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賭局之後
    屋內的賭局塵埃落定，燭火搖曳，映照著張華沉靜的麵容。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整理著麵前厚厚一疊文書——陳雲所寫的所有借據、趙放籌集的七千多兩銀票，以及那張墨跡未幹的五萬兩借據。
    "華哥兒，這..."張安捧著算盤，手指微微發抖，"按趙放寫的借據所載，若七日內不還，便要償還..."
    "五萬五千兩。"張華接過話頭，嘴角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再過七日，便是六萬零五百兩。"他指尖輕點借據上鮮紅的指印，"趙家雖富，恐怕也不會七日內為趙放籌措五萬現銀..."
    話未說完，房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隻見趙放被幾個家仆攙扶著，麵色慘白地往他的住所逃跑般的離去。夜風吹起他淩亂的衣袍，哪還有半點往日囂張的模樣？
    陳雲捧著贏回的借據，眼眶發紅："張兄，我..."
    "把你寫的借據燒了吧，其他不必多說。"張華拍拍他的肩膀，目光掃了外麵趙放狼狽的背影，又望向羅強，"至於趙放寫的借據，大強你好好保管，後麵由你負責向他追索債務。"
    羅強會意，此前趙放見識過他的厲害，由他來追債，趙放自然不敢不還。
    張華把借據轉交給羅強，那張薄薄的紙羅強拿在手中，卻覺得有萬斤之沉，這哪裏隻是一張紙？分明是一把懸在趙放頭頂的利劍。以趙放在趙家的地位，根本不可能七天內籌到五萬現銀。而每過七日，這把劍就會更沉一分...
    張華又向今晚在旁邊觀看及作保的監督隊眾人及幾個衙差作出感謝，一番客套後，張華讓監督隊人先行離開，幾個衙差則還留在房裏。
    張華目送監督隊的人影消失在門外，這才轉身對留下的張亮、李清、吳英、林虎四個衙差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幾位差大哥，今晚辛苦了。這幾張一百兩的銀票，你們分了吧。"張華的聲音低沉而溫和，卻透著一股不容拒絕的意味。他伸手從賭桌上抽出四張麵額一百兩的銀票遞給衙差們，在明亮的燈光下，那些紙片泛著誘人的光澤。
    四個衙差不約而同地咽了口唾沫，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張華手中的銀票。他們平日裏俸祿微薄，一百兩銀子相當於他們近一年的收入，但是此時縣令大人的兄弟就在旁邊，收下這銀票不太適合吧。
    陳雲知道自己應該表態了，他裂嘴一笑，說：“張五、陳七、吳二、林大你們幾個，就當我不在場行了。陳兄給你們的東西，不要就笨了。你們千萬不要跟陳兄客氣，跟著陳兄，後麵還有的是吃香喝辣的機會。”
    張亮、李清、吳英、林虎四人這才放心的接過銀票，之後他們臉上堆滿了笑容，張亮雙手接下銀票後，首先表態："張公子放心，有我們在，趙放那廝絕對賴不掉這筆賬！"
    李清將銀票小心塞進懷裏，拍著胸脯道："張公子這麽仗義，我們兄弟幾個定當全力配合羅強教頭，絕不讓您吃虧！"
    吳英搓著銀票連連點頭："就是就是，趙放要是敢耍花樣，我們第一個不答應！"
    林虎把銀票往腰帶裏一揣，抱拳道："張公子以後有事盡管吩咐，我們兄弟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四人又說了好些奉承話，直到張華笑著擺手，他們才點頭哈腰地告辭。走出大門時，四人互相使著眼色，臉上掩不住的喜色，各自摸著懷裏的銀票，腳步輕快地往住處走去。
    賭局散場，喧囂漸止。偌大的會議室裏，隻剩下張華和他的心腹手下，以及陳雲等幾個親近之人。張華目送四個衙差揣著銀票喜滋滋地離開，待他們回房後，轉身環視眾人。
    "時候不早了。"他聲音沉穩，在空蕩的廳內回蕩，"我們也回房休息吧。"
    張安正伏在案前核對賬目，聞言立即合上賬本，笑道："好的，我這邊也剛記錄完畢。今晚華哥兒收獲頗豐呀。"他拍了拍厚厚的賬冊，眼中閃著興奮的光。
    陳雲坐在一旁，手指靈活地把玩著幾枚骰子。聽到張華的話，他手腕一抖，骰子劃出一道弧線，"叮"的一聲精準落入木盒中。
    "是挺不錯。"張華微微頷首，目光卻變得嚴肅，"但靠賭博贏錢終究不是正途。輸錢皆因贏錢起，今日贏了，明日就可能輸個精光。"他頓了頓，視線落在陳雲身上，"我希望你們以趙放為鑒，以後盡量不要賭博。若真要玩，也隻能小玩怡情。特別是你，小雲，明白嗎？"
    陳雲訕訕一笑，摸了摸鼻子："知道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這次被趙放坑得這麽慘，幸得陳兄救場，以後哪還敢啊？"
    羅強聞言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在陳雲肩上："小胖子你運氣好，有公子護著，不然你賣屁股也還不了賭債。"他轉向張華，眼中滿是敬佩，"話說今晚公子的表現真是神了，簡直讓俺歎為觀止！"
