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十三少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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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州,土門寨
    “劉賢弟,恢複的怎麽樣了,用不用我派人護送你一程?”看著幽幽轉醒,還有些虛弱的劉伯孫,狄青麵上帶著一絲關切之色。
    “多謝兄長關心,小弟我已經沒什麽大礙了。我打算下午就啟程去麵見我的父親。”劉伯孫微微喘了喘,語氣中帶著急迫。
    “唔,也好。畢竟軍情緊急,我們行軍路線可能已經泄露了。”略微思索了一下,狄青就同意劉伯孫的意見。
    “對了狄兄,這幾日可有打探到我手下小將郭念禎的下落。”劉伯孫也知道可能希望不大,但還是抱有一絲幻想的看向了狄青。
    “抱歉賢弟,我沒能找到你的那名手下。他,他可能和我的那十幾個親兵一樣被當時的夏軍衝散了,生還的希望不是很大。”狄青低低的對劉伯孫說了句抱歉。
    “沒事,我早就應該想到的,倒是勾起了狄兄的傷心事,實在對不住了。不知狄兄接下來的打算是?”劉伯孫歉意的對狄青抱了一拳,並問起了他接下來的打算。
    “昨日下午,狄某就已經接到了盧公公的調令了,他限狄某三日內率全部禁軍趕回延州。”提起那個監軍太監,狄青眼中閃過淡淡的不喜。
    “唔,這樣啊,那就提前祝狄兄一路順風了。”關於那位監軍太監,劉伯孫同樣不願多提。
    “我也祝劉賢弟早奏凱歌,大破夏軍了。”狄青衝榻上的劉伯孫拱了拱手,語氣真摯。
    “那就承狄兄吉言了。 ”劉伯孫抱拳回了狄青一禮,臉上終於有了幾分笑意。
    ……
    “呼~~”蓬頭垢麵,穿著一身西夏士兵衣服的郭念禎暗暗捏了一把汗,剛剛差一點就被查崗的西夏士兵發現了。
    “郭兄弟,這次怎麽樣,找到他們的糧草還有主帳了嗎?”同樣穿著一身西夏士兵衣服的楊基業一臉期待的問道。
    “對呀郭兄弟,找到了嗎?”帳中其餘十一人也都齊刷刷的看向郭念禎。
    “呃,找到了。而且我今天去主帳站崗的時候,隱約還聽到什麽汗王,使者,會師的。隻可惜我會的西夏語有限,隻聽懂了這些。”搓了搓微微發紅的耳朵,郭念禎不自在往後挪了挪身子。
    “郭兄弟已經很了不起了,我們混進來第的三天就打探到了這麽有用的情報。”看著郭念禎微紅的耳根,楊基業稍稍隔開了與他距離,順道又誇了一句。
    “對呀,對呀,要不是郭兄弟會西夏語,我們都不一定能成功混進來。”其餘幾個家夥也跟著誇起了郭念禎。
    “其實我也沒有你們說的那麽厲害,主要也是你們配合的好。對了楊大哥,既然得到了情報,我們下一步該怎麽辦?”
    連脖子也跟著變紅了郭念禎幹脆轉移了話題,把目光投向楊基業。
    “既然得到了情報,那自然得好好利用起來。我們這樣,這樣。”楊基業好笑的看了一眼郭念禎,也不點破,順水推舟的分配起了晚上的任務。
    “嗯嗯,明白,晚上就這麽辦。”眾人都明確了自己的任務,便紛紛摩拳擦掌,養精蓄銳,等待夜晚的降臨。
    ……
    “咕咕咕咕”
    “咕咕咕咕”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天幹物燥,小心……呃,嗬嗬~”
    剛剛準備回去睡覺的跛腳更夫被自暗處竄出的郭念禎從身後一刀抹了脖子,動作幹淨利落。
    “接下來,按計劃行事。”楊基業揮了揮手,一一掃過身後的眾人,唯獨看向郭念禎時,眼中多了一抹異色。
    “喏。”眾人紛紛抱拳,然後就按計劃,分為兩兩一組,分頭開始行動了。
    “郭兄弟,鄧兄弟,咱們三個一組,斬首行動。”楊基業臨時改變主意,把原本應該去放火郭念禎拉了進來。
