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十六的晨光如鎏金般滲過陳府四合院的雕花窗欞，在青磚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當第一聲鴿哨掠過屋脊時，陳偉的指尖已叩響了銅門環，門軸\"吱呀\"轉動的聲響驚飛了簷角冰棱，碎成細雪般的晶沫落在爺爺陳建軍肩頭。老人撚著油亮的核桃站在門內，墨綠棉袍下擺掃過門檻時，帶起門墩石縫裏昨夜燈會上遺落的糖桂花——歐風琳蹲下身輕觸門墩上的麒麟雕紋，麟角凹槽裏還凝著半顆結晶的糖粒，在晨光中像一粒凝固的星子，折射出七彩光暈。
    \"慢些走，鍋裏的蓮子羹還熱著。\"奶奶艾薇端著青瓷碗從東廂房出來，銀發上的珍珠發簪隨步伐輕晃，碗沿騰起的熱氣將她眼角的笑紋熏得模糊，\"你爸那架飛機啊，比你小時候玩的遙控車還經等。\"碗裏的蓮子羹燉得軟糯，紅棗沉在碗底，像幾顆飽滿的紅寶石。陳偉正給歐風琳係圍巾，聞言抬頭做了個鬼臉，羽絨服拉鏈沒拉好，露出印著卡通圖案的衛衣領口：\"奶奶，您這比喻跟爺爺的核桃似的，都包漿了！\"歐風琳憋笑時，保溫杯裏的熱可可晃出波紋，在杯身\"旺仔牛奶\"貼紙上掛出琥珀色水珠，倒映著廊下未撤的走馬燈——燈影裏的兔子燈正歪著腦袋，三瓣嘴翹得像極了她昨夜咬糖人時鼓起的腮幫，逗得站在月洞門後的艾薇直笑，手裏的絨線活計差點掉在地上。
    四合院的每道紋路都浸著歲月。西廂房廊下的鳥籠裏，那隻養了十年的畫眉正用爪子撥弄橫木上的杏仁碎，喙尖沾著金黃的粉末；正房簷角的銅風鈴被穿堂風一吹，清泠聲與陳建軍撚核桃的\"哢嗒\"聲纏在一起，譜成老院子裏獨有的晨曲；院心老槐樹的枝椏間，還掛著幾盞未取下的兔子燈，燈穗在晨風中輕擺，掃過黃詩雅剛晾出的羊絨披肩，那披肩邊緣繡著的纏枝蓮紋，與暖玉鐲上的紋路如出一轍。歐風琳踩著青磚地的霜花走到臘梅樹下，指尖碰落花瓣上的冰晶，看它們在陽光下碎成無數亮點，忽然聽見艾薇在身後輕笑：\"丫頭，你爺爺昨兒半夜偷偷給你包了杏仁酥，說要讓你路上解悶，還嫌我糖放少了。\"
    陳其旺在垂花門外檢查行李，定製款行李箱的滾輪碾過薄霜，發出\"咯吱\"輕響。他蹲下身扣緊箱扣，西裝袖口的金表鏈隨動作晃出冷光，內袋露出的暖玉鐲紅絨盒邊角，被歐風琳瞧得真切——那是今早艾薇趁她洗漱時塞的，鐲身纏枝蓮紋裏凝著溫潤的光，老人家常說\"玉養人\"，此刻隔著衣料都能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暖意。黃詩雅替丈夫整理領帶，珍珠手鏈在晨光中劃出銀弧，忽然想起什麽似的轉身對歐風琳說：\"你爺爺昨晚念叨著，讓你倆開春再回來，說要教你刻核桃，他書房那套刻刀還是民國時候的。\"陳偉正把歐風琳的手套塞進羽絨服兜，聞言挑眉：\"爺爺那核桃比我的命還金貴，舍得讓人碰？上次我想拿他盤了三年的獅子頭，他能追我三條胡同。\"
    通往停機坪的林蔭道覆著薄冰，踩上去發出\"哢嚓\"脆響。陳其旺的私人飛機靜臥在晨霧中，銀白機身印著的陳家紋章被霜花覆蓋，像撒了層碎鑽，螺旋槳邊緣垂落的冰棱在風中輕輕晃動。陳偉突然彎腰將歐風琳打橫抱起，羊絨大衣掃過她膝頭時，她聞到他衣領裏混著雪鬆香的體溫，還有淡淡的洗衣液清香：\"公主請登機——\"話音未落，歐風琳的保溫杯險些滑落，杯壁水珠滴在他手背上，凍得他齜牙咧嘴，惹得送行的艾薇直笑，手裏剛織了一半的毛線襪差點掉在結霜的石板路上。
