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遙川自從半年前莫名其妙開始做那些夢之後，就一直有在關注江家的事情。
    半年多前的某一天，他和大學同學聚餐，因為他對茴香過敏的原因，很多帶茴香的食物都是跟他隔開的。
    但是那天，有一份雙拚披薩是臨時點的，點披薩的同學沒備注清楚不要茴香，披薩裏麵有一半放了茴香粉。
    然後季遙川誤食了有茴香的披薩。
    季遙川自從知道過敏源之後就再也沒吃過茴香，也不清楚有茴香的東西是什麽味道。
    好在他的過敏反應來得比較快，他也沒機會吃進去很多。但他過敏反應比較嚴重，臉上迅速開始泛紅發腫，被送進了醫院掛水。
    那天晚上季遙川發起了高燒，迷迷糊糊地夢見了很多奇怪的事情，都和江家人有關。
    自那次高燒之後，他每晚都會夢見一些奇怪的事情，就是他跟江時眠說的關於“係統”的事。
    他對係統的了解，並不僅僅隻來源於網絡文學作品。
    一開始，他隻是會聽見有人跟係統說“讀取xxx的想法”“入侵xxx的手機”“調出xxx的畫麵”。
    在這些讓人毫無頭緒的夢境裏，季遙川逐漸建立起了關於係統的知識體係。
    但這些都沒有讓他產生轉專業的想法。
    直到那個暑假，他夢見包括係統在內的更多事情，和江家有關。
    有的說“係統，江時恩車禍搶救無效”；有的說“係統，江時予飛機失事”；有的說“係統，江時回跳樓了”；有的說“係統，江時睿被開除了，他為自證清白跳樓了”；有的說“係統，江時眠被網暴自殺了”。
    季遙川覺得這很奇怪，江家人好好的，他為什麽會每天夢到這些人的死？
    而且其他人暫且不說，以他對江時睿的了解，他不可能會夢見江時睿為了自證清白跳樓自殺。
    江時睿的性格決定了他隻會在逆境中尋找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而不是靠犧牲性命來證明。
    季遙川認為自己對江時睿的了解是比較深刻的。
    然後下一次，他夢到了這些人不同的死法。猝死、墜海、投江、割腕……
    整整十次。
    他夢見了江家每個人各自十種不同的死法，每次的時間都不同，原因也不盡相同。
    唯有一個始終不變的，是係統及其擁有者對江家的針對。
    季遙川想起之前聽自己父親提到的，江家最近流年不利，每個孩子輪番遇到麻煩。
    兩個月的夢境，讓季遙川甚至恍惚到分不清夢境和現實，每次聽見江家人又遇到了什麽事，他就懷疑自己還在夢裏。
    但夢裏發生的江家人的死亡，一次也沒發生。
    有一天晚上，他又做了夢，但不是夢見江家人的死，而是夢見了“江時眠”跪在一個男子麵前，哭著求他救救自己的父母。
    男子背對著自己，看不見樣貌。
    然後季遙川聽見，江時眠叫那個男子“遙川哥”。
    有一個聲音仿佛貼在他耳邊，帶著笑意輕聲問道：“不救嗎？季家可是唯一能救江家的人了，拿出你們最核心的技術，去換江晏山夫婦的安危？隻是搞不好，你會把整個季家一起搭進去，和江家人黃泉作伴。”
    然後，季遙川聽見夢裏的他說，“你父母泄密證據確鑿，隻有拿出比那份機密更重要的技術，你父母才能將功抵罪。”
    夢裏的江時眠也不過是二十歲出頭的樣子，料想也拿不出比國家機密更高新的技術了。
    “江時眠”麵色灰敗，但沒有求季遙川拿出他們家的機密技術。
    季遙川聽見夢裏的他對江時眠說，“抱歉，愛莫能助。”
    夢境到這裏卻並沒有結束，他聽見了一個年輕女子和係統的對話，“你瞧，婧華創造的世界，不堪一擊。江家消亡之後，這裏就是我的世界了。”
    “恭喜主人！”
    在那之後，季遙川莫名萌生了想要進修人工智能的想法，並且這個想法隨著夢境時不時地擾亂他生活而愈漸強烈。
    但最終促使他轉專業的，是江時睿說的他被抄襲論文的事情，盡管最後有一場奇遇幫他化解了危機。這樣超出科學範疇的事情，卻和夢裏的係統功能相符。
    季遙川越發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但他覺得不管是夢還是現實，隻要他把係統研究透了，係統就沒辦法影響他。
    如果是夢，他在夢裏去研究人工智能，也不會影響現實。如果是現實，他學會了人工智能，或許能夠幫助江家。
    他一直在夢與現實之間搖擺掙紮，直到那天江時眠來他們家拜年。見到江時眠的時候，他混沌的腦子像是被人用盤古斧劈開了，天地乍清。
    他無比清醒地意識到，他活在現實裏，知道江家可能潛在的危險。
    於是他和江時眠去機場的路上，他對江時眠提起了“係統”這件事。江時眠和他夢見過的十個“江時眠”都不一樣，他感覺對方是破局的關鍵。
    他沒辦法直接告訴江時眠，暗地裏可能有一個係統要害你們全家。這樣太驚世駭俗，也沒辦法解釋他為什麽會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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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隻能委婉地提醒江時眠，希望對方遇到超自然事件之後，能代入到“係統”上。
    於是他跟江時眠說他在小說裏看到了各種各樣的係統功能，有些是小說裏的，有些是他夢裏的。
    但對方好像理解錯了，覺得他是看小說看入魔了想要造係統。
    然後他收到了江時眠的短信，對方問他“係統有可能無痕篡改監控或聊天記錄嗎”。
    那時候他正在看江時恩這件事的報道，收到江時眠的短信的時候，他突然有一種欣慰的感覺，好像自己揣著的沉重的秘密，有人能分享了。
    對方察覺到了。
    如他所料，江時眠大概確實是破局的關鍵，或許就是江時睿口中的“奇遇”。
    江時眠做完這邊的事情之後，就打算回國了。
    她吃不慣這邊的東西，她想念灌湯包、蟹黃包、小籠包、燒麥、餛飩、雲吞、紅燒肉、板栗燒雞、土豆燉牛腩、西湖醋魚、蓮藕燉排骨、三鮮湯……
    但是在回國之前，她打算去見一次季遙川。
    一開始她沒深想，以為對方是一時腦熱才跑去學什麽人工智能。
    但是思考過後，這件事情的奇怪之處就暴露出來了。
    季遙川為什麽莫名其妙跟她提起“係統”？為什麽要跟她把係統功能講得那麽細致？
    季家是正正經經的世家，和江家這樣幾十年前才發跡的不一樣。季遙川作為這樣的家族裏教育出來優秀子弟，會因為看了兩本小說便放棄家族安排的軌跡，跑去學什麽人工智能，造什麽係統？
    不會吧？不會有人會相信這樣的理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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