    “我聽楊大哥的。”郭念禎沒有問多餘的問題,隻是順從的點了點頭。
    “嗯,咱們等他們幾個把火燒起來,讓西夏士兵亂起來,再開始行動。”對身邊二人再次交代了一番之後,便開始閉目養神起來。
    ……
    “邦邦邦邦”
    “不好了,不好了,走水了,麵涅將軍打過來了。”
    霎時間,整個西夏軍營火光衝天,亮如白晝,所有睡的迷迷糊糊的士兵也全被楊基業派出的親兵霍愣了起來,半睡半醒的拿著兵器出了營帳,在一聽麵涅將軍,轟的一聲,一下子就全都炸營了。隻恨爹娘沒給自己多生兩條腿出來,腦袋裏就剩下一個念頭,跑。但凡敢擋住自己去路,哪怕是親娘老子也統統砍倒。
    隻見寒光一閃,又是一刀砍來,西夏士兵那雙凝望著天空的眼睛,終究是沒有閉上。最後還是暗處的楊基業看不下去,幫他合上了雙眼。
    暗暗歎了口氣,楊基業對身後二人打了個手勢,準備開始行動了。
    “咱們先去那個米擒木魚的帳中,然後是兩個副將,最後是那個狗漢奸。”三人每人手中提著一把西夏的彎刀,腿上還別著一把鋒利的匕首,就這麽一路背靠著背小心翼翼的一點點向主帳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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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十八步,九十九步,一百步。呼,終於到了。”楊基業三人同時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微微調整了呼吸之後,重新提起彎刀,就一個一個貓著腰,悄無聲息鑽進了米擒木魚的軍帳之中。
    “死蠻子,還挺會享受的嘛,嘖嘖。”看了一眼懷裏摟著一個西夏妹子,呼嚕打的震天響米擒木魚,郭念禎旁邊的鄧禹嘬了嘬牙花子,嘖了兩聲。
    “會享受有什麽用,今日就是他的死期。”楊基業眸中閃過凜冽的殺機,一刀就結果了睡夢中的米擒木魚,並直接割下了首級。
    “這個女人怎麽辦,楊大哥?”郭念禎提著彎刀,一臉為難的看向楊基業,殺蠻子他在行,這種事他處理不來。
    “要不一刀宰了得了,不然日後也是麻煩。”鄧禹也不囉嗦,提起彎刀就砍向了榻上的那名女子。
    “乓”
    在鄧禹的彎刀馬上就砍上那女子脖子的時候,楊基業還是出刀攔住了他。
    “算了,她也是被抓進來的可憐人。”複雜的看了那女人一眼,楊基業直接打暈了她。
    “楊大哥,咱們趕緊去另外三個軍帳,天亮了就不好動手了。”眼看著天邊漸漸泛起了魚肚白,郭念禎忍不住出聲提醒。
    “嗯嗯,遲則生變,接下來咱們分頭行動。在營門口會合。”楊基業對二人點了點頭,率先鑽了出去。
    “保重,鄧兄弟。”
    “保重,郭兄弟。”
    二人互相抱了一拳,也貓著腰一前一後的鑽出了米擒木魚的軍帳,去往下一個目標。
    接下來楊基業和郭念禎的刺殺也十分順利,都一刀斃命,再一刀割下首級。把榻上的床單一包,二人就輕手輕腳出了營帳,去往營門口會合。而鄧禹的刺殺行動卻不怎麽順利了,本就在主帳和楊基業憋了一肚子火,在鑽進楊守素的軍帳之後沒收住力氣,發出了響聲,接著又在慌亂之間一腳踢翻帳中的火盆,直接把榻上的楊守素給嚇醒了。
    “你是誰手下的士兵,三更半夜闖進本官營帳意欲何為,滾出去。”楊守素揉著眼睛,最開始還以為是哪個誤闖自己營帳的小兵,打算直接把人攆走。
    “你爺爺是閻王爺手下的士兵,來送你下地獄的,狗漢奸,拿命來。”鄧禹沒有理睬楊守素的嗬斥,提著彎刀就照著他麵門而來。
    “你是,你是宋軍。”身手還算敏捷的楊守素堪堪躲過了鄧禹一擊,一下滾到了地上。
    “死來。”一擊未中,鄧禹揮舞著彎刀,再次殺了上來。
    “你你你你,別過來,啊~~”楊守素這次避無可避,直接被鄧禹一刀削掉了一隻耳朵。
    “來人呐,有刺客,來人呐。”一邊捂著自己流血的左耳,楊守素一邊發出殺豬般的慘嚎。