    機艙內的胡桃木家具泛著琥珀色光澤，陽光透過舷窗照在桌麵上，映出細膩的木紋。真皮座椅自動調節到最舒適的傾角，歐風琳坐下時，發現頭枕套是她喜歡的米白色，上麵繡著小巧的兔子圖案。陳偉變戲法似的從側櫃掏出草莓味暖手寶，包裝上印著卡通兔子，和她保溫杯上的貼紙正好配對：\"早知道我媽會往你兜裏塞東西，特意跑了三條街給你買的。\"他說話時，哈出的白氣在睫毛凝成細霜，指尖替她把圍巾掖得更緊，指腹擦過耳垂時，那裏正悄悄泛紅，像染上了胭脂色。駕駛艙傳來機長通報，陳其旺端著鎏金茶盤從公務艙走來，茶盤上放著三個青瓷茶杯，杯身上的纏枝蓮紋在熱氣中若隱若現：\"嚐嚐你媽新炒的碧螺春，加了奶奶去年曬的糖桂花，泡出來跟琥珀似的。\"青瓷杯壁的水珠順著紋路滑落，在杯墊上暈開淺淡的茶漬，像一幅迷你水墨畫。
    飛機緩緩滑向跑道，窗外的景物漸漸後退。歐風琳望著陳府四合院越來越小，直到變成一片灰瓦白牆的剪影，心裏忽然有些不舍。陳偉似乎察覺到她的情緒，握住她的手輕輕晃了晃：\"在想什麽呢？是不是舍不得爺爺奶奶？下次咱們多住些日子，讓爺爺教你打太極，奶奶教你做京味點心。\"他打開平板電腦，相冊裏跳出在國子監的照片：她踮腳讀碑文時，後頸露出的肌膚被陽光拍成月光，他蹲在旁邊偷拍，連她發梢的絨毛都拍得清晰；南鑼鼓巷糖畫攤前，她舉著龍形糖畫轉圈，糖絲在陽光下拉出金線，他追拍時不小心撞翻了糖葫蘆推車，一串山楂掉在雪地裏，引得周圍遊客哈哈大笑；最清晰的是昨夜燈會上，陳建軍偷偷塞給他們的紅包，朱砂寫的\"早生貴子\"在燈籠光裏泛著暖意，而陳偉偷拍的側影中，她耳尖的紅痣正被燈穗輕掃，眼神裏滿是羞澀的笑意。
    \"你看爺爺寫的字，\"歐風琳指著照片裏的紅包，\"筆鋒特別有力，跟他平時撚核桃的手勁似的。\"陳偉湊近看了看，忽然笑出聲：\"我小時候調皮，爺爺就用這毛筆字寫家訓罰我抄，一抄就是十遍，手都寫酸了。\"他滑動屏幕，調出一張舊照片，是幾年前在紫陽莊園拍的，那時歐風琳剛認識他，穿著簡單的白t恤，站在莊園的花園裏有些拘謹，而陳偉笑得一臉燦爛，手裏還拿著個沒吃完的冰淇淋。\"你看你那時候多乖，\"陳偉指著照片說，\"現在都敢跟我搶杏仁酥了。\"
    飛機衝上雲霄，穿過厚厚的雲層，進入平穩飛行狀態。機艙裏的星空頂亮了起來，無數模擬的星辰在天花板上閃爍，營造出夢幻般的氛圍。陳偉打開座椅旁的小桌板，上麵立刻彈出一個小型投影儀，開始播放老電影《羅馬假日》。歐風琳靠在他肩上，看著屏幕上赫本優雅的身影，不知不覺有些犯困。迷迷糊糊中，她感覺陳偉輕輕給她蓋好羊絨毯，指尖在她發頂揉了揉，又掏出手機悄悄拍照。她眯著眼偷看，見他在朋友圈發了張兩人交疊的手，配文是：\"京城的燈再亮，也不如回家路上，你掌心的溫度。\"底下很快跳出黃詩雅的評論：\"臭小子終於會說人話了！\"還附帶了三個點讚的表情。
    \"餓不餓？\"陳偉輕輕搖醒她，\"讓廚房給你準備了點心。\"說話間，乘務員推著餐車進來，上麵擺放著精致的茶點。歐風琳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杏仁酥，旁邊還有一碟切成小塊的豌豆黃，金黃的顏色看得人食欲大開。她拿起一塊杏仁酥咬下，酥脆的外皮裹著香甜的內餡，碎屑掉在羊絨大衣上，陳偉立刻伸手拂去，指尖卻故意在她腰間輕撓一下，癢得她差點笑出聲。陳其旺看著兩人笑鬧，從公文包掏出平板電腦：\"看看紫陽莊園的監控，張叔剛把地暖調到26度，你常坐的那個沙發旁邊還放了暖腳器。\"屏幕上跳出莊園主廳的畫麵：壁爐裏的火苗舔著橡木柴，發出\"劈啪\"的聲響，沙發上搭著歐風琳常蓋的羊毛毯，上麵還放著一個兔子形狀的抱枕，茶幾上擺著她上周插的臘梅，如今開得正盛，連落地窗玻璃上的哈氣，都被傭人修成了心形。
