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吳家當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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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對趙熙瑤的大軍壓境,吳戰山的眼中竟多了幾分從容。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晚來不如早來……”
青石鋪就的前院裏,暗藏的弩機與絆索早已蓄勢待發,那看似平常的回廊轉角,實則每隔三步便設有暗格,裏麵盛滿了火油與鐵蒺藜。這些機關並非用來禦敵於外,而是要將敵軍的銳氣與兵力層層消磨。
前院不過是開胃小菜,真正能決定生死的殺招,還是在內院。
吳戰山握緊腰間家傳的吳鉤劍,青筋暴起的手背上,吳起血脈的古老紋路似在燃燒。他一聲令下,暗藏在飛簷鬥拱間的連弩機括齊聲轟鳴,淬毒弩箭如暴雨傾盆,在夜空中織就死亡的羅網;暗處的護衛踏著玄鐵爪鉤,自屋脊如鬼魅般掠下,手中精鋼短刃泛著幽幽藍光,專取趙軍咽喉要害。庭院中,吳家精銳的玄甲軍列成八卦戰陣,長槍如林,盾牌相接,將內院護得密不透風。
親軍統領趙年冷笑一聲,手中玄鐵長槊重重一頓,震得青石地麵簌簌作響:“吳家小兒,當年你祖父吳起叛國投楚,你們一族也算是傳承了這股遺風”
長槊一揮,身後竟然衝出五百重騎,人人身披冷鍛而成的山文甲,甲片以熟鐵層層疊壓,每一片皆經三十六道工序打磨,綴以牛皮繩與銀絲,在陽光下泛著森冷的金屬光澤。騎手胯下皆是西北馬種改良的高大戰馬,馬身披掛連鎖板甲,護頸處垂著狼牙釘,馬頭覆鐵麵,隻露出猩紅的雙目。他們手持一丈二尺長的破陣長槍,槍頭三棱開刃,淬著見血封喉的劇毒;腰間懸著九環陌刀,刀背嵌滿鋸齒,舞動時環鳴如雷,盡顯之前趙宋軍中重騎兵 “人馬皆披堅,摧鋒破陣” 的彪悍氣勢。重騎已踏著夜色疾馳而來,馬蹄聲如悶雷滾滾,揚起的塵土遮蔽了半邊星月。
嘩啦一下院牆直接被重騎衝毀碎石飛濺間,重騎鐵蹄將院牆踏成齏粉,揚起的煙塵中突然傳來破空銳響。吳戰山瞳孔驟縮,隻見三支灰骨釘擦著耳畔飛過,在廊柱上撞出火星,釘尾纏繞的猩紅布條上,赫然繡著血煉堂的猙獰鬼麵圖騰。
吳戰山劍鋒一振,寒芒劃破夜幕:\"趙家?我們吳家可從來不認!\" 說罷,他猛地揮劍,玄甲軍陣中頓時響起整齊劃一的呼喝。八卦陣眼驟然轉動,三百玄甲騎兵如黑雲壓城,馬蹄裹著軟布悄無聲息逼近,手中長槍借著戰馬衝勢,直取趙軍先鋒咽喉。
趙軍騎兵的馬槊與玄甲軍的長槍相撞,火星四濺。玄甲軍的盾牌上早被塗滿牛油,趙軍馬槊刺上去便打滑,根本無法突破防線。與此同時,屋簷上的連弩再次發動,這一輪弩箭專射馬腿,然全身重甲的騎兵,些許弩箭擋不了攔路虎。
見弩箭無效,吳戰山再次揮動長劍,長劍在夜色下十分明顯,就像是傳令的戰旗隨著長劍揮動,藏於假山後的三百火銃手同時探出身子,黑洞洞的銃口對準趙軍騎兵。\"放!\" 吳戰山暴喝如雷,火銃齊鳴聲震破夜空,鉛彈裹挾著硝煙呼嘯而出,在重騎兵的甲胄上撞出火星,數名騎手連人帶馬被巨大的衝擊力掀翻在地,哀嚎聲混著戰馬的嘶鳴,讓戰場愈發慘烈。
硝煙尚未散盡,趙熙瑤卻不慌不忙地摘下腰間的青銅號角。號角表麵刻滿惡鬼紋樣,隨著她內力注入,低沉嗚咽聲撕裂戰場喧囂。遠處山道突然傳來陣陣鐵鏈拖拽聲,十二具渾身纏繞赤紅鎖鏈的巨型石俑破土而出,每尊都足有三丈高,眼窩中跳動著幽綠鬼火,掌心托著刻滿符文的青銅巨錘,重重砸向地麵,震得整片莊園都開始搖晃。