    “天王老子來了,你也得死,狗漢奸。”眼見天色越來越亮,鄧禹心下也越來越急,手上漸漸失了準頭,倒是給狡詐的楊守素看到一絲生機。
    “這位好漢咱們有什麽事好商量嘛,隻要這次你放我一條生路,要多少銀子我都會如數奉上,當然如果是要美女也都好說。”楊守素聰明的腦袋飛速運轉,試圖尋找出鄧禹的破綻。
    “你爺爺我什麽都不要,就要你的命,去死吧。”鄧禹怒氣衝衝的再次一刀劈了過來,連楊守素自己都以為這次死定了,直接閉上了雙眼。
    “咕咕咕咕”
    “咕咕咕咕”
    “嘿呀,這次算你走運,狗漢奸。”鄧禹恨恨扔下了彎刀,準備向帳外鑽去,沒走出去兩步,覺得不解氣,又折了回來,在楊守素剛剛睜開眼睛,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個鞭腿結結實實的掃向了楊守素的下三路,結果可想可知。
    “啊啊啊~~”
    鄧禹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神清氣爽撿起楊守素的左耳朵,哼著小曲兒揚長而去。
    ……
    “鄧大哥,你把那狗漢奸怎麽了,他怎麽叫的那麽慘啊,連營外的我們都聽到了?”郭念禎牽著自己的坐騎,一臉好奇看著前麵美滋滋的鄧禹。
    “你真的想知道?”鄧禹神神秘秘瞄了一眼郭念禎,看的他渾身涼颼颼。
    “鄧大哥,你就和我說說嘛。”郭念禎雖然覺得可能不是什麽好事,但還是沒忍住自己的好奇心。
    “鄧兄弟,你就說說嘛,大不了我這壺順來的過冷水分你一口。”走在前麵的幾個家夥也紛紛伸長了脖子,一臉期待的看著鄧禹,楊基業更是大方的拿出了過冷水。
    “咳咳,既然你們都這麽想知道,那我就大發慈悲告訴你們吧。那天的事情是這樣的。”之後鄧禹就繪聲繪色分享了那天他是如何修理楊守素的,其中還著重講述了他是如何一刀削他耳朵,還有如何一腳踢上去的,連動作表情,還有力度都加了進去,聽得身後幾人俱是雙腿一緊,紛紛與他拉開了距離。
    “哎,你們怎麽這麽看著我啊,還有你們都離我這麽遠幹什麽?”鄧禹得意洋洋和眾人講完了自己英雄事跡,一抬頭發現他們都和自己離開了老遠,還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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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什麽,沒什麽,鄧大哥威武。”郭念禎緊緊了雙腿,幹巴巴回了鄧禹一句,結果氣氛更尷尬了。
    “奧,原來你們是怕我這個呀。”看著郭念禎明顯的動作,鄧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直接牽著馬幾步竄到郭念禎身後,作勢踢起一腳,把郭念禎嚇得嗷的一嗓子,嗖的一下,直接躲進了楊基業的身後。
    “哈哈哈哈,郭兄弟你也太有趣了,哈哈哈~~”看了一眼躲在楊基業身後的郭念禎,把鄧禹逗的不行。
    “楊大哥,他嚇唬我,還取笑我,你得為我報仇。”郭念禎可憐兮兮的看了一眼楊基業。
    “郭兄弟放心,楊大哥給你出氣啊。”丟給了郭念禎一個放心的眼神,楊基業回頭又其他十一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把還在取笑郭念禎的鄧禹包圍了起來。
    “哈哈哈~,誒,你們,你們要幹什麽,不要過來呀~~”惡劣的鄧禹在毫無防備的情況被其餘幾個家夥給包圍了起來,然後合力抓住手腳,把他直接扔到了雪地裏。
    “哈哈哈哈,這就叫惡有惡報,讓你沒事嚇唬郭兄弟。”身材高大的吳漢叉著腰取笑著狼狽不堪的鄧禹。
    “就你笑的歡,看招。”從地上手腳並用爬起身來的鄧禹直接團了個大雪球,朝吳漢的身上就丟了過去。