    飛機穿越雲層時，歐風琳突然想起臨行前艾薇塞給她的手帕。展開來，細密的針腳在角上繡著\"早生貴子\"四個字，絲線顏色與昨夜燈會上的燈籠如出一轍，邊緣還繡著一圈小巧的纏枝蓮紋。陳偉見她摩挲著帕子發呆，悄悄從內袋掏出一個絲絨盒子：\"本來想在燈會上給你的，後來忘了。\"打開盒子，裏麵是一枚銀質胸針，雕著京城燈會上那隻兔子燈，兔耳朵上嵌著一顆極小的藍寶石，像落了滴夜空的星子，背麵刻著一個極小的\"琳\"字。\"你說那兔子像你，\"他小心翼翼地替她別在大衣上，指尖擦過她鎖骨時帶起一陣微癢，\"現在它能跟著你回紫陽了，以後你走到哪，它就跟到哪。\"
    歐風琳低頭看著胸針，心裏暖暖的，伸手輕輕抱住陳偉：\"謝謝你。\"陳偉拍了拍她的背，下巴擱在她發頂：\"跟我還說什麽謝謝。\"兩人依偎著看了會兒電影，歐風琳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問：\"你說爺爺的錦囊裏是什麽？\"陳偉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紅布小包，上麵用金線繡著\"平安\"二字：\"我也不知道，爺爺讓你回紫陽再拆。\"小包沉甸甸的，摸上去像是兩個圓圓的東西。
    快降落時，陳其旺指著舷窗讓她看：\"瞧，那是鯉城的護城河。\"歐風琳貼著玻璃望去，冰封的河麵像一條銀鏈，兩岸的柳樹上掛著霧凇，遠遠望去如同仙境。隨著飛機不斷下降，紫陽莊園的輪廓越來越清晰，那是一座位於鯉城郊外的大型莊園，占地廣闊，綠樹成蔭。莊園的主建築是一座融合了中西風格的別墅，紅瓦白牆，在綠樹的掩映下顯得格外醒目。莊園裏還有一個很大的花園，雖然現在是冬天，但依然能看出布局的精巧。
    \"看到了嗎？那就是我們的家。\"陳偉指著窗外說，語氣裏充滿了自豪。歐風琳點點頭，心裏充滿了期待。雖然之前也來過幾次，但每次看到紫陽莊園，她還是會被它的美麗和大氣所震撼。飛機終於降落在了莊園專屬的停機坪上，艙門打開，一股清新的空氣湧了進來，帶著泥土和青草的味道，還夾雜著一絲淡淡的梅花香氣。
    陳偉先下了飛機，然後轉過身，伸出手：\"來，我扶你。\"歐風琳把手遞給他，在他的攙扶下走下飛機。停機坪旁邊停著幾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司機們早已等候在那裏，看到他們下來，立刻上前幫忙拿行李。陳其旺和黃詩雅走在前麵，艾薇和陳建軍雖然留在了京城，但他們的牽掛卻隨著飛機一同到來。
    \"可算到家了，\"黃詩雅深吸了一口氣，\"還是家裏的空氣舒服。\"陳其旺點點頭，看著遠處的莊園，眼裏滿是欣慰：\"是啊，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大家說說笑笑地走向停在一旁的車。陳偉牽著歐風琳的手，走在最後麵。\"累不累？\"他低頭問她。歐風琳搖搖頭，臉上帶著微笑：\"不累，就是有點餓了，想吃奶奶做的杏仁酥。\"
    \"早就給你準備好了，\"陳偉神秘地笑了笑，\"奶奶走之前特意跟廚房交代了，給你留了最新鮮的杏仁酥，還有你最愛吃的糖醋排骨，現在估計已經燉得很爛了。\"歐風琳聽了，心裏暖暖的：\"奶奶對我真好。\"
