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忙著舉辦老爺子的葬禮，網絡上關於阮家的消息他們都沒有去關注。
    被阮雙雙找上門來的時候，江時眠都還是懵的。
    阮雙雙眼底一片青黑，臉上也有傷痕，頭發亂糟糟的，衣服倒是很整潔，名牌的商標顯眼可見，她顯然竭力想要表現出自己曾經的大小姐威風。
    但得益於江家十多年來的眼力培養，江時眠一眼就能看出，阮雙雙身上的名牌都是假貨。
    甚至不是高仿。
    她已經用不起奢侈品了，甚至連逼真一點的仿品都用不起。
    江時眠大概猜到了阮家的境況，堆積的建材，收不到的貨款，麵臨的賠償，要補上的稅金，阮家根拿不出那麽多流動資金。
    銀行也不給他們貸款，到最後阮家就隻有清算破產這一個結局。
    而阮大晟也被請去喝茶了，由於涉案太多，數罪並罰，又有江家盯著，阮大晟大概沒辦法被保釋，阮雙雙和阮母也沒錢去保釋他了。
    阮家樹倒猢猻散，不會有人願意搭上自己家去救他們，曾經如日中天的建材企業，如今門庭破敗。
    曾經推杯換盞，親近如一家的所謂朋友都遠遠避開，甚至沒有去看守所看過一眼。
    富家小姐出身的阮母雖然家道中落，卻也沒做過家務事。
    如今父母跟她劃清關係，她隻能自己帶著阮雙雙在外謀生活。
    看阮雙雙的樣子，如今多半是靠著她媽媽艱難養家。
    但阮母也就是個隻能在廚師協助下往鍋裏放食材燉湯的富家夫人，她能養起來什麽家。
    阮雙雙以前的奢侈品，大概都賣了賠錢了。
    阮雙雙是憑借校服和學生證進的附中。
    她現在也不敢出現在太多人麵前，是趁著江時眠去廁所的時候堵她的。
    現在是體育課時間，江時眠班上的大部分人都在操場上活動。
    阮雙雙拉著江時眠一路專挑僻靜的小路走，去了學校後門的小竹林，竹林裏隻有零星幾個學生在涼亭裏躲著玩手機。
    見到人，阮雙雙下意識地抬手遮住臉，拉著江時眠進了竹林，江時眠沒掙紮，順著阮雙雙的力氣跟她走了。
    快走到竹林盡頭的時候，江時眠不耐煩地甩開阮雙雙，“你到底想說什麽，前麵沒路了。”
    江時眠聲音不大，沒有引起外麵玩手機同學的注意。
    阮雙雙沒回頭，但她整個人都在顫抖。
    江時眠皺了皺眉，不想跟她幹耗下去，“你找我到底有什麽事？不說我就走了。”
    阮雙雙仿佛是被刺激到了一樣，猛地轉過頭，眼裏是密密麻麻的紅血絲，帶著濃重的怨懟，讓她的眼睛看起來十分可怕。
    “江時眠！都怪你！我家裏破產了！我爸被抓了！要坐牢！可能要坐三十多年！我現在跟我媽住在地下室！所有東西都是潮濕發黴的！”
    “我連肉都吃不上，每天隻能去菜市場撿別人扒下來的不要的爛菜葉！我媽不會做飯，每天隻能用水把菜煮熟！地下室裏總進老鼠，它就睡在我枕頭旁邊！帶著一股臭氣，我不敢叫也不敢動，我怕它醒過來！我怕它咬我！我整夜整夜地失眠！”
    “我媽去餐廳刷盤子，因為不會做，總是受別人白眼，一天賺不到一百塊錢！她還總打碎別人的盤子，賺那點錢還要倒賠出去！地攤上的廉價布料帶著窮臭氣，我這輩子都沒穿過那種抹布一樣的東西！我想要一件好點的衣服，可我媽連三萬塊都拿不出來！三萬塊，我從前一個包都不止三萬塊！”
    阮雙雙不停抱怨著自己這段時間的痛苦。
    但江時眠沒什麽感覺。
    “你覺得自己很無辜嗎？”江時眠打斷阮雙雙的怨天尤人。
    這話卻像是刺激到了阮雙雙，她眼含熱淚，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激烈地反駁起來。
    “我難道不無辜嗎！我隻是對你做了一些惡作劇，我憑什麽要遭受這些！”阮雙雙喊著喊著，竟然抓起身上零碎的物件往江時眠身上砸。
    鑰匙、學生證、還有零碎的飾品。
    江時眠沒能全部躲過，被砸了兩下，也生了火氣，“你無辜什麽？是你扇我耳光無辜，還是你把我按進馬桶裏無辜？還是你往我桌肚裏放死老鼠無辜？還是你拍我照片還發給別人無辜？你管這些叫惡作劇？”
    阮雙雙眼神閃爍，不敢跟江時眠對視。
    但江時眠掐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臉掰過來，直視她的眼睛，“比起你做的，我做的一切都合法合規。偷稅漏稅、以次充好、甚至誘奸未成年，哪個罪名無辜？”
    “你看過你爸投資的餐廳因為衛生不過關，有多少人去吃了之後生病甚至食物中毒嗎？你看過因為你爸的建材質量不過關，導致建築坍塌死了多少人嗎？你看過被你爸欺負的女生這些年的生活嗎？”
    “他們不無辜嗎？你什麽都不知道嗎？你遭受了什麽？失去了金錢而已，這算是懲罰嗎？償還罪孽算是什麽懲罰？阮大晟坐牢算懲罰嗎？那是他該贖的罪！別說三十年，他坐三百年牢也還不清！”
    “還有你對我做的一切，我沒有找你清算，是因為你也是被人利用了，沒有一點一點如數奉還，已經是我對你的仁慈了！”
    “毀了你人生的是我嗎？是你自己！你不僅毀了自己的人生，還毀了我的人生！”上輩子的江時眠，若不是因為阮雙雙這根刺，怎麽會在抑鬱症的泥潭裏越陷越深。
    “你說你無辜？阮雙雙，你一點都不無辜！你就是蠢！蠢到被別人利用了，毀了自己的人生，還覺得自己沒有錯！你抱怨這些抱怨那些，可沒有人剝奪你賺錢的權利！你想等著錢飛到手裏，你憑什麽？”
    江時眠把剛剛接住的阮雙雙的山寨手鐲扔回她身上，“你自己好好想想，決定來霸淩我，是被誰挑唆的。”
    阮雙雙這個人，嫉妒心很重，膽子說大也大，但是說小也小。她一直都用鼻孔看人，看不上這個，指使那個。
    但她沒膽子真的霸淩別人。
    從她被江時眠掰彎鋼筋之後，一年多沒去找江時眠麻煩就看得出來。
    一旦被霸淩的人真的反抗一下她就怕了。
    阮雙雙霸淩她絕對有幕後推手，一直在背後拱火或者引導阮雙雙，讓她最終做下霸淩江時眠的決定。
    那個人，十有八九是彭澍。
    阮雙雙聽了江時眠的話，如墜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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