元湛指尖縈繞的詭譎術法,如毒蛇吐信般令人脊背發涼。血煉堂蟄伏暗處的龐大勢力,更是讓趙熙瑤在敬畏與恐懼間反複掙紮。
淒厲的號角撕破天際,這聲嘶鳴不隻是號令,更是催命符 —— 它預示著血煉堂精心部署的石俑大軍即將破土而出。
為將吳家滿門斬盡殺絕於此,趙熙瑤不惜掏空家底。那些用真金白銀換來的殺器,此刻正蟄伏在暗處,隻待一聲令下便要掀起腥風血雨。
十二具石俑步伐沉重,每一步都在地上砸出深坑,所過之處地磚寸寸龜裂。它們揮舞著青銅巨錘,將吳家精心布置的拒馬樁砸得粉碎,厚重的盾牌陣在巨力衝擊下也如紙片般被掀飛。吳戰山望著這些龐然大物,心中湧起一股無力感,手中吳鉤劍不自覺地握緊,額頭上的汗珠順著臉頰滾落,他知道,真正的惡戰才剛剛開始。
石俑巨錘落下的轟鳴聲中,吳戰山突然瞥見西北角院牆上閃過一道黑影。那身影周身纏繞著幽紫色妖氣,蝠翼展開足有兩丈長 —— 竟是去而複返的幽冥蝠王!它倒掛在屋簷下,青灰色的獠牙滴著黏液,衝著吳戰山發出夜梟般的怪笑:\"吳家主,血煉堂的禮物,可還合心意?\"
蝠王那陰鷙的嗤笑如淬毒鋼針,直直釘入吳戰山心脈。他喉間腥甜翻湧,一口黑血混著碎肉噴濺而出,手指死死攥住胸口護心鏡,聲如遊絲:“蝠王... 你這毒蠍心腸的賊子...”
此番蝠王哪裏是來與吳家談生意?分明是心懷鬼胎,想哄騙吳家舉族遷往妖國。那妖國疆土亟待開發,正缺苦力充作奴隸;更何況吳家血脈特殊,在妖物眼中,皆是行走的珍饈。他此番前來,便是要能誆騙一個是一個,將活人當作貨物般擄走。
赤火妖要退縮到深山中,他可是偷跑出來的,為的就是臨走前好好攥取一些血食!
幽冥蝠王猩紅的豎瞳掃過趙軍與吳家廝殺的戰場,利爪在屋簷的青石上抓出五道深痕,喉間發出桀驁的低鳴。它倒掛的身體突然如離弦之箭彈射而出,妖力在空氣中掀起陣陣漣漪,所過之處,火把紛紛熄滅,濃重的妖氣凝成實質,化作一張張扭曲的鬼臉在夜空中獰笑。
蝠王雙翅猛地扇出腥風,裹挾著紫色霧氣撲向正在結陣的趙家重騎兵。戰馬嗅到妖氣頓時人立而起,將背上的騎士掀翻在地。蝠王如鬼魅般穿梭在鐵甲洪流中,利爪撕開精鋼護心鏡,尖牙咬碎山文甲,所過之處血水飛濺,重騎兵的慘叫聲與戰馬的悲鳴交織成修羅場般的樂章。吳戰山看著這一幕,眼底閃過一絲陰鷙的快意,卻又隱隱擔憂這妖物失控。
與此同時,十二尊石俑踏著整齊的步伐撞開莊園正門。這些三丈高的陶俑手中青銅錘泛著幽綠光芒,每一次揮擊都能帶起一道破空銳嘯。吳家士卒射出的箭矢撞在陶俑身上,隻留下白痕便應聲而落。前排的護院舉著陌刀劈砍,卻被陶俑反手一錘砸爛胸膛,屍體如同斷線風箏般飛出去。
\"放火箭!燒了這些妖物!\" 吳戰山扯著嗓子嘶吼,額頭上青筋暴起。但陶俑周身泛起一層淡淡的土黃色光暈,沾著桐油的火箭落在上麵瞬間熄滅。眼看陶俑就要衝入內院,忽聽一聲清喝:\"結三才盾陣!\"
吳家親軍得令,盾牌相扣,如同一堵移動的鐵牆般向前推進。盾牌表麵篆刻的符文閃爍著微光,三才盾陣剛一成型,便與石俑的攻勢轟然相撞。盾牌與青銅巨錘碰撞出耀眼火花,親軍們腳下的地麵深陷半尺,卻憑借精妙的陣法卸去大半力道,堪堪抵住石俑的第一波攻擊。
夜色如墨,趙熙瑤銀甲映著幽藍鬼火,盤龍棍橫掃帶起凜冽罡風。主動殺向蝠王。
她周身氣血鼓蕩,銀甲縫隙間溢出的罡氣愈發濃烈,盤龍棍上的龍紋仿佛活過來般遊動。在與幽冥蝠王對峙的刹那,趙熙瑤餘光瞥見吳戰山眼底閃過的算計,心中冷笑:就憑這些小伎倆,也想翻盤?