    \"那是當然，\"陳偉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可是我們陳家未來的少奶奶，他們不對你好對誰好？\"歐風琳臉頰一紅，輕輕拍開他的手：\"就知道胡說八道。\"
    說話間，已經走到了車旁。陳偉拉開後座的車門，讓歐風琳先上車，然後自己也坐了進去。車子緩緩啟動，朝著莊園的主建築駛去。透過車窗，可以看到莊園裏的景色。大片的草坪被白雪覆蓋，像一塊巨大的白色地毯。草坪上散落著一些造型各異的雕塑，在白雪的映襯下顯得更加生動。路邊的樹木高大挺拔，枝頭上掛著積雪，偶爾有小鳥飛過，抖落枝頭的雪花，如同下起了一場小型的雪。
    很快，車子就停在了主建築的門前。這是一座三層高的別墅，門前有一個寬敞的台階，台階兩旁擺放著精美的盆栽，裏麵種著耐寒的鬆柏，在冬天依然顯得生機勃勃。門口的傭人早已等候在那裏，看到他們回來，立刻上前開門。
    一走進大廳，溫暖的空氣撲麵而來，驅散了身上的寒氣。大廳寬敞明亮，裝修豪華而不失典雅。大理石的地麵光可鑒人，牆壁上掛著幾幅名貴的油畫，天花板上懸掛著一盞巨大的水晶吊燈，發出柔和的光芒。壁爐裏燃著熊熊的火焰，讓整個大廳顯得格外溫馨。
    \"快進來，外麵冷。\"黃詩雅招呼著大家，\"廚房裏的飯菜都準備好了，洗洗手就可以開飯了。\"歐風琳跟著大家上了二樓，來到自己的房間。這是一間裝飾得非常溫馨的臥室，粉色的牆壁，柔軟的地毯，還有一張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麵美麗的花園。房間裏的家具都是精心挑選的，充滿了少女心，床頭櫃上還放著一盆小小的多肉植物，顯得生機勃勃。
    她放下手裏的包，走到窗前，推開窗戶。一股清新的空氣湧了進來，帶著淡淡的梅花香氣。遠處，夕陽的餘暉灑在莊園的屋頂上，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顯得格外美麗。一切都顯得那麽寧靜而美好。
    \"在看什麽呢？\"陳偉走了進來，從身後輕輕抱住她，\"累了一天了，先去洗個手，準備吃飯了。\"歐風琳轉過身，靠在他的懷裏：\"沒什麽，就是覺得這裏真好，像個童話世界一樣。\"
    陳偉笑了笑，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傻瓜，這不是童話世界，這是我們的家。以後，這裏就是你永遠的家了。\"歐風琳抬起頭，看著陳偉的眼睛，那裏充滿了溫柔和愛意。她點點頭，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晚飯桌上，擺滿了豐盛的菜肴。有歐風琳最愛吃的糖醋排骨，肉質鮮嫩，酸甜可口；有黃詩雅親手做的清蒸魚，魚肉細膩，入口即化；還有陳其旺特意讓廚房做的京味烤鴨，皮脆肉嫩，搭配著薄餅和醬料，味道絕佳。當然，還有奶奶艾薇特意交代留的杏仁酥，放在一個精美的盤子裏，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嚐嚐這個，\"黃詩雅給歐風琳夾了一塊排骨，\"我特意多放了點糖，你肯定喜歡。\"歐風琳嚐了一口，果然味道很好，忍不住多吃了幾塊。陳其旺看著她吃得開心，也露出了笑容：\"喜歡就多吃點，以後讓廚房經常給你做。\"