    “哎呦,好你個鄧禹,你敢暗算老子,你等著。”被鄧禹偷襲的吳漢氣勢洶洶,把馬匹交給了郭念禎,三步並做兩步,嗖嗖幾下竄到了鄧禹的身後,一個掃堂腿就放倒了他,接著直接欺身而上,抓起積雪就往鄧禹衣服裏塞。
    “你你你,不講武德,那個誰,快來幫忙啊。”落入了下風的鄧禹嗷的一嗓子,不知從誰開始,大夥就紛紛加入了戰團,從一開始的雙人戰,最後幹脆變成了團戰,除了幹幹淨淨的郭念禎,剩下的全都弄的跟山下下來的泥猴子似的。
    ……
    “好了,好了,不來了,不來了。”摔跤摔的筋疲力盡的眾人紛紛停戰,把披風鋪在身下,就那麽並排躺在了雪地上,看著夕陽漸漸落下山去,晚霞漸漸消散,最後也徹底被昏暗得夜空吞噬。
    “楊大哥,如此良辰美景怎可少了助興之物呢,把你的過冷水拿出來唄。”躺在郭念禎右側的鄧禹笑嘻嘻看向打頭的楊基業。
    “合著你小子在這等著我呢,真是個潑皮。”楊基業笑罵了句鄧禹,接著便從腰間解下水壺扔給了他。
    “得嘞,謝楊大哥賞。”鄧禹接過楊基業的水壺,打開壺嘴兒,就咕嘟咕嘟的飲了起來。
    “鄧禹,別光是自己喝啊,讓大夥都嚐嚐是不是?”看著悶頭隻顧自己的鄧禹,大塊頭吳漢嚷了起來。
    “嘿嘿,別嚷別嚷,呶,給你。”受不了吳漢的大嗓門,鄧禹隻得乖乖把水壺讓了出去。
    “哼,算你識相。新豐美酒鬥十千,鹹陽遊俠多少年。痛快痛快。”吳漢猛灌了兩口過冷水,還吟了一句詩。
    “相逢意氣為君飲,係馬高樓垂柳邊。”楊基業豪氣幹雲的接了一句。
    “出身仕漢羽林郎,初隨驃騎戰漁陽。”郭念禎望著天邊的方向,語氣中帶著一絲苦澀。
    “孰知不向邊庭苦,縱死猶聞俠骨香。”伸了個懶腰的鄧禹帶上幾分慵懶,還有幾分無賴。
    “孰知不向邊庭苦,縱死猶聞俠骨香。……”
    ……
    延州,禁軍大營
    “啟稟將軍,營外有人求見,自稱是您的帳下親兵。”處理了半宿軍務的狄青剛剛睡下,帳外就傳來了士兵匯報聲。
    “唔,不見不見,什麽親兵疏兵。”狄青迷迷糊糊的回了一句,準備翻身繼續睡覺。
    “喏。”士兵躬身領命,剛要下去。
    “回來,你剛剛說誰要見我?”狄青一個鯉魚打挺,撲棱一下坐了起來。
    “啟稟將軍,他們說是您的親兵。”士兵雖然沒搞清楚狀況,還是老實回答了狄青。
    “哼哼,一群小混蛋,還知道回來呢,讓他們混進來見我。”狄青皮笑肉不笑衝士兵吩咐了一句,還把他嚇了一跳。
    “喏。”士兵規規矩矩的領了將令,又規規矩矩的向楊基業等人傳達了將令,並一再叮囑,將軍說的是讓幾人滾進來。於是楊基業等人就真的在這名士兵的監督下,盯著眾人奇怪的眼神,一步一步滾進來了狄青的帥帳。
    ……
    “丟人現眼的東西,還不快給本將滾進來。”狄青撩開帳門,遠遠看了活寶的幾人,感覺更生氣了。
    “哎得嘞。”十三人在狄青的命令之下,麻溜的站了起來,撣了撣身上的砂石土塊,接著在楊基業的帶領下,一溜煙的進了狄青的帥帳。
    “末將參見將軍。”眾人進了帥帳,在楊基業的帶領下恭恭敬敬向狄青行了一禮。
    “嗯。說說吧,這幾天你們跑哪去了,又幹了什麽?楊基業,你先說。”狄青淡淡點頭,沒有直接免禮,而是直接問起了一行人的行程。
    “將軍容稟,我們一行在離開戰場之後,先是跟蹤一隻西夏斥候,在當天夜裏偷襲了他們,然後換上他們的衣服,就一路摸到了這路夏軍的大營。”楊基業詳細的講述了他們這一路的行程,包括他們的計劃製定,情報的收集,計劃的執行等等。
    “嗯嗯,幹的不錯。我會向監軍大人和官家如實匯報你們的這次功勞的。另外還有就是,你們不遵將令,擅自行動,每人各賞十大板,滾吧。”狄青宣布完了處罰,就憋著笑,一路背著手出了軍帳。
    “師父將軍),我們錯了,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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