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突然被抱起來，滿腦子都是問號，他不是在曬太陽嗎？
    桃花才不管那些呢，正堂的門關上從裏頭鎖死，又帶著初一躲進了許氏的衣櫃裏，任憑外頭的敲門聲，說什麽都裝死到底。
    林豐收和林豐沛無奈，隻好先回去換了件衣服，洗了洗澡，確定自己有了人樣以後，才又回到正堂門口，敲門喊人。
    “桃花，初一，是爹和二叔啊。
    你們出來仔細看看。”
    “姐，好像是爹的聲音，要不我出去看看？”
    “也行，咱倆一塊出去瞧瞧。”
    初一一邊咳嗽著一邊被桃花牽著出去了，透過草編簾子的縫隙往外看，發現雖然黑了點，但就是自家的爹和二叔，桃花這才把門給打開。
    “爹，二叔。”2
    “。。。”
    林豐收看著初一因為咳嗽臉都憋紅了，也不敢再突然抱起來，好歹活著，活著就有希望。
    今年天熱，村裏雖然多少有些收入，可大頭還是在地裏，哥倆回來不一會兒，喝了口水就抱著水罐子，拎著鋤頭就去了地裏。
    天上的太陽跟著火了一樣，曬得地麵跟加熱過的鐵板一樣，林老頭家裏的地在河邊不遠的地方，十五畝旱地是祖上積累所得，地裏的莊稼此刻已經開始陸續變黃了，遠遠看著黃黃綠綠的，倒是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
    隻是走近後，就可以明顯的看到，今年的麥穗沒有那麽飽滿了，甚至比去年的還要幹癟。
    從河上的石橋往下看，不但水淺了不少，甚至連魚都沒瞅見，青蛙的叫聲都小了很多。
    “哥，今年這連著兩個月都沒下雨了，冬天不會又要下大雪吧。”
    “唉，不知道啊，反正跟咱們那年一樣，今年得多囤點吃的，估摸著娘已經開始準備了吧。”
    林老頭鋤了一上午的草，此刻累得在樹蔭底下草帽蓋臉假寐呢，哥倆一看就貓著腰摸了過去，林豐沛剛要抬手拿帽子就被喝住了。
    “住手。”
    “爹？您沒睡啊。”
    “老子要是睡著了，你們還想倒反天罡啊？”
    林老頭從地上坐起來，不爽的撇了撇嘴，招呼兩個棒槌坐下。
    “鎮上那個瞧過了？”
    “瞧過了，說話稍微有點結巴，平時還好，一著急就很明顯，盼弟是臘月生的，不著急，再看看吧，要是有好的，還是想要讓盼弟找個全乎點的。”
    聽了林豐沛的話，林老頭也點了點頭，都是自家的孩子，又沒有什麽毛病，沒必要非要去商戶家高攀，萬一讓人家說自己家是衝著錢去買閨女的，可就真的毀了盼弟的下半輩子了。
    八月十六一大早，林豐延就趕著牛車來了，車上的小土和小羊滿臉的不樂意，看得送初一的林豐收有些好奇。
    “哥，這是咋了？”
    “倆小崽子不樂意去住宿，讓我爹給揍了；還是初一穩妥些。”
    “哪兒啊，他這身子骨，就是想鬧也得鬧得起來才行，我倒是希望他能跟小羊和小土似的健壯。”
    牛車上的東西不多，三個孩子除了鋪蓋和衣服，暫時沒有什麽其他要帶的，一個人一個放筆墨紙硯的籃子就再無其他了。
    “豐收，你打算讓你家初一吃哪一檔啊？我也是才知道，縣裏的夥食費居然是一樣的，簡直是瘋了。
    這麽點的孩子吃貓食兒，一個月哪用得著一兩啊，就是最低檔的四百文都多了。”
    “我家初一也是吃四百文的，他嘴挑得很，本來就吃得不如一般大的孩子多，每次吃肉不是什麽有怪味兒就是什麽沒滋味兒，唉，就怕學堂裏頭的肉不好吃，我就讓他先這麽著。
    反正咱們村這幾個月都得去縣衙送石茱萸和薄荷，大不了跟去的人商量一下，給點錢，我跟著去一趟，送點家裏做的肉包子什麽的，總比吃了那些不順口的生病強。”
    “我說也是，偏這兩個小崽子說什麽離開父母委屈巴巴的，非要吃好的，我看他們是欠收拾了。
    聽到沒有，你們弟弟吃的都是四百文的，你們兩個大的挑什麽挑，真的是。”
    林豐收心裏給老爹豎了個大拇指，幸好大妹妹在縣城，不然還不知道初一遭多大罪呢，給大妹妹些錢，讓她在縣城的時候多去看看，問題不大。
    一路上小土和小羊都撅著嘴不樂意，天上的太陽仿佛知道幼童不開心一樣，一直躲在雲層裏不出來，路上倒是也不算太難熬。
    初一偶爾咳嗽幾聲，林豐收一直皺著眉緊張，林豐延盡量讓車走的穩當些，等到縣城的時候，還是沒忍住說了一句。
    “豐收，大妹妹不是在城裏開了雜貨鋪了嗎？不行就讓初一在她家住些日子吧，雜貨鋪什麽時候都能開，孩子正是讀書受苦的時候，好歹在她身邊能少受些罪。”
    “唉，桃花跟一萬的婚事近了，她最近也忙著呢，兩頭跑怕是顧不上，還是先讓初一去學堂住，等到桃花嫁過來，我再讓他出來住，自己親姐姐照顧，總不會出大錯。”
    因為林大姑一家回村給趙家公婆祭祀去了，林豐收和林豐延隻好找了個客棧，要了兩間房住下，第二日一大早各奔東西。
    縣學門口。
    原以為縣學門口會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的，結果看著前頭排隊的幾家，初一還是有些茫然，這縣學那麽難進嗎？
    林豐收看著兒子直勾勾的盯著前麵排隊的幾個孩子，看了看人家父子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自己的，林豐收突然覺得有些驕傲又有些羞恥，自己兒子是挺厲害的，但是自己身上的這件衣服太舊了，好像有些丟人啊。
    “爹爹，我的同窗好像不多啊。”
    “是你這個年紀入學的不多，縣裏其他有錢進縣學的人家要麽是在家裏學到七歲後才會入學，要麽早就入學啟蒙了，像你這麽小的小豆丁，不在家裏待著，怎麽好好的現在就開始。。。哇，你居然不是啟蒙班啊！”
    初一看著眼前比自己高了一頭的 ‘ 壯漢 ’ ，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身高真的是硬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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