    吃完飯，大家坐在客廳裏聊天。陳其旺打開電視，播放著新聞，黃詩雅則拿出毛線，準備織圍巾。歐風琳坐在沙發上，看著壁爐裏的火焰，忽然想起了爺爺的錦囊。\"陳偉，我們把爺爺的錦囊打開看看吧。\"她說。
    \"好啊。\"陳偉拿來紅布小包，遞給歐風琳。歐風琳小心翼翼地解開繩子，打開小包，裏麵果然是兩個核桃，不過不是普通的核桃，而是刻著\"永結同心\"四個字的文玩核桃，紋路清晰，打磨得非常光滑，一看就知道花了不少功夫。
    \"哇，好漂亮啊！\"歐風琳拿起核桃，仔細端詳著，\"爺爺什麽時候刻的啊？\"
    陳偉也拿起另一個核桃，看了看：\"估計是我們來之前就準備好了，爺爺手可巧了，刻的核桃特別有名。\"他把核桃放在手心搓了搓，\"你看，這包漿多好，肯定盤了很久了。\"
    歐風琳看著核桃，心裏充滿了感動：\"爺爺奶奶真好，還給我們準備了這麽特別的禮物。\"
    \"是啊，\"陳偉握住她的手，\"他們一直都很喜歡你，希望我們能好好的。\"
    兩人看著核桃，又想起了在京城的點點滴滴，想起了四合院的溫馨，想起了燈會上的浪漫，想起了爺爺奶奶的關愛。雖然離開了京城，但那份溫暖和感動卻一直留在心裏。
    夜深了，歐風琳回到房間，準備睡覺。她走到窗前，看著外麵寧靜的莊園，月光灑在雪地上，一片銀白。遠處的京城，爺爺奶奶應該也睡了吧，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在想自己。她拿出手機，給艾薇發了條微信：\"奶奶，我們到紫陽了，謝謝您的杏仁酥。
    歐風琳指尖在手機屏幕上輕輕敲擊，編輯好的消息剛要發送，屏幕突然亮起——是艾薇的回複，附帶一張四合院暖爐的照片：銅壺裏的水正咕嘟冒泡，陳建軍的核桃擺在爐邊矮凳上，被火光映得透亮，配文是\"傻丫頭，奶奶就知道你惦記那口杏仁酥，罐子裏給你留了底兒，下次回來帶新炒的瓜子仁\"。陳偉不知何時靠在門框上，手裏端著溫好的牛奶：\"奶奶又偷偷給你開小灶？\"他走近時，羊絨家居服下擺帶起一陣暖烘烘的風，袖口還沾著方才搓核桃時落下的細屑。
    牛奶杯壁凝著的水珠滴在歐風琳手背上，她接過時觸到杯身恰到好處的溫度。陳偉坐在床沿替她掖好被角，指腹蹭過她腕間的暖玉鐲：\"爺爺刻的核桃你打算放哪兒？\"窗欞外的月光透過薄紗窗簾，在他側臉上投下細碎的影，鼻梁的輪廓被鍍成銀白。她望著床頭櫃上那對核桃，\"永結同心\"的刻痕裏凝著歲月包漿，忽然想起在陳府臨別時，艾薇往她大衣口袋裏塞的另一塊手帕，角上繡著極小的兔子燈，針腳比先前那方更密。
    \"明天放書房的博古架吧，\"歐風琳吹了吹牛奶的熱氣，\"跟你那套賽車模型擺在一起。\"陳偉聞言挑眉，手指點了點她的鼻尖：\"我的限量版模型可比核桃金貴多了——不過嘛，\"他突然湊近，雪鬆味的氣息裹著牛奶的甜，\"爺爺說這核桃要盤夠三年，等咱們結婚時拿去壓箱底。\"她差點被牛奶嗆到，臉頰的熱意順著脖頸漫進睡衣領口，恰在此時，床頭櫃的手機震動起來，是黃詩雅發來的微信：\"早點睡，明早給你們做京味炸醬麵。\"
    紫陽莊園的清晨被烤麵包的香氣喚醒。歐風琳下樓時，見陳其旺正坐在餐桌旁看財經報紙，銀質刀叉在瓷盤上碰出清響；黃詩雅係著碎花圍裙從廚房出來，發間的珍珠發簪換成了更家常的絨布發圈：\"快來嚐嚐，你爸特意讓管家去買的六必居黃醬。\"陽光透過餐廳落地窗灑在餐桌上，玻璃花瓶裏的臘梅斜逸出枝椏，影子落在歐風琳麵前的骨瓷碗裏，與炸醬麵的油花交疊成趣。
