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堂審舒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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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與格格攜子女至履親王府。門丁見我們一行前來,忙不迭入內通報。不多時,履親王在侍從攙扶下緩緩而出。他身形略顯佝僂,麵色蠟黃,顴骨高高突起,兩頰深陷,仿佛一層薄皮包裹著骨頭。眼睛半眯著,眼神中透著一絲疲憊,然而看到我們時,卻閃過一抹欣喜。
    我等趕忙上前請安,子女們亦乖巧地行禮。履親王微微點頭,輕聲說道:“快進來吧,看到你們來,我這心裏可高興了。”聲音略顯沙啞,帶著一絲虛弱。
    進得府內,眾人圍坐。茶果擺上,我將此次江南之行的趣事細細講了一遍。履親王聽得入神,眼中漸漸有了光彩,臉上露出微笑,那笑容在臉上扯出一道道皺紋,不住地點頭。
    待談及舒麟之案,履親王微微皺眉,感慨道:“劉墉此子,著實難得,這般果敢睿智,實乃朝廷之幸。那安順亦是忠義之士,年紀輕輕竟有如此膽識。”
    格格在旁,輕輕為履親王添茶,關切地問道:“阿媽,您身子近來可好?可要多保重啊。”
    履親王微微歎息,緩緩說道:“唉,老了,這身子骨大不如從前了。如今看到你們這些孩子,心裏便覺得踏實。”
    午後,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屋內,暖意融融。我與履親王對弈一局。子女們在一旁吟詩作畫。履親王執棋之手微微顫抖,落子間有些遲緩。棋局間,履親王微微抬頭,望著窗外,歎道:“歲月匆匆,吾已垂垂老矣,能有你們常來相伴,這日子才覺得有幾分滋味。”
    我趕忙勸慰道:“王爺莫要如此傷感,您身子骨硬朗著呢。日後我們定會常來探望。”
    履親王輕輕搖頭,說道:“人老了,這時間過得越發快了。隻希望你們能平安順遂,好好享受這生活。”說完,目光落在吾和子女身上,眼神中滿是慈愛與期許。
    我看到履親王如此,心中不禁感歎,曾經英姿煥發的親王,如今卻這般模樣,怎不叫人內心觸痛。
    探望過親王,我把兩個女孩子和勤格格留下,讓她們多陪陪親王,自己起身回了劉府。
    我正騎馬走著,忽然聽到有人叫我,扭頭一看,不是別人,正是那臭煙袋鍋子紀昀紀曉嵐。我心想:“我怎麽這麽倒黴,動不動都能碰到這家夥。”我在馬上拱手見禮,也沒下馬,可這家夥硬是攔住了我的馬頭。
    “你下來!怎麽這麽沒有禮貌。劉墉是怎麽教你的!”嘿嘿!他還賴上了。
    我出於無奈,下馬說道:“臭煙袋鍋,想幹什麽?”
    “誒,你沒聽說過‘閑時一袋煙兒、賽過活神仙兒’這句話麽?臭煙袋鍋,你還不會抽呢!”紀昀紀曉嵐得意地笑著說。
    他倒是不生氣,還用他那不講理的話拿住了我。“什麽事兒?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不耐煩地說道。
    “劉墾在府上否?”紀昀問。
    “不知道!找他幹啥?”我仍然不耐煩地說。
    他一點也不生氣,還是慢條斯理地說:“見到劉墉,就告訴他我住在連昇客棧,讓他閑暇時來看看我。我知道你嫌棄我,我就不去你家府上了!一定帶到話,不然劉墉知道了會不高興的。”
    他倒識趣,知道我不待見他,還不到府上拜訪了。我拱拱手算是答應了他,他便扭身走了。
    我回到家見到了劉墉,說了紀曉嵐的事兒。劉墉猛然醒悟道:“今年是乾隆十九年,又是大比之年,這紀曉嵐是來京城參加會考來了!”
    劉墉內心非常興奮,他又可以結識許多朋友了。尤其是這個紀曉嵐,他們已經接觸多次,深知紀曉嵐才華橫溢,這次準能獲得彩頭。
    兩日後,和碩誠親王府來人叫我和劉墉過去一趟。我們哥倆不敢怠慢,立刻趕到了誠親王府。
    我們進了王府,隻見王爺、方聚賢和那個江南老吏都在客廳落座。我們施禮後王爺讓我們坐下奉茶。並說道:“這個人帶來的證據足可以變成有力證據扳倒舒麟。皇上決定後日上午巳時在刑部大堂公開審理舒麟,屆時爾等及付鈺、謝玲兒、安順等人都得上堂作證,不得推脫!方先生就不必參加了!你可以出去了!”