幽冥蝠王裹挾著腥風自高空俯衝,雙翼展開足有十丈,爪尖滴落的毒汁在地麵腐蝕出滋滋作響的深坑。他身後吳家親軍的長槍陣突然調轉槍頭,將槍尖對準正在調整姿態的重騎兵。
趙熙瑤手腕一抖,盤龍棍化作遊龍盤繞,棍影如暴雨般砸向蝠王虛影。陶俑們適時補上攻擊間隙,青銅巨錘上撩砸向蝠王下盤。但蝠王突然口吐黑蓮,幽火燃起的刹那,陶俑們的動作竟遲緩半分。\"雕蟲小技!\" 趙熙瑤暴喝一聲,棍身纏繞的赤龍紋泛起金光,以雷霆之勢擊碎黑蓮。
巨大的聲響傳遍吳家莊園,丘陵的果樹中間突然濃霧翻湧,無數纏繞著樹枝的黑色霧氣凝成人形,猩紅瞳孔在霧中若隱若現。為首的身影身披繡著枝葉藤根的詭異圖案,枯槁手指輕彈,九條漆黑長鞭破土而出,逐漸匯聚到一起,合成的鞭身竟由扭曲的洋人麵孔組成,每道紋路都刻著慘絕人寰的哀嚎。
鬼股的漆黑長鞭不知何時已纏住戰場上空,長鞭上的無數洋人麵孔突然睜開猩紅雙目,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這哭聲竟與趙熙瑤的棍法產生共鳴,盤龍棍上的龍紋愈發耀眼。趙熙瑤趁機欺身而上,棍影化作漫天星鬥,逼得蝠王連連後退。而陶俑們的青銅巨錘上綠光暴漲,組成十二地支鎖魂陣,將蝠王困在陣心。
蝠王雙翼連拍九下,十二道紫黑色的幽冥箭破空而出。趙熙瑤旋身舞棍,棍風形成銅牆鐵壁,將箭矢盡數反彈。陶俑們趁機發動攻勢,青銅鎖鏈刺入蝠王雙翼。鬼股長鞭如毒蛇般纏住蝠王脖頸,鞭上亡魂瘋狂啃噬。趙熙瑤瞅準時機,盤龍棍貫注全身真氣,重重砸在蝠王天靈蓋。
隨著一聲震天巨響,蝠王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鬼股長鞭卷走妖丹,拋向趙熙瑤時,十二具陶俑同時躬身行禮。吳戰山望著這一幕,突然狂笑出聲:\"好!好個裏應外合!\" 他的笑聲戛然而止,一口鮮血噴出,眼神中盡是絕望與不甘。
沒有了蝠王策應,他們吳家的親軍隻是待宰的羔羊,好在群內的親眷轉移了不少,三十年後吳家又是枝繁葉茂。
地道深處,腐臭的黴味混著鐵鏽氣息撲麵而來。十二歲的吳明鈺攥著胞妹的手腕,綢緞衣袖早已被冷汗浸透。他數著腳下硌腳的青石板,當第兩百三十七塊磚在月光下泛出幽藍時,頭頂突然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親衛統領舉著青銅燈台的手劇烈顫抖,火苗在洞壁上投出扭曲的人影 —— 數十道黑衫裹挾著森冷殺意,自通風口魚貫而下,玄鐵環刀在黑暗中劃出刺目弧光。
\"護著少主先走!\" 親衛們嘶吼著撲向黑衫衛,血肉飛濺間,吳明鈺被推搡著跌出地道。月明星稀的荒野上,三百親軍列成圓陣,長槍如林卻擋不住黑衫衛的連環弩箭。吳明鈺望著箭矢穿透副將的胸膛,溫熱的血濺在他蒼白的臉頰上,恍惚間竟以為是春日祭典時灑落的桃花。
一時三刻,廝殺聲漸漸沉寂。吳明鈺等一眾吳家的公子小姐被鎖鏈鎖著像勝出一般拉扯到吳家破敗的莊園。
莊園裏的親軍還在做最後的垂死爭鬥,這些公子小姐被按跪在吳戰山的眼前,青磚縫隙裏滲出的血水蜿蜒成溪,將上好的金磚染成暗紅。
趙熙瑤和黑衫衛的校尉對視了一下,然後開口道:\"吳家主,清點過了,你家的老小都在這了。\" 吳戰山扶著矮牆的手指關節發白,目光掃過被押解的吳家子嗣 —— 有人發髻淩亂,有人脖頸帶傷,最小的孩童還在抽噎著尋找母親。
“真是天要亡我吳家啊!”
就在吳戰山以為大勢已去時,天際突然傳來一聲清越鳳鳴。一道赤紅色的光芒撕裂夜幕,一隻周身燃燒著熊熊烈火的火鳥自雲端俯衝而下,羽翼掠過之處,空氣扭曲變形,十二具石俑體表的符文竟開始滋滋作響。鳳凰尖嘯一聲,尾羽掃過戰場,所到之處,幽冥箭的餘毒與鬼股長鞭的陰氣被焚燒殆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