    \"琳寶你看！\"陳偉舉著手機從樓梯上衝下來，羽絨服拉鏈歪歪扭扭地卡在第二顆扣子，\"爺爺發了四合院的視頻！\"屏幕上跳出陳府院子的畫麵：艾薇正踩著小板凳摘老槐樹上的兔子燈，陳建軍在底下扶著凳腳，嘴裏念叨著\"慢些慢些\"，忽然一陣風過，一盞兔子燈晃晃悠悠掉在老人頭上，逗得拍攝的傭人直笑。歐風琳看著視頻裏艾薇假裝生氣拍打陳建軍的手，銀鐲子在晨光中劃出熟悉的銀弧，眼眶突然有些發熱。
    早餐後，陳偉拉著歐風琳去莊園的溫室。推開玻璃門的瞬間，濕熱的空氣裹挾著玫瑰香氣撲麵而來，各色月季開得正盛，花瓣上凝著的水珠像撒了把碎鑽。\"上周讓花匠新栽的品種，\"陳偉指著一叢粉白漸變的玫瑰，\"叫"月光之吻"，像不像你昨晚喝牛奶時嘴角沾的奶漬？\"他說話時，指尖輕觸花瓣上的水珠，水珠卻滾落在歐風琳手背上，涼絲絲的。溫室角落的暖風機嗡嗡作響，將他的話音烘得毛茸茸的。
    兩人在花架間穿梭時，歐風琳忽然瞥見玻璃牆上的倒影：陳偉替她別在大衣上的兔子燈胸針，正隨著步伐輕輕晃動，兔耳朵的藍寶石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與溫室頂棚的玻璃光斑交相輝映。她想起在京城燈會上，陳偉為了給她夠最高處的燈謎，差點爬上燈柱，最後還是陳建軍笑著遞過拐杖才解了圍，當時他鼻尖沁出的汗珠，在燈籠光裏像落了顆星星。
    \"在想什麽呢？\"陳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手裏多了把園藝剪，\"要不要剪幾支玫瑰插在你房間？\"不等她回答，便踮腳剪下一朵開得最盛的\"月光之吻\"，花莖上的刺被他小心地用紙巾裹住。歐風琳接過花時，觸到他指尖的溫度，忽然想起昨夜在飛機上，他偷偷給她暖手寶換熱水的樣子，明明自己手也凍得發紅，卻偏要說\"男人火力旺\"。
    午飯後，陳其旺在書房處理公務，黃詩雅窩在客廳沙發上織毛衣，羊絨線團在腳邊滾來滾去。歐風琳和陳偉坐在壁爐旁拆爺爺的錦囊——其實紅布小包裏除了核桃，還有張折疊的宣紙，上麵是陳建軍用朱砂寫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筆鋒裏滿是老人家的期許，落款處蓋著枚極小的\"壽\"字印章。陳偉將宣紙平鋪在茶幾上，核桃擺在兩端壓住紙角，忽然指著\"偕\"字的最後一筆：\"你看，爺爺這勾跟他撚核桃的手勢一模一樣！\"
    窗外不知何時飄起了細雪，落在溫室玻璃上沙沙作響。歐風琳去廚房倒水時，見黃詩雅正往保鮮盒裏裝杏仁酥，盒子邊緣還貼著艾薇常用來記賬的便簽紙，上麵是老人清秀的字跡：\"琳寶愛吃，少放糖\"。她突然想起在京城的最後一夜，艾薇坐在暖爐邊給她縫補大衣紐扣，銀頂針在燈光下閃著光，絮絮叨叨地說\"男孩子粗心，你自己要多留意\"，針腳穿過布料的聲音，和陳建軍撚核桃的\"哢嗒\"聲，組成了那個冬夜最溫暖的背景音。
    傍晚時分，陳偉拉著歐風琳去莊園的私人賽道試車。黑色的跑車在雪地上劃出優美的弧線，引擎的轟鳴聲打破了冬日的寧靜。歐風琳戴著陳偉的羊絨手套，指尖觸到方向盤上的加熱功能，暖意順著指尖蔓延到心底。\"坐穩了！\"陳偉踩下油門，車子如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雪粒子打在擋風玻璃上沙沙作響，他側過臉看她，睫毛上又凝了細霜，笑容卻比車燈更亮：\"怎麽樣，比京城的勞斯萊斯快多了吧？\"