    “嗻”方聚賢應了一聲退出了客廳。
    “劉墉啊!這老吏暫時待在本王府上,最好少讓他出門!等事情過後,賞些錢財悄悄送回原籍罷了!你看如何?”王爺看著劉墉說道。
    “全憑王爺做主。”劉墉回答道。
    “那好,你們去吧,記住後日上午巳時到刑部大堂!”
    “遵命”我和劉墉退出了王府回家。
    走到一半,劉墉說讓我先回家,他要去連昇客棧看看紀曉嵐,談談心敘敘舊。我也不想見那個臭煙袋鍋,就自顧回家了。
    兩天後的巳時,我們來到了刑部大堂,隻見:刑部大堂內莊嚴肅穆,堂中高懸“明刑弼教”匾額,兩旁擺放著各類刑具。
    刑部尚書阿克敦、左都禦史劉統勳、大理寺正卿尹繼善,坐於大堂公案之後,麵容冷峻,目光如炬。旁邊坐著七品書吏,已鋪好紙張,硯台毛筆皆已備好。堂下兩側衙役手持水火棍,神色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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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劉墉、付鈺、謝玲兒來到大堂坐在了一旁,這時,我們看到了在大堂刑欄之後的老吏及安順他們坐在那裏。
    一切準備就緒,單等升堂。
    就在這時,刑部大門突然打開。首先進來一隊八旗官兵站在刑部大堂月台之前,手持兵刃麵朝外站立。然後卻進來了一大群人,這群人看上去不像市井閑散人等,而是讀書人,是進京趕考的舉子。
    舉子們進入之後,刑部大門關閉。
    隻聽得劉統勳把驚堂木一拍朗聲說道:“肅靜!肅靜!帶舒麟——!”
    不一會兒,兩江總督舒麟被帶到了大堂之上。
    隻見他身穿號衣,麵容憔悴,被人推推搡搡地帶到了公案之前,有人給他搬了一把椅子讓他坐下。
    大理寺正卿尹繼善開口問道:“舒麟呐!你做的樁樁件件都被一一記錄在案,證據確鑿,如今還有何話可講!”
    “哼!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舒麟自知一身清白,一心為朝廷辦差,從不與商賈勾結,不與匪類為伍,更加沒有欺壓過百姓,我何罪之有啊?”
    “嘟——!舒麟啊!知道皇上今日為何讓全國舉子們前來聽審麽?皆因你深陷兩樁大案,樁樁件件裏都有你的影子。前麵,林氏三虎霸占鹽道、官鹽私賣、偷漏鹽稅、搶男霸女、逼良為娼、殺人越貨、勾結地方官員無惡不作,你敢說與你無關?後有官倉舞弊,盜賣官糧、借錢買糧充倉、過後賣糧還債,你敢說與你無關?還有那謝石基滅門之災,你敢說與你無關?那私建水軍之事,你敢說與你無關?本部堂人證物證俱在,你還巧言狡辯是何道理?”咱這位刑部尚書一口氣把他所犯之罪全都抖出來了。
    “嘩——!”堂下的舉子們開了鍋了,個個都議論紛紛。
    這時,舒麟頭上的汗珠子不停往下掉,但仍然態度強硬地說道:“你所列舉的罪證,有哪一個可以直接指向本官?”
    “來呀!有請證人上堂!”劉統勳說道。
    言罷,安順等人從刑欄後麵來到舒麟麵前說道:“標下參見總督大人!請問總督大人,江南水師因不服江南水性,難以成軍,已經在乾隆十六年裁撤,這件事兒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而總督大人,卻擅自將我留下,在長江中下遊招募漁夫、水手、放排人員重新組建水師軍營,讓在下做你的水師提督!今有一幹眾人皆在大堂,長江之上水寨仍在,請問總督大人,你如何抵賴!”
    安順一口氣說完,身後的各個水師負責人都來到了舒麟麵前,有統領、有把總、有管帶等五六個人。
    舒麟聽到此話低頭不語,以沉默開始抵抗審問。
    劉統勳見舒麟沉默不語,再次將驚堂木一拍,大聲喝道:“舒麟,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想抵賴不成?”
    舒麟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強辯道:“這私建水師之舉,本官無需推脫,隻因本官真想為我大清建一支大清水師,待建成之後再報朝廷,皆因我急功近切,犯下大錯。我身為兩江總督,為國為民,兢兢業業,豈容他人強加其它罪名?”
