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有文當著大家的麵，在三十個幾乎是一模一樣的簽子上蘸了紅色的染料，然後晾幹；
    林有為則是在一旁清點人數，確保每一家的當家人都來了，等到林有文確定染料都幹了以後，衝著林有為點了點頭。
    “安靜安靜，開始抽簽了啊！
    當著大家的麵數三十個紅簽放進去，今日一共來了七十七戶，抽中紅簽的，每家一畝地，誰也不偏誰也不向，誰抽中了算誰的，不許鬧事，不許抄吵！
    現在開始數數！”
    現如今為了服徭役，一戶一年兩次，每次一人，但是上有對策，下有政策，雖然林家村隻有七十七戶，但都是沒有分家的大家族，甚至有些人家五代同堂，烏泱泱的一大堆人看得就讓人眼暈得慌。
    林有文都七十了，實在是沒有那麽中氣十足的嗓門，就交給老五林有田數數，每數一個就給大家展示一下簽子上的紅色，然後放進長長的簽筒裏，直到三十個數完了以後，就把剩下的四十七個沒有染色的簽子一並舉著展示了一下，然後一並都放進了簽筒裏。
    “現在開始抽簽！”
    簽筒當著大家夥的麵，搖晃了好一陣子，林有為才宣布開始抽簽，按照來的先後順序排隊，七十七個當家人排好隊，開始抽簽，結果第一個就沒有抽中。
    “林有水家，白簽！”
    林有水是有字輩裏最年輕的一個，一看自己沒抽中，直接暈了過去，一旁守著的家裏人趕緊給他抬到一邊去緩緩。
    第二家抱著簽筒又是好一通搖晃，結果也沒有中；
    第三家倒是沒有搖晃，結果自己抽中了。
    “林延慶家，紅簽！”
    這是第一個中了的，頓時喜不自勝地跑到自己家人跟前慶祝，一家子抱在一起哭。
    林老頭等一眾族老瞅著地下的哭聲一片，沒抽中的哭自己運氣不好，抽中了的哭自己家總算是有一畝地能保住收成了。
    “老七，怕是老幺家的要去你家哭了，你看看。”
    “僧多粥少，她哭，我也沒辦法，家底子太薄了，初一回來的時候中暑這麽一折騰，得明年開了春才能回去繼續讀書。”
    “啥？初一還要繼續往上考？”
    林有文聽到林老頭的話有些驚訝地放大了聲音，看著周圍的人都安靜了不少，趕緊定了定神，就聽到林老頭回答道。
    “他們府學的夫子說可以去州學試試，也是昨天回家晚飯的時候才跟我說的，正犯愁呢。”
    “可不是，州學讀書光束修一年就要十兩銀子，還不算住宿和吃飯，是愁得慌。
    可要是真的能去州學讀書，考舉人的把握也多些。”
    “真噠！三哥，聽說舉人老爺的免稅田有二百多畝啊？”
    “何止啊，舉人跟舉人也是不一樣的，其他的地方我不知道，隻是我讀書的時候聽夫子說，青州這地界兒啊，前十名的舉人的免稅田有三百畝，十名以後的是兩百畝。
    就跟秀才一樣，前十名就跟咱們初一一樣，也是免稅五十畝，可從十一名往後，就是四十畝了。
    而且啊，前三名還能每個月發二兩銀子五鬥米呢。
    唉——”
    說到這裏，林有文長長的歎了口氣，對著林老頭囑咐。
    “老七啊，初一的文采我瞧著考案首都夠了，我可是聽豐收說了，考了第一場以後他就病了，你們還得給他好好養養才是。
    舉人考試可是一次考三天兩夜，時間更長。
    要是缺錢缺東西了，跟族裏打聲招呼，大家湊湊，要是族裏真的能出一個舉人老爺來，那可真的是不得了啊。”
    林有文也是期待得開始暢想，獨根兒如今是不太成了，在府城傲了這麽多年，結果失敗了兩次就閉門不出了，真是讓他太失望了，若是初一將來有了出息，想來杜根兒的兒子，或許能有一番作為吧。
    院子裏的抽簽還在繼續，林老頭聽自家三哥這麽說，有些擔心自家大孫兒，反正剩下的事有自家兄弟們，應該沒有其他的大事了吧。
    但是林有為跟未卜先知似的，提前安排大魚和小魚兩個跟門神似的當著不讓林老頭離開。
    林老頭：哼，你們就是嫉妒我，還有我大孫兒。
    整整三十畝地，三十戶人家，等到完全登記完了以後，林有為這才放林老頭走。
    “老七，好歹是全族的盛事，你提前走不好，再說了，帶著衙役去記錄的時候，總不能讓族裏人挨家挨戶的跟著去吧，那多不像話啊。”
    “哦，四哥，那明兒再去看就行了吧。”
    “成，明一早我去叫你，順便再商量商量秀才流水席的事，這個總得辦辦吧，也不多，就辦三天，你回去看看初一要是醒了就商量商量，問問有沒有同窗要通知的。”
    “好，知道了。”
    林老頭沒想到事情這麽麻煩，唉，好無聊啊。
    林家此刻也迎來了林二姑和林三姑，她興衝衝的把地契帶來了，為了讓自己的事成了，甚至攛掇林二姑也帶了一畝地的地契，此刻正跟許氏撒嬌呢。
    “娘~您都答應我了，二姐也拿了一畝地的地契了，您不能這樣啊~”
    “嚷嚷什麽！生怕初一聽不見啊！”
    許氏真的生氣起來，林三姑也老實地縮了縮脖子，躲到林二姑身後，戳了戳林二姑的後背。
    林二姑無奈，可看著自己娘親上了年紀，生氣到底是不好，也出口勸了幾句。
    “娘，小寶自小嬌慣壞了，家裏地也少，要是能有一畝地免稅，想來妹夫也能收斂些。”
    “收斂？二寶，你別哄娘，這些年除了過年送節禮，其他的日子，我和你爹何曾見過三女婿家裏的一根針呢？
    我可是聽說前兒三女婿發了筆橫財，你們大姐夫在縣裏可是看著他去酒樓揮霍了。
    小寶，你的金簪子呢？
    往日裏你最喜歡戴著招搖了，怎麽這回初一考中秀才了，你卻沒帶？
    過幾日就得辦流水席了，到時候你大姐二姐都帶出來撐場麵，你不帶，是不喜歡呢，還是想要讓人家說初一沒給你送，你好再收一回啊。
    我看我是把你寵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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