    車子停在賽道盡頭的觀景台，兩人透過天窗看雪。大片的雪花無聲飄落，在車頂上積了薄薄一層。陳偉忽然從儲物箱裏掏出個保溫壺：\"奶奶讓我帶的薑茶，說女孩子冬天要多喝暖的。\"他倒茶時，熱氣在冷空氣中凝成白霧，歐風琳接過杯子，觸到杯身熟悉的纏枝蓮紋——那是艾薇常用的青瓷壺，每次去陳府，老人都會用它泡茶。
    \"你說爺爺奶奶現在在做什麽？\"歐風琳望著遠處被雪覆蓋的樹林，輕聲問。陳偉握住她的手，將她的指尖塞進自己袖口裏：\"估計在烤火呢，爺爺肯定又在念叨我開車太快，奶奶在旁邊織毛衣假裝沒聽見。\"他說話時，哈出的白氣在天窗外凝成一小片白霧，很快又被風雪吹散。歐風琳忽然想起在京城臨別時，陳建軍塞給她的那對核桃，沉甸甸的分量裏，裝著的全是老人家不善言說的牽掛。
    回到莊園時，黃詩雅已經擺好了晚餐。餐桌上多了道京味爆肚，麻醬料碗邊放著小碟香菜，是陳其旺特意讓廚師做的。\"嚐嚐這個，\"黃詩雅給歐風琳夾了一筷子，\"你爺爺在電話裏教的做法，說要過水七上八下才夠嫩。\"歐風琳嚐了一口，脆嫩的爆肚裹著濃鬱的麻醬，忽然吃出了在京城胡同裏那家老字號的味道，眼眶又有些發熱。陳偉悄悄在桌下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輕輕畫圈。
    夜深了，歐風琳躺在床上，聽著窗外的風雪聲。床頭櫃上的兔子燈胸針被台燈照亮，藍寶石像一顆跳動的星子。她拿起手機，給艾薇發了條微信，附了張紫陽莊園雪景的照片：\"奶奶，下雪了，像京城的一樣美。\"很快收到回複，是張四合院的雪景圖：老槐樹的枝椏上落滿了雪，那盞沒摘下的兔子燈被積雪壓得微微低垂，配文是\"傻丫頭，蓋好被子，別學你爺爺半夜偷喝冷酒\"。
    陳偉推門進來時，見她對著手機傻笑，便輕手輕腳地爬上床，從身後抱住她：\"又跟奶奶告狀呢？\"他的鼻尖蹭著她的發頂，帶著沐浴後的清爽氣息。歐風琳轉過身，在昏暗的光線下看著他的眼睛：\"陳偉，\"她忽然輕聲說，\"以後我們每個冬天都去京城陪爺爺奶奶好不好？\"他愣了一下，隨即笑了，指尖替她攏了攏額前的碎發：\"傻丫頭，當然好。不過嘛——\"他湊近她耳邊，聲音低得像羽毛，\"明年冬天，我們可以帶著爺爺奶奶的核桃，在紫陽莊園辦一場雪景婚禮。\"
    她的臉頰瞬間燒了起來，埋在他懷裏不敢抬頭。陳偉輕輕拍著她的背，像哄小孩一樣：\"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窗外的風雪似乎小了些，壁爐裏的火還在燃燒，偶爾發出\"劈啪\"的聲響。歐風琳聽著他平穩的心跳聲，忽然覺得，無論是京城四合院的銅門環，還是紫陽莊園的琉璃瓦，隻要有愛的人在，就是最溫暖的歸宿。而爺爺奶奶留在京城的那份牽掛，早已隨著飄落的雪花，融在了紫陽莊園的每一寸土地裏，等待著來年春天，開出最甜美的花。
    床頭櫃上的兔子燈胸針在微光中靜靜閃耀，與那對刻著\"永結同心\"的核桃遙相呼應，仿佛在見證著這段從京城燈會開始，延伸至紫陽莊園的甜蜜故事。而屬於陳偉和歐風琳的未來，就像窗外漸漸停歇的風雪，終將迎來暖陽遍地的清晨，那時，四合院的老槐樹會抽出新芽，紫陽莊園的玫瑰會再次綻放，而他們的愛，也將在兩地的牽掛中，變得更加深厚綿長。京城之行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