幾場大戰,皇宮大內也能拿出如此多的珍饈美饌來招待我等化外之人。”遼國的副使蕭天佐幽幽說道。
坐在主位上的耶律隆裕絲毫沒有掩飾眼中的貪婪,附和道,“是啊,不像我們遼國地雖廣卻物稀,這一到冬季便缺衣少食,這一路過來看見與我遼國相鄰城池裏的百姓竟然都能"安居樂業",甚是羨慕啊。”
還不等趙禎開口,遼國旁邊一個頭戴氈帽,身穿狐皮彩緞龍紋圓領長袍,帽前有金花為飾,腰間有長帶垂紳及地,腳穿紫金皂靴的頭人模樣的男子也幫襯著道,“是啊,要是我國也能如此富裕或者我國邊境百姓能將大宋邊境百姓手裏的東西揣進懷裏就好了。”
此人說完,便假模假樣朝趙禎行了不倫不類的禮,眼中充滿了挑釁的意味。
就在遼國使臣在殿上咄咄逼人,大放厥詞的時候,突然啪的一聲,一個象牙笏板從一個身著紫袍的官員手裏擲出,徑直砸在遼國副使的臉上。
“恁你娘,你個遼國蠻子。”,憋了一肚子氣的荀司律,擼起了袖子,破口大罵道。然而就在荀司律氣勢洶洶準備拿李元昊開刀的時候,從他身後一聲渾厚的聲音,叫住了他。
隻見席間那位一直在閉目養神的老者站了起來,雖是上了年紀,但腰板卻依然挺得筆直。老者口中叫著荀司律的表字,對他道,“好萌啊,都一把年紀了,還是改不了你的暴脾氣。你且退下吧,老夫來。”
荀司律見老者站起,隻得乖乖回去坐好,口中道,“弟子遵命,老師。”
這老者轉過頭來,雙目一凝,對著李元昊直接開懟,“如果老夫沒記錯的話,李節度使的官職應該是我大宋官家所封的吧,怎麽還幹起了吃裏扒外的勾當了?莫非李節度使也要效仿那前朝的石敬瑭做人家的兒皇帝不成?”
一頂大帽子扣下來,懟的本就心虛的李元昊頓時臉色鐵青。然而這位老大人並沒打算就此放過他。繼續懟道,“就在幾個月前,李節度使還被狄青將軍帶領的西路軍揍得丟盔棄甲,抱頭鼠竄來著,這才過了多久,忘啦?”
這時上方的趙禎見火候差不多了,便做起了和事佬,出言道,“念在李節度使初來大宋,不知禮數的份上,李先生姑且饒過他一次吧。”
李老大人見皇帝出言,便也暫且放了李元昊一馬,不過轉身前,依舊狠狠的瞪了李元昊一眼。
趙禎出言解圍,李元昊哪怕再不情願,也不得不承這個情,“下臣多謝陛下解圍,下臣對大宋的忠心日月可鑒。”
“朕知道李節度使的忠心,快坐下吧。”趙禎揮揮手,對著李元昊道。
李元昊朝趙禎拜了拜,便悻悻的坐在那一言不發。至於所謂的忠心有幾分,就他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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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始終穩坐釣魚台的遼國正使耶律隆裕見己方接連吃癟,決心扳回一城,於是站起身來,對著趙禎道,“唉,陛下,今年我國年景實在不好,隻有這三十匹馬送給大宋,還望陛下不要嫌棄才好。”
望著大殿外使團帶來的所謂的馬匹,再看著大殿上神色倨傲的契丹親王。曹靜姝此刻怒發衝冠,目眥欲裂,說是駿馬那分明就是三十匹劣馬。
“你們欺人太甚。”曹靜姝一把推翻了麵前杯盞,指著耶律隆裕厲聲道。
麵對曹靜姝的怒火,耶律隆裕麵不改色,神色十分平靜,語氣輕佻道,“請聖人娘娘息怒,我遼國今年確實過的艱難,望大宋多多體恤。”接著又轉向趙禎眉毛一揚,牙齒輕咬舌尖“所以陛下您看今年的歲幣?”