    劉統勳冷笑一聲,說道:“哼,你以為這般狡辯就能逃脫罪責?且看這鐵證如山!”說罷,命人呈上一疊厚厚的文書,上麵詳細記錄著舒麟私建水軍、營私舞弊、勾結地方官員等種種罪行。
    此時,刑部尚書阿克敦站起身來,接過文書,麵向眾人說道:“諸位舉子,今日在此,便是要讓這真相大白於天下。舒麟所犯之罪,皆有詳細記錄,鐵證如山,容不得他狡辯半分。”
    舉子們紛紛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其中一位年紀稍長的舉子高聲說道:“若真如此,實乃國之蛀蟲,當嚴懲不貸!”
    這時,劉統勳繼續問道:“舒麟,你還有何話說?”
    舒麟咬咬牙,依舊嘴硬道:“這些證據皆是有人故意陷害,我絕無此罪行。”
    劉統勳轉頭看向謝玲兒,說道:“謝玲兒,你將你家一家的遭遇詳細道來。”
    謝玲兒雙眼含淚,向前一步,聲音顫抖地說道:“我父親謝石基,本是安分守己之人,隻因不願與那些貪官汙吏同流合汙,便被他們設計陷害,落得家破人亡。我父親死得冤枉,我們一家人也都死得淒慘。舒麟身為總督,對這些事卻視而不見,甚至還暗中指使他人對我家趕盡殺絕。今日,我要為父親討回公道!”
    舒麟聽完,卻依舊麵不改色,說道:“小小女子,休要信口雌黃。僅憑你一家之言,怎能定我罪名?”
    劉統勳聽完之後說道:“再請證人上堂。”
    說罷,隻見那個老吏走上大堂說道:“小人唐棣見過各位大人,見過總督大人!”隻見唐棣頓了頓繼續說道:“舒大人可還認識小人否?”
    舒麟看了半天,搖了搖頭表示不認識。
    “大人健忘了,大人再想想,乾隆爺十六年,在兩淮鹽運使高衡高大人府上,我們有過一麵之緣。當時還是在下將大人迎到了大廳,奉的茶。”唐棣慢悠悠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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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原來是你——!”舒麟睜大了眼睛說道。
    “是的正是小人,當時,高大人給了小人一大筆銀子,讓小人回家養老去了。可是劉墉他們還是找到了我,經過劉墉的苦口婆心,喚醒了我內心藏匿已久的良知,我已是快要入土的人了。不能帶著遺憾離開這人世不是?就來到了這刑部大堂。”唐棣仍舊不緊不慢地說道。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件交給了刑部尚書阿克敦。這封信是舒麟讓高恒送給林萬春的信,裏麵是讓林萬春到鄰省購買糧食充實官倉的內容,白紙黑字還蓋有兩江總督和舒麟本人的印章。
    舒麟看到此物仍不認賬,表示糧倉若少了一粒糧食,或有任何疑點,便甘願認罪,否則絕不認罪。
    隻見那唐棣仍舊慢悠悠地說道:“總督大人,要不咱們前往劉墉劉大人手中那些賬本上記載的倉屯去看上一看?別忘了總督大人,地方不同、土質不同、水質不同、種子不同、所生產出的稻穀不同,比如:江南所產稻穀和中原所產稻穀區別就很大,兩廣所產稻穀與我們江南所產稻穀區別更大。還有,購買的新稻穀和陳舊稻穀,也大有不同。要不咱們去驗看驗看?”
    別小看這慢悠悠的話,說得舒麟啞口無言,不得不在這鐵證麵前低頭認罪。
    這時台下舉子之中有人大喊道:“這——這——這人就——就——就該誅——誅滅九———九族!”
    這高喊之人是誰?這人不是旁人,竟然是紀昀紀曉嵐。我今天才知道,為什麽他總是不著急、不生氣的原因了。他隻要一著急或一生氣說話就結巴,還結巴的還挺厲害。哈哈——,又讓我知道了他的一點短處。等著我再逮著他,又有調侃他的話了。
    有時候吧,他也有點結巴,但是不厲害,平時的時候,幾乎沒有。但是今天的聽審,致使他義憤填膺,憤怒不已就結巴得厲害了。嗬嗬嗬嗬……
    我在台上強忍著沒敢笑出來,憋得我臉紅脖子粗的。
    他這麽一喊,堂下的舉子們都喊了起來,尤其是江南舉子。個個都義憤填膺,高喊將舒麟處以極刑。
    舒麟這會兒是徹底認栽了,唯恐舉子們上來把他撕吃了。
    劉統勳一看大家如此激憤,趕緊命人將他押回了大牢。然後對堂下的舉子們說道:“此案證據確鑿,容不得他抵賴。待皇上定奪後,必將嚴懲不貸。諸位舉子今日在此,也可將這真相告白於天下。今日堂審暫且到此,退堂——!”然後一拍驚堂木結束了這一天對舒麟的堂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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