    "是呀！"張越接過話頭，臉上還帶著未褪的激動，"華哥兒今晚大發神威，從頭到尾麵不改色，我們這些旁觀的卻擔驚受怕的，實在太刺激了。"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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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紛紛應是，一邊收拾著房內的桌椅，一邊意猶未盡地談論著今晚的精彩對局。有人模仿著趙放輸錢時的表情，有人比劃著張華出牌時的神態。廳內洋溢著輕鬆歡快的氣氛，與方才賭局時的緊張截然不同。
    待一切收拾停當，眾人三三兩兩離去。走廊上還能聽到他們興奮的交談聲，不時爆發出陣陣笑聲。張華站在廳中，望著眾人離去的背影，嘴角浮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經過那晚的賭局後，監督隊的人對張華的態度徹底變了。他們見到張華時，個個都點頭哈腰，臉上堆滿笑容，說話時語氣恭敬得不得了。就連以前跟趙放稱兄道弟的李天和劉友，現在見到張華也是畢恭畢敬的，再不敢像從前那樣趾高氣揚。
    至於趙放，自從那晚賭局慘敗後，就一直躲在房間裏不肯出來。張華也懶得管他，任由他在房裏自生自滅吧。偶爾有人經過趙放房前，還能聽到裏麵傳來摔東西的聲音，但誰也沒興趣去理會這個輸得一敗塗地的人。
    河堤修築工程已進入平穩期。清晨的薄霧中，張華站在營地裏，望著蜿蜒延伸的堤壩輪廓。經過前期的緊張施工，主體工程已經完成大半，剩下的工作按部就班推進即可。
    "劉勇，張黑子。"張華轉身對身後的兩人說道，"我和張越叔要回縣城一趟，這裏就交給你們了。"他從懷中取出一份詳細的施工計劃，上麵標注著每日的工程進度和注意事項。
    劉勇接過計劃書，粗壯的手指小心地翻看著："公子放心，俺們一定按這上麵的要求來。"
    張黑子也連連點頭："就是就是，華哥兒您寫的這麽詳細，我們照著做準沒錯。"
    張華又看向一旁的張安："張安叔，工地這裏，一切開支的事情就麻煩你了，每筆物資的收、發及工人上工事宜都要登記清楚。"
    "華哥兒放心。"張安拍了拍手中的賬本，"我知道該怎麽做！"
    最後，張華對羅強囑咐道："監督隊那邊雖然態度好轉，但該盯的還是要盯緊。特別是趙放那邊，你要多上心。"
    羅強咧嘴一笑，拍了拍腰間的大刀："公子盡管去，有我在，保證沒人敢耍花樣。"
    陳雲則苦著臉說：“張兄拋下我們在此，後麵的日子可難過了。”
    張華哈哈一笑：“你該吃吃，該睡睡，又有什麽難過的？是了，我給你的功課可要背熟，其實功課也不多，每天花一點時間應該就可以，也不會影響你的玩樂。”說著，他從懷中取出一卷手稿遞過去，"這段時日，除了照看監督隊外，定要勤學苦讀。鄉試在即，萬不可懈怠。"
    張華看到陳雲始終有些怏怏不樂，便拍了一下他的肩道："你隻需在此多留十日至半月而已，待我下次回來，應該就可以帶大家一同返城了。"
    交代完畢，張華抬頭看了看天色。他心中還惦記著另一件事——昨日收到鄉裏來信，說他在大良鄉的新宅主體已經完工。在回縣城前，他得先回去看看，畢竟門窗安裝和室內裝飾還需要他親自把關。
    "那我先走了。"張華和張越及幾個技術人員準備走上馬車，由於這次離開的人也不少，所以準備了二輛馬車，張華上車前繼續交待，"有事隨時派人來報。"
    眾人大聲應下，正說話間，忽見趙放遠遠站在不遠外，神情躊躇。張華示意回城的人先上車，然後讓其他人各自散去辦事，待眾人都離開後，還剩羅強和陳雲留下沒離開，張華對趙放招手道："有事過來說。"
    趙放低著頭快步走向張華，一接近便"撲通"跪倒在地，涕淚橫流："張公子！小的知錯了！"他先是向張華重重磕了三個響頭，接著又向陳雲那邊磕頭，用力磕的額頭都泛起了紅印，"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張公子和張衙內，求張公子給條活路啊！"
    張華冷眼看著趙放痛哭流涕的模樣，旁邊的陳雲和羅強也沒有說話。一時隻聞趙放的抽泣聲和額頭撞擊地麵的悶響。
    "現在知道錯了？"張華終於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
    趙放抬起滿是淚痕的臉："小的該死！不該出千騙陳衙內的錢，現在被張公子教訓了一次，小的才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小的願意給張公子做牛做馬！求張公子對我的賭債網開一麵！"
    張華沉默片刻，緩緩開口："最近我有事要離開一下，我可以讓羅強在這段時日裏，不向你逼債，但是你要記住今日的話，後麵我或許還有事情要讓你幫忙。"說完向羅強示意一下，就大步的追過去上了馬車，陳雲和羅強在張華走後也互相打鬧著離開，隻留下趙放一人跪在原地。
    張華坐進馬車後，對駕車的車夫說："走，回大良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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