趙禎先是用眼神安撫了曹靜姝,隨後艱難的開口道,“那歲幣就再加三成吧。”
下方的耶律隆緒沒有謝恩,而是向後方剛剛挨打的副使使了個眼色。
隻見副使蹭的一下,直接坐在了地上,開始撒潑打滾。一邊拍著大腿,一邊嚎著道,“哎呀,我不活了,我堂堂大遼副使,蕭太後的弟弟就這麽被人打了,回去沒臉見人了。哎呀,還有我那可憐的百姓啊,如果沒有糧食,可怎麽過冬啊,額的老天爺呀,你咋就不睜眼看看呢,可憐可憐我們的遼國吧,哎呀……”
這一幕直接驚呆在場的大宋君臣,這遼國人這麽不要臉皮的嗎,還是邊塞苦寒,天長日久把他們臉皮凍成了這個樣子。
趙禎看著下方的鬧劇,臉色黑的可怕,下方某個脾氣火爆的夫子也把手伸向了自己的朝靴。
“那就再加糧草百石,錦緞三十匹和草藥若幹。”趙禎深吸了幾口氣,強壓著怒火道。
下方的耶律隆裕見目的達成,便咳了咳,後麵的副使也見好就收,咕嚕一下站了起來,二人一同隨意拱了拱手,便又歪歪扭扭的坐回了座位。
頂著大宋君臣那殺人的目光,副使自斟自飲,怡然自得。隨後遼國使臣們酒足飯飽,也不行禮,就這麽又大咧咧的走了出去。
行至殿門之時,耶律隆裕那讓人厭惡的大嗓門再次傳來,“我大遼皇帝仰慕中原文化,欲求娶大宋的一位公主,與大宋結秦晉之好,望陛下恩準。”說罷,也不等眾人反應,便大笑著走了出去。
大殿之上沒了外人,趙禎無力的坐在龍椅之上,望向一眾大臣,說道,“眾位愛卿都說說吧,這和親一事該怎麽辦?”
堂下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晏殊先開了口,“官家,依臣來看,這遼國使臣分明就是故意的,官家您的女兒都還年幼,和親分明是無稽之談。”
上首的趙禎點了點頭,無奈的說道,“朕又何嚐不知道他的險惡用心呢,可是如今的大宋已經禁不起折騰了,民窮,國也窮,再打人就沒了,哎。”
底下的眾臣見趙禎唉聲歎氣,便紛紛勸官家振作起來,並跪下向趙禎請罪。
生性寬仁的趙禎哪裏見的了這個,便強打精神道,“都起來吧,你們又何罪之有呢?還是議一議和親一事如何處置。”
說著趙禎又把目光落在兩位宰相的身上。詢問道,“王卿,陳卿,你們有什麽想法嗎?”
下麵的兩個老狐狸交換了下眼神,便由平日裏喜歡參禪問道,性格隨和的王隨先開了口,“臣以為,既然是要和親,不如效仿漢朝,找一個適齡的宮女或者宗室女子,賜一個公主的封號,嫁去遼國,也好暫息刀兵,給我大宋一個喘息之機。”
趙禎聽完,不置可否,又看向另一名宰相,“陳卿,你呢?”
“臣身為趙氏之人,皇之宗室,願前往遼國。”未等陳堯佐開口一個年輕公子開口。
“官家,古有秦異人,今可有趙氏宗諺。”趙宗諺跪地再拜。
向來以直言進諫,性烈如火聞名的陳堯佐見此狀泣聲說道,“誰家兒女不是自家的心頭肉呢,我們這次也確實是打不了了,那也不能平白矮了他們一頭,和親是不可能的,但也不能白白就這麽去了,那就封宗諺為郡王前去遼國吧。”
趙禎沒有直接表態,而是看了一眼左側的曹靜姝,曹靜姝衝他點了點頭,趙禎當即拍板,眾人又就此事敲定了一些細節,趙禎就宣布了退朝。
待眾人都離開了大殿,趙禎把陳群也趕了出去,孤零零的坐在冰冷的龍椅上。此刻仿佛身上有千斤重擔,佝僂著身形,低低吟道,“浮生暫寄夢中夢,世事如聞風裏風。”
“父皇,女兒來了。”趙禎低頭一看發現是高正儀,眉頭緊蹙疑惑的問“你怎麽來了。”
“女兒午間聽聞夫子在前朝大戰遼國使臣,好奇便求了母後過來。”
“那不巧你夫子已經下朝走了,你要想看父皇讓陳群帶你去他府上。”
“哦,那女兒一會再去看夫子,父皇今日前朝定是講了不少話,快快飲下這盞茶潤潤嗓子吧。”趙禎看著下方小小的人兒,拿起她手中茶盞飲下。
高正儀雙手高舉至額間“那女兒這就告退了,父皇記得一會再食些蜜餞。”
玳瑁拎著食盒跟在高正儀身後一起行至禦花園,“郡主原是不必趟這渾水,何苦稟了聖人娘娘過來呢?”
“可是我若不來這後宮就沒人敢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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