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衡抱著花出現的時候，大家都很驚訝。張子衡像是看不懂一樣走進休息室，把花遞給江時恩。
    “工作辛苦。”
    江時恩看著張子衡臉上不帶算計的笑，沒有接，“有心了。放桌上吧，我在做造型，不方便動。”
    張子衡看出江時恩的冷淡，也沒強求，把花放在桌子上，“我記得你在一次采訪中說過喜歡木芙蓉。”
    首席造型師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這倆之間的氣氛可談不上愉快。
    江時恩對自己演過的角色無論大小都記得一清二楚，自然也就知道了張子衡說的哪次采訪。
    “角色采訪當然是角色像什麽花我就喜歡什麽花，張老師采訪沒看全吧？那個角色叫木蓮，木芙蓉的別稱也叫木蓮。”江時恩很少這麽下別人的麵子，還是當著吃瓜群眾的麵。
    就差沒明著說張子衡在網上隨便看了點八卦了。
    首席造型師和化妝師的臉色都有些變了。
    張子衡這個架勢像是要追人，但是連功課都沒做足，就來挑戰地獄難度，不知道該說他有勇氣還是沒腦子了。
    最神奇的是張子衡就差被指著鼻子罵了，居然也沒生氣，反而笑著摸了摸開得正盛的木芙蓉，“但你就算看在角色的麵上也會多喜歡這個花一點的，不是嗎？”
    這話倒是沒法反駁，她今天說一句不喜歡，明天就能傳出江時恩對那個角色甚至是對那個劇組不滿的謠言。
    誰說張子衡不知世故的？這些小把戲他玩起來可是得心應手。
    “張老師有心了。”江時恩調整好造型，站起來理了理裙擺，“我的拍攝任務還沒結束，就不陪張老師參觀了，您自便。”
    “江老師可否賞光，等會兒共進晚餐？”
    江時恩看著這個人，心裏冷笑，之前裝得那麽不知世故，現在又裝精明沉穩，明明白白地把自己騙人這事擺在明麵上。
    他現在這副模樣才像是浸淫娛樂圈十多年的人該有的樣子，相比起之前的人設，這個樣子自然更容易讓人相信。
    江時恩看了看團隊裏其他人的臉色，搞不好已經有人相信了他這副模樣。
    可是一個真實目的都還沒露出來的人，怎麽會把真實麵目展露出來呢？
    隻怕他現在這副精明沉穩的樣子也是裝的。
    “真是不好意思，晚餐我已經和家人約好了。”
    若是和朋友聚餐，張子衡還能厚著臉皮蹭一蹭，或者去同一家餐廳裝一下偶遇。
    但江時恩和家人聚餐，他就沒辦法了，進得了餐廳也進不了他們的包間。要是他們在家裏吃，他更是連門都進不去。
    江時恩毫無留戀地走出休息室，助理留在休息室裏猶豫地看著張子衡，似乎要糾結要不要攆人。
    好在張子衡沒有糾纏，衝她點了點頭之後就起身出去了。
    張子衡直接坐電梯去了地下停車場，找到自己的車，麵無表情地打開車門坐上去。
    “真是，一點也不好接近啊！”張子衡拆了一根棒棒糖，壓下翻騰的煙癮，“率真的也不喜歡，精明的也不喜歡。”
    “你認真點，你的目的也不是要她愛上你。”後座突然傳來另一道男聲，張子衡卻一點都不驚訝。
    “他們家的東西不好拿。”張子衡嘴裏的棒棒糖從左邊換到右邊，在他臉上頂起了糖塊的弧度。
    後座的男人戴著鴨舌帽蓋住上半張臉，嗤笑道：“要是好拿，用得著這麽麻煩嗎？”
    “她媽開健身房，追小明星，我以為是個玩得開的富婆，結果上門去跟人家吃個飯她都覺得冒犯。”張子衡把棒棒糖拿出來，“這個純情得跟人家談了七年，一開始我模仿當初赫連楓不知世故的勁兒，她看不上，後麵我換了個人設她還是看不上。她現在厭男吧？”
    後座男人毫不留情地嘲笑他，“行了，你這張臉看得我膈應死了，三十幾歲的男人天天塗脂抹粉的！”
    “膈應也沒辦法，好幾百萬美刀才換這一張臉皮，這個身份挺好用的，現在揭了就浪費了。”
    “不得不說02他們研究所確實有點東西，雖然貴是貴了點，但是要是能拿到東西，別說幾百萬美刀，後麵再加兩個零上麵也會給我們！”
    張子衡發動汽車，哼笑道：“先確保自己能活下來吧！江晏山身邊可全是人。你盯梢別把自己盯進去了。”
    江時恩收工的時候，桌上還放著那束木芙蓉。
    花是送給江時恩的，她沒發話別人的不知道該怎麽處理。
    “花挺好看的，扔了浪費，拆了分了吧。木芙蓉花期都過了，這會兒能弄來這個花，估計也是挺貴的。”江時恩隨手拎了一枝出來，“最大的這枝，送給我最美麗的經紀人姐姐。”
    江時恩真的就把包裝拆了，把花分給休息室裏的人。
    精美的包裝紙眨眼間七零八落，綠色的花泥孤零零地暴露在空氣中，花泥上全是插花剩下的孔。
    助理把這些東西抱去扔進垃圾桶，連帶著那張手寫賀卡一起，填飽了垃圾桶的肚子。
    江時恩回去的路上越想越奇怪。
    張子衡，娛樂圈查無此人的小透明，一朝爆火應該更謙虛謹慎才對，他犯蠢，他背後的團隊總不會跟著一起蠢。
    但張子衡目前為止做的事，沒有一件算是聰明事的。
    先是搭訕喻茗妍，還蠢兮兮地拍了照發在網上。那個照片江時恩查過了，娛記背後雖然不是張子衡公司，但那個娛記跟張子衡公司的人聯係過，地址是張子衡的經紀人告訴這個人的。
    至於有意還是無意，特意拐了那麽多彎，誰會相信是無意的。
    恰好張子衡的經紀人嘴那麽鬆，恰好聽到消息的人也那麽八卦，恰好還八卦給了一個娛記，恰好這個娛記膽大包天，恰好這個娛記拍到之後就直接放在了網上。
    恰好得江時恩都要感歎這些恰好的順理成章了。
    一直不溫不火還願意在這個圈子裏熬十多年的人，不可能對演戲一點熱愛都沒有。
    但一個熱愛演戲的人，會在自己事業有起色的時候，做出自毀長城的事嗎？而且表現出對這份事業完全無所謂的樣子。
    張子衡這個人，很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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