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嘖，太暴力了！”二師兄搖頭感歎。
    許宥安麵無表情，剛想走到師姐身邊，立馬感覺到一道迫人的視線正緊緊盯著他。他僵硬著腦袋回頭，就看到薑君澤眯起的雙眼。
    許宥安默了默，離師姐稍稍遠了一點點。
    身後冷冰冰的視線還在盯著他，但到底寬鬆了許多。
    幾人剛從海底水域裏“逃”出來，一身的狼狽，便先在一棵大樹下休整，順便討論該往地圖中的哪個標記好的地方過去。
    說實在的，海底水域雖然有妖獸的襲擊，但並不算凶險，顯然這是宗門給他們這些參加大比的弟子最後一次反悔的機會。
    這也從側麵更加佐證了這次比試的危險，尤其是那兩個字——魔族。
    魔族，一個隻存在於傳說和曆史記載中的生物，他們這些年輕的子輩對此真的是知之甚少了，更甚至，是一片空白。
    由於五百年前的慘烈，後世對魔族一向諱莫如深，要不是這次魔族又重回眾人視野，恐怕這天下還要粉飾太平，當做從未有過如此嗜血之物入侵過。
    就連薑璃淺，雖活兩世，對魔族的認知也很少。她唯一一次和魔族真正交手，也就是被沈青青陷害勾結魔族的那次，然後就是她知道大部分最厲害的魔族都被封印在天外域，她曾百口莫辯，便想著親身入天外域誅魔，一證清白，就算清白證明不了，死也能作為天乾宗大師姐，堂堂正正，英英烈烈地死，隻是後來她連這個機會都沒有。
    至於之後魔族怎麽入侵修真界，他們又怎樣的“神通廣大”，她就完全不知道了，因為那個時候她已經死了。
    死在了至親摯友的背叛下。
    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小師弟許宥安竟然對魔族頗有些研究。
    “上古時期，有兩大最強悍，最凶殘的種族，一支以天地靈氣為養，一支以天地濁氣為生，雙方一直發生爭鬥，慘烈之狀有甚者，幾近滅族。
    “後來以天地靈氣為養的種族終於戰勝以濁氣為生的種族，又打服了其他弱小的種族，入九霄，以神位自稱，成為天地共主，而以濁氣為養的種族則被他們貶入陰暗九幽之地，謂之魔。
    “是以上古之時，神魔並沒有善惡之分，也沒有正邪之意，他們隻是這世間兩支強大的種族而已。”
    聽著許宥安說話的眾人麵麵相覷，洛卿安不禁發問：“魔族竟然這麽強的嗎？隻有神族才能壓製他們，是嗎？”
    那他們……
    許宥安點點頭，又搖搖頭。
    反而問出了一個讓他們摸不著頭腦的問題：“師兄師姐，你們知道上古時期，身為凡人，是怎麽與神明交流，又是怎麽祈福消災，抵禦妖魔的嗎？”
    付溫年沉吟：“應該是誠心禱告，降臨神跡，消弭災禍的吧？”
    洛卿安想了想，弱弱補充道：“再擺上點供果吃食？食物在那個時候應該很珍貴的吧？”
    許宥安沒說對，也沒說錯，眼眸浸滿神秘的光，看得人心中發顫。
    很突兀的，薑君澤的嗓音響了起來：“是祭祀。”他望著許宥安的眼睛，麵色沉冷，“祭祀牛羊，還是罪奴？”
    許宥安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毫不避諱他的目光，聲音清泠泠的，帶著清泉墜石的涼意：“不是牛羊，也不是罪奴，而是祭祀身份尊貴的——人。”
    薑璃淺不知怎麽的，心中震顫，一下抬頭盯向了許宥安的臉。
    觸及到師姐顫動的目光，許宥安的表情一僵，立馬收斂起所有的戾氣，生怕師姐會厭惡他，趕忙做溫柔無害狀，聲音也小了很多。
    “是神諭，還是詛咒，全看祭祀的這個人能不能得到神或魔的青睞，以降其魂。越是身份尊貴的人，越容易得到神明的憐憫，越是低賤的奴隸，越是難以企及神明的恩澤。”
    洛卿安聽得有點糊裏糊塗的：“小師弟，你的意思是？”
    薑君澤心裏隱隱有了猜測，而付溫年和薑璃淺在許宥安話落的一瞬間，第一時間就想到一樣東西——存於天外域的神魔封印大陣。
    祭祀，獻祭……師尊！
    原是如此嗎？神跡，是需要代價的，而神明需要的代價，是祭陣者本身純淨的靈魂。
    “把上古時期，放到眼下的修真界，神器，神符，神陣，神術，靈根越是上乘，越受神明青睞，天賦越是突出，越是祭祀的上佳人選，沒有無緣無故的神跡，沒有平白得來的善果。”
    說到這裏，許宥安的眼神暗了暗：“三師姐，當初先祖們如何誅滅魔族，如此還不能窺見一二嗎？”
    洛卿安愣住。
    在場的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許宥安歎了口氣：“所以，魔族就是這麽可怕，他們不是該出現在我們這個世界的東西，我們和上古時期孱弱的凡人沒有兩樣……二師兄，三師姐，薑師兄，現在你們知道該以這種心態來麵對接下來與魔族的交鋒了吧？一旦掉以輕心，連以身祭祀，期得神跡的時間都沒有，他們——會把我們全部吃掉，就和神一樣。”
    寂靜。
    蔥蔥鬱鬱的大樹下，死一般的寂靜。
    呼呼寒風，刮過每一個人的臉上，莫名的，渾身發冷。
    其實大家都沒有接觸過魔族，所以心理上絕對興奮大於恐懼，如今聽許宥安這一席話，即便在座都是非凡的人中龍鳳，一絲不安和恐懼，還是不知不覺席卷了他們的心頭。
    他們甚至不敢深想——如果當初先輩們是靠以身祭祀來擊退魔族，保住修真界五百年的安寧，那麽如今呢？是否也要有人……
    若是他們是被選中的人，為了修真界千千萬萬的生靈，他們是否能夠做到毅然決然，獻身大義？
    若是他們的親人被選中，他們又是否能夠做到坦然麵對，看著他們去送死，自己苟且偷生？
    不不不，沒有什麽是絕對的，已經過了五百年，說不定掌門他們已經找到別的除去魔族的方法，又或者，不需要神跡，他們自己就能夠誅滅這群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